3
甜甜只是覺得奇怪。
家里怎么還有其他人？
甜甜踮著腳，視線越過男孩，剛想叫出聲。
聲音卻硬生生哽在了喉嚨里。
屋子里的沈欣用筷子夾了一盤菜緩緩放進了顧之言碗中。
然后笑著和男人說了什么。
男人伸出手把她額間的碎發捋到耳后。
他們雙目對視，親昵而溫馨。
甜甜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媽媽和一個陌生叔叔親密無間。
那樣的柔情蜜意，她從未見過。
沈欣聽到男孩的聲音，從椅子上起了身走了出來。
“樂樂，外面涼，你先進去吃飯，我來吧。”
沈欣抱起五歲大的樂樂，親了一口，眼底有化不開的溫柔。
抬眼看到門外的蕭宸和甜甜，神色一僵，下意識想松開抱著樂樂的手。
可下一瞬，她又抱緊了一些，冷淡道：
“你們怎么來了？”
父女倆都呆立在門口。
蕭宸的視線落在房間里放著的幾大袋包裹上，上面露出了幾個母嬰品牌。
他自己帶過孩子，清楚地知道，里面全是孩子的玩具和日用品。
原來沈欣把自己和女兒從婚房趕出來，是為了給他們騰位置。
蕭宸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看到這一幕還是心中一痛。
他忍著澀意，輕聲開口：
“他們，住進來了？”
沈欣還沒有回答，后面的顧之言已經走過來，聲音帶著好奇。
“阿欣，他們是？”
沈欣連忙解釋道：
“他是我的秘書蕭宸，這是他女兒，他們......他們以前住在這里，不過現在搬出去了。這里不會有人來打擾你們的。”
顧之言的視線落在兩人身上，淡淡收回目光，勾起一抹笑。
“原來是阿欣的屬下啊，今天我們剛回國，阿欣特意為我們接風，要不，一起進來湊個熱鬧？”
他特意強調了“屬下”二字，嘲諷之意溢于言表。
蕭宸冷淡的回絕了，牽起甜甜的手就要走。
“不了，打擾了。”
甜甜卻倔強地站著沒動。
她緩緩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盒子，舉著雙手遞給沈欣，眸中含著孺慕之情。
“阿姨，園長讓我們做手工，我有點笨做了一個月，園長說要送給最喜歡的人。”
沈欣垂在兩側的手顫了一下，還是沒動。
甜甜就這么一直舉著。
蕭宸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就要強行牽起甜甜離開。
卻見旁邊的樂樂一把奪過甜甜手里的小盒子，得意揚揚。
“什么破東西啊，我看看。”
甜甜憤怒地上前要拿回來，兩個小孩就在門口拉扯起來。
樂樂平時被寵得無法無天，哪里有人敢從他手里搶東西？
樂樂怒了，直接狠狠地把小盒子甩在地上。
木質的小盒子裂開兩半。
里面的手串“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繩子斷了，珠子四散滾落。
甜甜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沈欣剛想抬腳，樂樂突然一把抱住她的腿。
“欣媽媽，我們回去吃飯吧，我好餓啊。”
說著就扯著沈欣的手往房子里走。
沈欣還在猶豫，扭過頭，只看到蕭宸抱著甜甜離開的背影。
甜甜的淚珠像掉了線似的止也止不住。
蕭宸第一次生出一絲后悔。
這一幕實在太殘忍，他不該帶著甜甜過來的。
他一下一下輕柔地拍著甜甜的背。
甜甜慢慢止住了眼淚，鼻尖紅紅的。
她的小腦袋支在蕭宸肩膀上。
“爸爸，他們就是媽媽喜歡的人嗎？”
蕭宸沉默著，緩緩地點了點頭。
甜甜小臉上全是半干的淚痕，她的聲音很低，和風一樣輕。
“媽媽，還剩兩次機會，你可以喜歡我嗎？”
4
蕭宸給遠在國外的兄弟阿峰打了個電話。
“你之前問我的事，我答應了。”
阿峰在電話那頭驚喜萬分，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我該說你什么好，老頭子那千億家產你放著不要，非得在她身邊當個小小的秘書。整整七年，都不給家里打個電話。當年她只是無意中救了你，你就要把自己賠進去嗎？沒有你，她那個公司哪來這么多外企合作項目啊......”
蕭宸打斷了阿峰的絮絮叨叨。
“幫我在A國選套房子，過陣子，我帶著女兒過去。”
阿峰頓了一下，才正經起來：
“想好了？”
“想好了。”
蕭宸一手提著文件包，一手牽著甜甜，走進沈欣的公司大樓。
項目組的小陳遠遠看到就趕緊迎了上去。
“蕭秘，您終于來了，上次海城計劃的王總想和你約個時間喝茶，再談談合同細節。”
蕭宸先把甜甜帶在小會議室休息，才接過小陳遞上來的項目文件。
海城計劃涉及資金上百億，是由他牽頭跟進的。
現在是談判的關鍵時刻，其他競爭公司都在虎視眈眈。
蕭宸皺眉：“這個項目書誰擬的，水平這么差？”
小陳面帶猶豫，支支吾吾道：
“是......新來的顧總監。”
“什么顧總監，誰招的？”
“我招的。”
沈欣大步走了過來，后面跟著顧之言。
“顧之言是經濟專業畢業的高材生，這次留學結束回國內發展，我特意邀請他來當海城計劃的項目總監。”
沈欣輕描淡寫，眼神都沒給蕭宸。
蕭宸詫異抬頭。
“這個項目一直是由我策劃跟進的，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現在只差一個合同，需要什么總監？”
沈欣擰起眉，冷淡道：
“一個項目罷了，我再安排你跟進其他項目就是了，顧總監后續會全程接手。”
蕭宸拳頭緊握。
他這么多年靠著自己一步步打拼到現在的位置。
為了這個項目喝酒喝到胃出血，打點好了一切關系。
現在輕飄飄一句話，就要把一切成果都讓給別人？
在她眼中，他的付出難道都不重要了嗎？
顧之言，顧之言。
他一回來，沈欣把他們父女趕出家。
現在竟然連他的心血都要讓出去。
蕭宸紅著眼望向沈欣。
“......你當真要如此對我嗎？”
沈欣眼神一滯。
她見過蕭宸愛她，寵她，事事順從她。
卻是第一次看到蕭宸臉上露出了不甘和痛楚。
她心底徒然一慌，不適地別過臉。
顧之言突然走上前，神情有一絲落寞。
“阿欣，我知道我初來乍到，蕭秘看不起我，公司也有很多猜忌。我實在擔不起總監這個職位，我想我還是辭職離開吧。”
沈欣連忙拉住顧之言，安撫了幾句。
轉頭看向蕭宸，面上已經重新染上一層寒霜。
“蕭宸，你已經是公司的老人了，阿言他剛到公司正要站穩腳跟。你讓出一個項目又怎樣？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你如果不愿意，干脆這個秘書，你也別干了。”
蕭宸扯了一抹嘴角。
“好，我辭職。”
沈欣不可置信。
“你說什么？”
“我說，如你所愿。”
蕭宸回到自己辦公室收拾東西，打印好辭職申請就走進沈欣辦公室。
小陳縮在角落唉聲嘆氣。
“這下完了，海城計劃的王總指定要找蕭秘，他如果走了，這項目估計也要黃了。”
蕭宸手中捏著兩份文件，一份是辭職申請書，一份是離婚協議書。
他如今已經徹底明白了。
沈欣為了顧之言費盡心思安排這么多。
她大概是真的愛慘了顧之言吧。
本來這個項目，他是想簽下來后當作告別的禮物。
卻連這個機會，也沒了。
蕭宸推門而入，卻看到沈欣正在給顧之言整理領帶。
兩個人貼得很近，和情侶一般無二。
蕭宸面無表情地走上前，把兩份文件放在桌子上。
“簽字吧。”
沈欣本來有些尷尬，看到最上方的辭職申請書，還是發了火。
“蕭宸，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把辭職申請拿回去，我就當沒看到。”
蕭宸神色淡淡的。
“不必了。”
沈欣徹底惱火。
她已經給過蕭宸機會了，以后蕭宸可別想求著回來。
她拿起文件快速地簽上自己名字，甩在蕭宸懷里。
蕭宸抬眼問。
“你不再仔細看看？”
沈欣嗤笑。
“有什么好看，你別后悔就行。”
蕭宸垂下眼簾，平靜地收好文件，就準備離開。
沈欣卻無意中瞥見蕭宸手中的文件某一頁露出了一個大大的“離”字。
沈欣神色微變。
“等等，你的文件拿來給我看看。”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沈總，不好了，會議室有兩個小孩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