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再醒來時，已是到了地獄的行宮。
行宮瑰麗堂皇，墻上鑲嵌的珠寶，照得我直瞇眼。
一陣清冽的香氣從門外飄來，混著靈藥的特殊氣味。
沈辭只手端著一個青瓷碗，碗中湯藥色澤金黃，與我做的駭人烏黑成色很不同。
見我只是傻坐著，沒有別的舉動。
他淡淡地笑了。
“看來忘得徹底。”
“連我給你做的眼睛都不摸一摸，忘了自己之前是個瞎子吧？”
“再說一遍，我是沈辭……”
我打斷了他。
“我記得你，你是很好看的神仙，之前在茅屋見過你，你是我夫君，對吧？”
沈辭愣了一下，白皙的臉漲紅成了個豬肝。
“怎么還占我便宜啊？”
他咳嗽兩聲，又問道。
“那傅長修呢？你記不記得？”
這個人名好奇怪。
一聽見，我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誰是傅……長修？”
“好難聽的名字，叫什么長修啊，怪裝的！”
湯藥遞到了我唇邊。
沈辭點點頭說，“原來只是忘了與他相關的事。”
他舀起一勺，想要喂我。
我撇了撇嘴，奪過湯碗，咕嚕兩口就喝完了。
“還有沒？”
“我喝多點，研究一下怎么做湯，造福一下奈何橋上的鬼魂們。”
沈辭頓了頓，接過空碗。
“以后你都不用去了，自會有人接替你的位置。”
“你本就不是做湯的孟婆，是繼承鬼王之位的人。”
“只是有小鬼篡了位，害死你雙親，逼剛出生的你歷了一世的劫，連魂魄都丟了一絲，后來又成了孟婆。”
我又問。
“丟在哪兒了？”
沈辭面色歉疚，裝作不經意地理了理我的碎發。
“丟在我身上了。”
“我們在人間歷了一世情緣，成神時我被邪祟輕饒，你補了一絲元神到我身上，便沒命了。”
“也就來了地獄，當了這個有史以來做湯最難喝的孟婆。”
我敲了一下他的額頭。
“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
“在凡間的那趟，我是出于仁義將元神給你，你倒是對我動了心，跑過來直接叫我夫人？”
沈辭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抬頭看向天花板，又看了看八仙桌旁邊的盆栽，尷尬地沖我笑了一下。
“我跟你說啊。”
“那個叫傅長修的，真不是個東西！”
“他虐待了你整整百年，又是逼你做湯啊，又是養小鬼吃你，最后還特意讓你去幫他接天雷……”
我眉頭越皺越深。
剛想開口問傅長修在哪，我要連帶著篡位的小鬼一起，給他們一頓老拳。
窗外便突然響起一聲冷笑。
“是嗎？”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這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