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何時起了霧,朦朦朧朧的,我憑著記憶往自己的住處去。
我不知道師尊此時在哪,但想來他并不在山上,不然也不會讓五師兄他們就這樣被打傷。
烏鉤還放在我的住處中,就算我沒法使用,但是還是帶上為好。
不過還好,那些賊人似乎并沒有尋到這里,烏鉤還放在原處。
我尋了塊布將烏鉤包著,放入行囊之中。
當下之急是先找到師尊,無論他與我娘有和糾纏不清的前塵過往,現在都不是在意的時候。
我那些師兄師姐雖曾欺負過我,但也并不是壞人,我不能讓他們折在這里。
師尊此時應該不在山中,可他又能去哪呢?
正在我糾結之時,房門卻被人一腳踹開。
來人是季夏。
她還是那身火紅衣裙,漆黑的眼眸中看不見一絲情感波動,仿佛一灘死水。
她身后跟著幾人,皆是面具黑袍,一身的肅殺之氣。
她見了我,卻并不言語,只是冷冷地看著我。
倒是為首的黑袍人先開了口:“少主,那便是你要尋的人嗎?”
季夏略一點頭,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黑袍人便已經向我重來,揮出一掌。
那掌帶著凌厲的掌風,我根本沒有接下的可能。
我下意識的將手中之物護在胸前,向后退去。
那人掌法比我后退速度更快,只是須臾,他已是一掌重重拍在我胸前。
我倒飛出去,撞碎了屋墻,摔落在屋外草地上。
胸前傳來一陣劇痛,氣血翻涌,肋骨也似乎斷了幾根。
我心知他這一掌是沖著取我性命來的,若不是我將烏鉤拿在胸前,此時我恐怕已經一命嗚呼了。
我抹了嘴角血跡,勉強站了起來,拔出了烏鉤。
今天的烏鉤出乎意料的溫和,沒有再將我的手彈開。
但我卻苦笑起來,事到如今,又有何用呢?
季夏從煙塵中走出,看我擺出反抗的姿勢,淡淡開口:“沒用的,且不說你修為本就不高,從剛剛開始,你就沒察覺到有什么異常嗎?”
除了身上傳來的劇痛,似乎確實有一種微不足道的不協調感被我忽視了。
那是種四肢末端傳來的細微麻痹感,但運起氣來卻能感到明顯的阻塞。
我身上的銷骨之毒本就未解,這種麻痹我早已習以為常。
沒想到這其中竟也有蹊蹺。
季夏開口道:“這霧是連山瘴氣,相必你早已有所耳聞。”
“那銷骨草便是吸飽了這瘴氣,才有毀人經脈之效。”
尹瀾曾與我講過,西南連山乃是當今魔教的駐地。
連山上籠罩著終年不散的毒瘴,即為連山瘴氣。
若不服用魔教特制的解毒藥,便會毒氣入體,經脈盡毀。
我見她自己捅破,也便不再與她虛與委蛇,開口道:“季夏師姐,我并不知道為何得罪了你,才讓你對我如此恨之入骨。”
“師姐看起來也并不打算放我一條生路,不如替我解了惑,也讓我死得明白。”
可這話卻像戳中了季夏的笑點,她笑的直不起腰,笑得落下眼淚。
我從未見過她如此生動的樣子。
她說:“你們這些人,不知是貴人多忘事,還是活的太舒服了,一點壞事也不在腦子里留。”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最終停留在我發間玉簪上。
她忽地臉色大變,幾步上前,一把將玉簪扯了下來。
“這是姐姐的……”她愣愣地盯著手中玉簪。
“你為什么會有……!”
我從未想過這竟然是季夏舊人之物,只能將我在京中小攤上買到它的事與她說了。
季夏神色恍惚,只嘆命運弄人。
她抬頭看著我,道:“我本只想打你一頓,廢了你的修為。但如今看來,怕是姐姐的在天之靈心有不滿吧。”
黑袍人聞此,便要上來再給我一擊。
但季夏說:“她由我親自來殺。”
她抬手,身后的黑袍人將她常用的那把軟劍遞了上來。
軟劍被注入了真氣,繃得筆直。
季夏手腕一擰,劍芒破開空氣疾嘯而來。
我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再加上身上有傷又吸了瘴氣,避無可避,被她一劍直直貫穿了胸口。
長劍捅進去又被利落地拔出,甩落一串血花。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后仰,向山崖之下跌去。
意識徹底消散之前,我聽見季夏的聲音:“我不會告訴你我為何殺你,我要讓你永永遠遠地都被這件事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