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九重天最有修行天賦之人。
練成靈丹的晚上,卻被人綁到誅仙臺玷污,剔去靈骨,生挖靈丹。
從一介天才淪為廢人。
同門厭惡,師兄立刻與白月光虞晚晚結(jié)為道侶,其他小仙叫我娼婦,疼愛我的師尊氣急攻心后死了。
自毀之時,神君衡止娶了我,說愛慕我多年,一定會為我找出賊人,再續(xù)天賦。
我視他若神明,深淵里的救贖。
婚后五年,給他送平安符時不小心接觸了魂燈,里面記錄著他與往生神君的對話。
“衡止神君,當初只要毀了嬴瑤的清白就行,讓她與大師兄再無可能。為什么還要剔靈骨,挖靈丹,把它們安在虞晚晚身上?”
魂燈里面的聲音沉默了幾秒。
“這樣做才是最保險的。瑤瑤天賦極高,會對晚晚產(chǎn)生壓力。剔骨剖丹后她就變成了普通人,晚晚也不會每夜都焦慮發(fā)作失眠了。”
【1】
往生神君的聲音變得有些憤怒。
“嬴瑤可是天才!你僅僅為了虞晚晚的一己之私,就這樣對待她嗎?虞晚晚的壓力與不安是嬴瑤造成的嗎?”
“從天之驕女淪為絕世廢材,讓他人侵犯侮辱,被眾人唾棄嘲笑,你有認真想過嬴瑤怎么活嗎?!”
衡止溫潤的語調(diào)變得堅定。
“晚晚身體與靈魂都脆弱無比,為了她我不得不這樣做。”
“至于嬴瑤,這是我欠她的,我會用余生去彌補,把她捧在手心里,好好愛護她。”
伴隨著往生神君的輕笑,魂燈亮了一下,噗的滅了,回歸了原本的模樣。
而魂燈旁邊的雜物柜里,放著幾只被火燒了的只剩一些布料的平安符。
我緊捏手心的平安符,跌坐在地上。
視線聚焦到熄滅的琉璃魂燈,我將手放在靈丹曾結(jié)成的腹部,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原來那天不是意外,是人為的預(yù)謀!
怪不得,怪不得第二天早上虞晚晚就破階成功,靈力大增,成為了新晉天才!
而和我同床共枕的夫君,竟是殘害我的罪魁禍首。
哪怕娶我,也只是為了他心中的虞晚晚,為了他心里的愧疚,而不是真正的愛我。
我與衡止大婚完全沒有一點章程與見證,只是那天我收拾好東西入住了他的寢殿。
我曾問他為什么,畢竟我也想證明我是被愛的,我也期盼話本里的十里紅妝。
他只是摸了摸我的頭,說仙界不宜操辦婚宴,說我剛出事,怕是身體撐不住,說他對我的愛,無需一個形式與一紙婚書來體現(xiàn)。
為什么這樣做?!因為他心里,自始至終的人都是虞晚晚!
真是可笑,十年里,我還視他為我跌進深淵的救贖。
我還拉著他,在當年疼愛我為了我氣急攻心的師尊面前,和他說我有護我的夫君了,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會被欺負了。
可笑,真是可笑!
淚水不斷涌出,浸濕了衣裳。
我哭著哭著便大笑起來。
收拾后心情起身那一刻,門被推開了,衡止一身藍衣走了進來。
一見我,他便揚起微笑,可看到我因哭泣而紅腫的雙目時,他便快步走到我身邊。
拇指輕柔地壓在我的眼睛上,將我擁入懷中,音色溫柔帶著關(guān)心。
“瑤瑤,怎么哭了?是又做噩夢了嗎?”
“都怪為夫今日去歷練沒陪在你身邊,是不是受委屈了?說出來讓為夫幫你報仇。”
我輕搖頭,心想,給我最大委屈的人,不正是您嗎衡止神君。
不著痕跡地推開他,之前我最喜他身上的松香氣息,現(xiàn)在聞到心中竟生出厭惡之感。
拿出手中的平安符,我沖著他勉強一笑。
“沒有委屈,夫君待我極好。我今日是來給夫君送平安符的。”
衡止神情一動,用大手包裹住我的小手,眼睛望向我時有著膩死人的愛意。
“瑤瑤已經(jīng)不能修煉,怎么還為我求平安符?”
“你的心意我已了解,平安符日后不必再求了,物件總不能代表我們的感情,我們之間不須以其他物品來證明。”
他捏著我的手,像對待珍寶一樣細細摩挲。
【2】
我將頭埋在他胸間,明晃晃地玉佩刺的我眼睛生疼,眼淚差一點傾涌而出。
當初衡止與魔界大戰(zhàn),受了重傷,我跪了九百九十九道階梯為他求得平安符,那時他也是這般柔情望著我。
臉色蒼白,但蘊含了暖意。
他說他珍惜這個平安符,會日日戴在身上,不會讓我的心意浪費。
還說我一個普通人,是怎么挺的過九百九十九道階梯的?
說著說著,他自己先紅了眼眶。
但第二天,他腰間的平安符便不在了,而是換成了破舊的玉佩。
我曾經(jīng)質(zhì)問過他為什么不戴我的平安符,他說那玉佩是對他一個極為重要之人的,而平安符,我們兩個人知道,領(lǐng)悟這份心意就可以了。
我傻傻的信以為真,往后幾年依舊雷打不動地去求平安符。
現(xiàn)在看向他腰間的玉佩,應(yīng)是被人摩挲多年,質(zhì)地已經(jīng)不再光澤,但依稀可以看出主人對它的愛護。
而上面隱隱約約刻著一個字,虞。
愛與不愛真的很明顯。
虞晚晚棄掉的玉佩他可以戴在腰間數(shù)年,某一天我不小心碰了他腰間的玉佩,他便一記掌風(fēng)將我扇到在地,冷眼對我說他的東西不要我多碰。
而為他求的平安符他卻說只是一個物件而已,不必如此費心,甚至將它們隨意燒了扔在柜子里。
整理好心情,我笑著看向他,隨意指了指那盞魂燈。
“夫君,那是什么呀?挺好看的,可以送給我嗎?”
我緊緊盯著他的表情。
衡止,只要你現(xiàn)在承認了你做的事情,我就可以原諒你。
衡止,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
衡止……
他臉色一變,眼底閃過一絲慌張,又很快掩飾過去。
低聲誘哄。
“瑤瑤,這個東西不值錢,也沾染了兇氣,如果你想要,我明日便尋個比它好千百倍的送給你?”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密密麻麻地刺痛著神經(jīng),仿佛有什么東西碎裂了。
勉強笑著,我搖頭:“算啦,不用為我費心了,我有點累了,想回去休息。”
衡止松了一口氣,急忙摟著我將我送回寢殿。
他本想陪我,卻有小兵闖進來低聲說了什么,便臉色大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擔(dān)心。
他朝我開口,語調(diào)憂慮:“瑤瑤,晚晚回來了,我……”
我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不再留他:“你想去就去吧,畢竟晚晚也算是我的家人。”
衡止神色一松,吻了吻我的額頭后便拂袖而去,走之前還說過一會兒就來陪我。
我冷眼看著他的背影。
衡止,我們沒有以后了。
我會去找往生神君轉(zhuǎn)生,而你,將永遠見不到我,也可以得償所愿和虞晚晚在一起。
【3】
一連幾天,衡止都沒有回來。
侍女桃桃著急地在我旁邊轉(zhuǎn)圈圈:“神君是被什么絆住腳了呀?今天就是仙宴了……”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面無表情:“桃桃,不用等了,他不會回來的。”
桃桃還想說什么,見我淡漠的樣子便再不出聲。
仙宴里眾仙云集,觥籌交錯。
當我進來時,氣氛一瞬間安靜。
主位上的帝后對著我橫眉豎眼。
“你怎么來了?聚會的日子真是不安生,出來丟人現(xiàn)眼。”
她是養(yǎng)育衡止長大的,不是母后卻勝似母后。
她一直都不喜歡我,覺得我臟了她的臉面,在她心目中,虞晚晚是她合適的兒媳婦。
“這個廢物怎么又來宴會上了?”
“不僅是廢物,還是一個小娼婦呢。要我說,剔骨剖丹都是算輕的,就應(yīng)該將她墜入無間地獄,好好承受一番地獄火。”
“衡止神君也是心太軟了,娶了這么一個污點滿身的放蕩女,明明晚晚才是與神君最相配的。”
周圍的小仙議論紛紛,帝后的臉色變得又青又紫,她看著我厲聲道:“不安分的女人,跪下!”
一道靈氣向我襲來,強勁有力,如風(fēng)刃般劃在我臉上,劃出幾道流著鮮血的口子。
喉中有著濃重的鐵銹味,膝蓋不受控制地跪在鋪滿尖銳石子的地面上,一陣刺痛。
我咬住唇,抬頭,不讓眼淚流下來,強迫自己無視那些嘈雜污穢的聲音。
剎那間宴會一陣驚動,回頭看。
是衣袖飄飄的衡止挽著一身白衣的虞晚晚走了過來。
翩翩佳人與溫潤公子,活像是一對。
虞晚晚搖晃著衡止的衣袖,撒嬌道:“衡止哥哥,謝謝你這幾天陪著我,只是這樣,瑤瑤姐姐會不會不太舒服啊?”
“畢竟經(jīng)歷了那些事情,瑤瑤姐姐肯定最害怕晚上了對不對?”
被侵犯的前幾年,每天晚上我都害怕地睡不著覺,是衡止一直陪著我。
對我發(fā)誓會永永遠遠對我好,否則他就神魂俱滅,永無來世。
現(xiàn)在虞晚晚回來了,他忘記了自己許過的諾言,他也不再來陪我了。
衡止寵溺一笑,伸手在她鼻尖刮了刮:“瑤瑤膽子大,離了我沒什么,倒是你,怎么還改不掉怕黑的毛病?”
虞晚晚嘟起嘴裝作生氣的樣子:“衡止哥哥不喜歡我這樣嗎?”
“你哪一樣我都喜歡。”
帝后看著兩人有愛的互動,向我瞟了一眼。
“某個人可真是礙事。無名無分,死皮賴臉地住在我們衡止的寢殿。”
聽到這話,衡止才似乎想起我。
我跪在地上,衣衫被靈氣弄的襤褸,狼狽不已。
他連忙松開了虞晚晚的手,小跑將我扶起來。
他伸手想擦拭我臉上的血跡,皺眉問我:“怎么把自己弄的這么狼狽?”
我不說話,只是偏頭躲過。
平靜地看向他:“我有點累了,想出去走走。”
“好,我陪你。”
衡止牽著我的手便要走。
虞晚晚卻摸著腹部,眼眶蓄滿了淚水,痛呼道:“衡止哥哥,我的靈丹好像又開始暴躁了……”
“什么?晚晚別害怕,我來看看。”衡止甩開了我,攔腰抱起虞晚晚,力道大的讓我跌坐在地上。
喉嚨鮮血翻涌,我終于控制不住吐出了一灘血液。
旁邊的小仙立馬遠離我身邊,像是在躲著什么洪水猛獸。
動靜有些大。
可是衡止抱著虞晚晚,一次也沒有回頭。
而我抬眸的瞬間,看見虞晚晚朝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4】
滿身疲憊地回到寢殿,桃桃最近幾天已經(jīng)被我用借口打發(fā),我將早已寫好的斷絕書放在一個盒子里。
轉(zhuǎn)頭就看見明明剛才還神色蒼白的虞晚晚此刻一臉紅潤站在我面前。
“嬴瑤,你的靈丹放在我這里數(shù)年,還真是好用啊!”
“剔骨剖丹的感受如何?”
“我只是稍微地在衡止面前傾訴我壓力太大了,大師兄又因為我天資不好而不喜歡我,衡止便迫不及待地在你練成靈丹的那個晚上找了個士兵去玷污你,并且在這之后,生生地將你靈骨剔出,靈丹挖出。”
“你的慘叫聲可真是好聽!衡止擔(dān)心我晚上害怕得睡不著覺,便哄著我回寢殿,他說,這種污言穢語沒必要聽!里面的人,惡心的要死呢!”
“你還真是傻!你給他求的平安符,他一次也沒戴過!甚至在我說不想看見平安符時,他便立刻在我面前把符給燒了!”
“我只要一有事情,不管你怎么了,他都會第一時間拋下你!僅僅是為了我!”
我的呼吸急促,指甲陷到肉里了也不知。
滔天的怒意在心里蔓延。
看著虞晚晚得意的笑顏,我環(huán)顧四周,隨意拿起一把劍便直插向她的心臟!
凌厲的掌風(fēng)沖我而來,右肩像撕裂般疼痛,我的手顫抖著松開了握住的劍柄。
虞晚晚將頭埋在衡止胸前:“衡止哥哥,我只是想勸勸她,剔骨剖丹……我……”
衡止將虞晚晚緊緊箍在懷中,厲聲道:“嬴瑤!你真是瘋了!”
“蛇蝎心腸!晚晚自己都還沒有好,但擔(dān)心你,一直顧不得休息來找你,想要給你療傷。”
“可你為什么想要殺了她?!”
“你被玷污,淪為廢柴,又不是晚晚干的!剔骨剖丹也不是晚晚弄的,何故對晚晚起殺意?!”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好好生活不行嗎?我早已答應(yīng)為你查清這一事,可當時線索太過有限,找不到就找不到,為何你還是心有怨懟?!”
我強撐起身,用手指著虞晚晚:“你真的查不到嗎?!那為什么第二天資質(zhì)普通的虞晚晚就突然晉升成功?!一下子成了九重天上絕無僅有的天才?!”
衡止的臉色不變,語氣不耐煩起來:“嬴瑤,都說了這是誤會!晚晚是自己日復(fù)一日勤加努力修煉得來的!”
“努力?修煉?!”
我忍不住大笑起來,他看我如同看瘋子一樣,抱起虞晚晚就起身往外走。
“夫人最近身體抱恙,還是不要出寢殿了。”
“衡止!”
我用盡全力朝他大喊,聲音凄厲的讓他轉(zhuǎn)了過身:“你今天真的要為了虞晚晚軟禁我?!”
衡止閉了閉眼,卻看見我猛的吐了口血時,想放下虞晚晚朝我走過來。
虞晚晚再一次拉了他的衣袖,音色弱的像隨時會死一樣:“衡止哥哥……我……”
衡止停在了那兒,我們的雙眼對視,他移開了眼睛,大步流星地走出寢殿。
我張開嘴,聲音像被沙礫磨過一般:“衡止,你踏出這門后,我們就斷絕任何關(guān)系,死生不復(fù)相見了。”
衡止的腳步頓了下,直直向前方走去。
“派個人過來給夫人療傷。”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衡止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淡出視線。
從衣袖里面掏出往生神君因為愧疚而給我的往生命牌,我最后一次看了眼寢殿,無留戀地輕輕捏碎了它。
衡止,再見,再也不見。
【5】
把虞晚晚放到軟墊上后,衡止為她輸送了靈氣,見虞晚晚恢復(fù)了一些精神,衡止才松了口氣。
可他一直心不在焉的,眼睛時不時看向外面。
虞晚晚牙都快咬碎了,但也只能體貼地開口。
“衡止哥哥,如果擔(dān)心瑤瑤姐姐就去看看她吧,我一個人沒事的。”
聽到這話,衡止臉色突變,為虞晚晚壓了壓寢被:“瑤瑤身邊還有桃桃服侍,你自己一個人在這里我不放心。她今天那么過分,我還是待在你身邊。”
但是那個桃桃,為什么這幾天都沒有見過她?
衡止的心跳的有些快,冥冥間感覺有什么要失去了一樣。
他看了眼虞晚晚,想告訴她自己回去一下,門口跌跌撞撞就跑來了一個侍衛(wèi)。
那個侍衛(wèi)衣衫凌亂,手中還拿著一個盒子,見到他如同看見了主心骨般跪倒在地。
“神君,夫人根本不在寢殿里面!里面……里面只有一個盒子,寫的是斷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