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竹影驚鴻傍晚,沉沉的暮色將陽谷縣衙的朱漆大門染成赭色時,
武松正踩著青石板上的虎紋血漬歸來。他腰間新制的蹀躞帶在殘陽下泛著暗金光澤,
十八枚銅扣上鏨刻的睚眥獸首沾著草葉露水——這是今晨潘金蓮托衙役送來的生辰禮。
"都頭又吃醉了?"清泠女聲穿透竹簾,潘金蓮捧著醒酒湯立在廡廊轉角。
藕荷色襦裙被穿堂風掀起漣漪,石榴紅繡鞋上綴著的南海珍珠泛著柔光,
那是武松上月剿滅水泊悍匪時,特意從戰利品中挑出的極品。武松喉結滾動,
青銅酒盞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嫂嫂不必費心。"話音未落,手中酒壇突然脫手,
被潘金蓮旋身接住時,長長地秀發擦過他突起的喉結,茉莉香混著血腥氣在暮色中氤氳開來。
三日前那個暴雨夜,武松在景陽岡打死吊睛白額虎時,分明聽見密林深處傳來金鐵交鳴聲。
當他循著血腥味追至山澗,只看到七具身著宋軍軟甲的尸體,
其中一具掌心里攥著半枚殘缺的狼頭符——那是金國探馬急遞才用的密令符節。"二郎當心!
"潘金蓮突然拽住他手腕。武松這才發現自己險些踩碎階前青苔,
那苔痕上竟有半個未干的馬蹄印,看紋路正是金國探馬專用的"踏雪烏騅",
潘金蓮將手中的發簪輕輕用手一彈,正中墻頭黑衣刺客的眉心。
第一幕:虎骨溫香戌時的梆子敲碎暮色,武松在浴桶中猛然驚醒。蒸騰水汽里,
潘金蓮正將他染血的玄色勁服搭上熏籠,燭火為她側臉鍍上琥珀色柔光。
武松這才驚覺自己未著寸縷,抓過布巾時撞翻黃楊木杌,
后腰那道剿匪留下的箭傷又滲出血珠。"別動。"冰涼指尖猝然按上肌理,
武松渾身筋肉瞬間繃如滿弓。潘金蓮從妝奩底層取出青瓷藥瓶,
淡青藥膏混著虎骨腥氣在傷口暈開:"這是用景陽岡那虎的筋骨,佐以三七、血竭熬制的,
二郎日后......"話音戛然而止。武松突然扣住她手腕,
拇指重重碾過她虎口處薄繭——這絕非繡娘該有的痕跡。潘金蓮眼睫微顫,
腕間翠玉鐲撞在浴桶邊沿,露出內側細若蚊足的契丹文字。"嫂嫂可識得這鐲上銘文?
"武松聲音比浴水還冷。昨日他在縣衙密室翻查金國密檔時,曾見過同樣形制的狼頭符。
潘金蓮忽然輕笑,染著鳳仙花汁的指尖劃過他胸膛:"二郎可知《夢溪筆談》卷十九記載,
契丹小字乃疊篆變形?"她蘸著血水在桶壁寫下一串符號,"這寫的是——猛虎歸山時,
當飲青梅酒。"窗外竹影突然劇烈晃動,武松攬住潘金蓮滾向墻角。三枚透骨釘破窗而入,
深深釘入松木浴桶,尾端竟系著金國探馬專用的紅綢密信。
第二幕:夜梟驚弦子時的更鼓混著血腥氣飄進庭院。武松將潘金蓮護在身后,
短刀在月光下劃出森冷弧線。刺客蒙面布下隱約可見黥面刺青,
正是金國"鐵浮屠"死士的標識。"閉氣!"潘金蓮突然揚手灑出藥粉,
沖在最前的刺客頓時捂住雙眼慘叫。武松趁機劈手奪過透甲錐,反手刺穿第二人咽喉時,
瞥見潘金蓮袖中滑落的羊皮卷——上面繪制的,竟是陽谷縣駐軍布防圖。
當最后一名刺客的尸體重重倒地,潘金蓮忽然軟倒在武松懷中。
他這才發現她肩頭插著半截短箭,黑血正順著素色中衣蔓延。
箭鏃上的倒刺分明是金國匠人手法,刻著細小的"耶律"字樣。
"這是漠北狼毒......"潘金蓮氣若游絲地扯開衣襟,露出鎖骨下方猙獰的舊傷,
"三年前滄州渡口,奴家見過同樣的毒箭。"武松瞳孔驟縮。他記得那個雪夜,
自己為救遭金兵擄掠的流民,曾在冰面上斬殺十二騎。有個戴冪籬的少女為他擋下冷箭,
包扎用的帕子上就繡著同樣的纏枝蓮紋。第三幕:殘局藏鋒寅時的露水浸透窗紙,
三件證物:系著紅綢的透骨釘、繪有布防圖的羊皮卷、以及潘金蓮昏迷時仍緊攥的半塊玉佩。
玉佩缺口處隱約可見"西門"二字,與他在西門慶書房見過的玉玨嚴絲合縫。
潘金蓮在床榻發出夢囈,冷汗浸透鴉青鬢發。武松用刀刃挑開她染血的襦裙,
腰側黥印赫然入目——竟是金國南院大王私奴才有的狼首刺青。但細看之下,
那黥印邊緣已有淡化的疤痕,像是被人用烙鐵生生改過形狀。
"水......"潘金蓮忽然睜眼,指尖觸到武松掌心的老繭。
她露出慘淡笑意:"二郎現在殺我,倒省得喂毒酒了。"武松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眼前卻浮現那個雪夜:少女撕下裙擺為他包扎虎爪傷時,念的竟是李太白《俠客行》。
血珠滴在詩句"銀鞍照白馬"的"白"字上,暈開成小小的紅梅。"你究竟是誰的人?
"武松將刀尖抵住潘金蓮咽喉。窗外傳來五更梆響,潘金蓮忽然握住刀刃,
任鮮血染紅素白中衣:"我是滄州趙氏孤女,亦是御史中丞暗樁。"她扯開枕芯,
取出一枚鎏金虎符,"三年前那場屠殺,為的就是這件能調遣河北路駐軍的兵符。
"破曉的曙光穿透窗欞,武松在染血的床褥間看到半封密信。火漆印上殘缺的狼頭,
正與西門慶腰間玉佩的紋路重合。第四幕:梅香暗度辰時的市集喧鬧聲漫過院墻,
武松在灶房找到煎藥的潘金蓮。她已換上杏子紅對襟襦裙,發間別著那支刻有契丹文的金簪,
正將曬干的虎骨投入藥吊。"西門慶的商隊寅時出了北門。"武松故意將佩刀重重擱在案上,
"帶著二十車‘茶葉’,實際是硫磺與火硝。
"潘金蓮攪動藥匙的手微微一頓:"都頭可曾查驗通關文牒?"她掀開藥罐,
蒸汽裹著苦澀漫開,"金國使團上月進獻的瑞炭,用的正是硫磺熏香的法子。
"武松突然抓住她手腕,虎口處的薄繭擦過她脈搏:"昨夜刺客袖箭上的毒,
需用漠北烏頭草作引。而這味藥,全陽谷縣只有西門慶的生藥鋪敢賣。
"竹簾突然被疾風掀起,潘金蓮順勢倒入武松懷中。
她唇間溫熱氣息拂過他耳際:"二郎可知,西門大官人書房暗格里,藏著整套西夏文官服?
"院外傳來貨郎叫賣聲,武松在潘金蓮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支金簪不知何時抵住他后心,
簪尾機關彈開的瞬間,露出半卷用契丹文寫就的密信。
第二章:雪夜驚變暮色里的陽谷縣衙籠著層灰藍薄霧,
武松握著半卷《武經總要》斜倚在松木榻上。
書頁間夾著片干枯紅梅——正是那日潘金蓮發間落下的。檀香從錯金博山爐里裊裊升起,
卻掩不住他虎口處新結痂的咬傷。那是三日前在醉仙樓雅間留下的。
當潘金蓮用契丹語說出"南院大王"時,他本能地扣住她咽喉,
卻不料被她貝齒狠狠咬住虎口。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漫時,
她忽然用汴京官話輕嘆:"都頭的手,比雪還冷。""二郎可在?"門環叩擊聲驚散回憶。
潘金蓮捧著鎏金手爐立在滴水檐下,藕荷色比甲上落滿碎雪。她今日梳著驚鵠髻,
斜插的鎏金點翠簪在暮色中泛著幽光——正是那日擠落的金簪。
武松手指撫過書脊暗藏的短刃:"嫂嫂何事?"話出口才驚覺稱謂有異。自那日醉仙樓相遇,
她堅持要他喚閨名"五娘",說這陽谷縣里唯有他知道她本名潘玥。"給你送貂絨護膝。
"潘金蓮徑自跨過門檻,發間茉莉香混著雪氣撲面而來。她蔥白指尖拂過紫檀案幾,
忽然蘸著茶水寫下三個契丹文字:"昨夜西跨院廡房。"武松瞳孔微縮。
那些歪斜的字符在茶漬中泛著詭異光澤,正是金國密信專用暗碼。他正要細問,
窗外忽傳來瓦片碎裂聲,緊接著是衙役老趙的慘叫。潘金蓮的反應比武松更快。
鎏金手爐帶著火星擲向窗欞,滾燙銀霜炭在雪地上炸開紅光。她拽著武松滾向屏風后的瞬間,
三支烏木弩箭穿透絹帛,深深釘入他們方才站立的位置。"東南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