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安陵容,安陽縣丞安比槐之女,穿越成了現代一名女主播。往昔在那宮廷內,
我嘗盡冷暖,費盡心思只求在后宮謀得一線生機。在這里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開放與包容,
也終于不用每天再膽戰(zhàn)心驚。但在這繁華安逸的世界里,同樣暗流涌動。稍有不慎,
便會如往昔在后宮中那般,粉身碎骨。重活一世,我誓要光明磊落地好好地活。
--------------------我站在落地鏡前調整耳麥,
鏡中人穿著月白刺繡旗袍,領口盤扣綴著珍珠。這是我在繡房熬了三夜改制的。
只因原主衣柜里盡是些露肩短裙,輕浮得如同御花園里招搖的花朵。「陵容姐,還有五分鐘。
」助理抱著平板站在導播臺后,目光觸及我的衣著后欲言又止。我對著鏡子將碎發(fā)抿進鬢角。
看著鏡里的自己仿佛又映出宮廷飄雪的一角。那時我總要把茉莉花油把發(fā)絲抹得服服帖帖,
生怕被華妃瞧見一絲不整。直播間的環(huán)形補光燈驟然亮起,我在強光中瞇起眼睛。
指尖觸到冰涼的調音臺旋鈕時,
一段不屬于我的記憶突然涌入——原主曾在深夜蜷縮在這里調試聲卡,睫毛膏暈染成黑霧。
「推流鍵是右側第三個。」我下意識脫口而出,驚得助理小安瞪圓眼睛:「陵容姐怎么知道?
之前教了三天都……」鏡中倒影重疊著兩個身影,在虛空中十指相扣。彈幕瀑布般傾瀉而下,
滿屏「老婆好美「的刷屏里,
忽然閃過一條刺目的金色特效彈幕:【穿這么保守裝什么清純】彈幕里隨即跳出的「綠茶婊」
三字灼痛瞳孔,恍惚間又見皇后賞的翡翠鐲子碎在青磚上。「本宮倒要看看,
是哪個不長眼的——」喉頭生生轉成輕笑,指甲掐進掌心,
原主殘留的肌肉記憶卻讓她精準點開了屏蔽詞設置。
我微笑著將青瓷香爐推到鏡頭前:「今天來點特別的,我來教各位小主制香,
此香名為鵝梨帳中香。」我手下動作不停,
把直播需要用到的用具一一整理排列好擺到鏡頭前,動作緩慢而優(yōu)雅。彈幕里卻忙了起來,
只見彈幕瘋狂滾動,一條條的評論讓人應接不暇。「真的假的,安陵容竟然會制香?」
「好厲害啊,姐姐真是寶藏!」「都是炒作吧,這次又是個什么人設?」
只見我先將鵝梨片放入研缽中,動作輕柔卻精準,仿佛每一絲力道都經過千錘百煉。
小安舉著手機支架轉圈示范:「這叫運鏡,要讓觀眾看清姐姐制香的手部動作。」
我忽將鏡頭對準窗外驟雨:「昔年調香講究『聽雨辨時辰』,此刻雨打芭蕉的韻律,
恰合《香乘》所言申時收香的最佳天時。」直播間瞬間刷滿「非遺玄學」的驚嘆號,
小安后期偷偷把運鏡教程改成了「古典意境拍攝指南」。
研缽中的鵝梨片漸漸被碾成細末:「梨末需得細膩如粉,方能與沉香完美融合。」
直到碾磨杏仁時忽然停手,青瓷研缽在補光燈下泛著冷光:「《本草拾遺》有載,
苦杏仁須三浸三曬方得去毒。」我指尖輕點琉璃盞中油亮的碎末。「若省去炮制——」
鏡頭忽然切向窗外暴雨,驚雷聲中她的側影如古畫剪影:「便是殺人于無形的鳩酒。」
彈幕短暫凝滯后炸開「姐姐好颯」的刷屏,唯有角落飄過一條「故弄玄虛」的譏諷。
最后一步,我抬眸看向鏡頭,唇角微揚:「鵝梨帳中香,需得靜心等待,方能得其真味。」
「陵容姐,記得 cue 金主爸爸的廣告!」我執(zhí)香匙的手一顫,
沉香粉險些灑出琺瑯盒:「爸爸?本宮生父早亡,何來……」「就是贊助商啦!」
小安憋著笑把提詞器放大。「您就當是給御膳房供荔枝的嶺南皇商。」話音剛落,
爐中的香氣驟然爆發(fā)。梨香與沉香的完美融合,仿佛在空氣中織就了一張無形的網,
將所有人的心神牢牢捕獲。一時間,我仿佛被這熟悉的香氣置身到曾經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好香啊」,直播間里不知是哪位工作人員發(fā)出了贊嘆聲。思緒被拉回籠,
爐中沉香屑被銀箸撥得沙沙作響,恍惚間又見甄嬛撫琴時裊裊升騰的香煙。
「今日的鵝梨帳中香,便到此為止。若各位小主有興趣,改日我再教大家更多香道之妙。」
看著滿屏「老婆」稱謂,我捻著流蘇穗子冷笑:「若是擱在從前,這般輕佻言語早該掌嘴。」
指尖卻流暢敲出:「感謝『容容家的小香爐』點亮粉絲燈牌~」
——原主殘留的討好型人格與我的宮廷話術竟達成微妙平衡。下播之后,
小安興奮展示后臺數據:「算法推薦讓觀看量暴漲 300%!」
助理小安是剛畢業(yè)的大學生,小姑娘心思單純。之前原主受委屈的時候還會為她打抱不平,
不過性子太軟,還是容易被人欺負。
-------------------「咚咚——「門口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談話。
「安主播,張總請你過去一下。」推開張順辦公室的門時,角落那株半枯的金錢樹格外刺眼。
三年前公司上市慶功宴上,這樹曾綴滿金元寶掛飾,
如今只剩幾片蔫黃的葉子耷拉在泛黃的催繳單上——「場地租金逾期通知」
的紅戳蓋住了合影里張順意氣風發(fā)的笑臉。原本掛滿「MCN 機構十強」獎牌的墻面,
此刻留著深淺不一的矩形印記。最新掛上的竟是張信用卡最低還款提醒函,
邊角還沾著威士忌酒漬。「我說過,今晚直播要穿公司準備的禮服,
結束直播你還有別的行程。」張總全名張順,三十五歲,為人狠厲老辣。
員工私底下稱他「笑面虎」。一個為了賺錢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人,
為了熱度給原主使過不少絆子。當初原主為了得到這個工作,
還被張順哄騙著簽了不平等合約。他身后的助理捧著一件黑色蕾絲短裙,
布料少得像是漁民晾曬的漁網。「這就是你說的禮服,張總怕是忘了,本宮……」喉頭一哽,
生生改口,「合同里可沒規(guī)定說要陪酒。」剛制好的香仍在燃燒著,
香灰簌簌落進掐絲琺瑯爐里。又是這熟悉的香氣,不過境遇卻與以往不同了。青煙繚繞間,
張總西裝前襟的藍寶石胸針忽明忽暗,像極了前世年羹堯進宮時盔甲上的孔雀石。
「安小姐——「他屈指敲了敲桌面。「三年前你穿著粗布衣裳來面試時,
可不像現在這么伶牙俐齒。」我抱著香爐的手驀地頓住。當初張順就是看中了原主這張臉,
并且性子好拿捏。當原主找上門時,張順便毫不猶豫地簽下了她。可惜原主空有美貌,
沒有內涵,只能聽從公司安排做一些唱跳業(yè)務。屬于不溫不火,難以濺起水花。
張順時不時給原主安排一些黑料,導致原主的風評被害。直到現在,
仍有網友稱她為「無腦姐」。原主就算再愚鈍,也清楚是公司為了炒作做的。
之前原主公司鬧過,不過也是無疾而終,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張總記性真好,」
我將香爐推過半寸,正對著他腕上的手表。「那您也該記得,公司為了熱度,
給我造了多少黑料,使我名譽受損,未經藝人同意,無故制造黑料,
可是要賠償十倍違約金的。」張順今晚為投資的事組了一個飯局,
對方的李總千叮嚀萬囑咐地必須要見安陵容,所以才會在下播后等著來這么一出。
張順的助理舉著手機小跑進來的時候,正見倆人在對峙。「張總,有您的電話。」張順揮手,
「是陸氏的商務,」助理提醒。張順面帶疑惑,接起電話,談話期間還不由打量了我?guī)籽郏?/p>
臉上變化莫測。掛斷電話——「小安吶,今晚的飯局就先不用去了,你穿這身衣服挺好,
看起來高貴典雅——明早九點陸氏的制香團隊要來,
想跟安小姐一起探討一下今天直播間的香方技藝。」張順接完了電話,完全換了面孔。
雖然不懂電話里提到的什么制香,但是陸氏總不會錯。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消散,
氣氛竟變得有些。。。詼諧。。。
--------------------陸氏是個百年企業(yè),在京市樹大根深,
資產更是龐大,業(yè)務遍及全球。最近只聽說陸氏在研發(fā)制香,不知道進展到什么程度了。
安陵容直播誤打誤撞,讓陸氏企業(yè)看上了。不過能夠榜上陸氏,公司起碼一年的收益就穩(wěn)了。
孰輕孰重,張順還是懂的。「張總這是在……通知我?」我挪揄道。張順面色不變,
內心暗諸,一向軟性子的我今天竟然這么不好說話。之前哪會解釋這么多,
直接會聽從公司安排。張順了解到今晚陸氏集團的制香團隊觀看了我的制香直播,
香方推陳出新,想要深入討論考慮合作。他雖然不清楚我的直播內容,
但聽到陸氏也想試一試。哪怕最后安陵容制香不行,換個人也得給拿下。
「我為我剛剛的魯莽感到抱歉,還請安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
陸氏可是不是人人想榜就能榜上的。」張順掀下一張催款單,
用打火機燎著單角:「陸氏這筆單子夠填三個月的窟窿。「火苗在他瞳孔里跳動。
去年「霓裳閣」用解約官司拖死兩個主播才拿到融資,安小姐是聰明人。張順看我一眼,
「背靠大樹好乘涼啊,安小姐難道不懂這個道理?」我冷笑,他也知道背靠大樹好乘涼,
當初原主就是看著自己孤身一人,想要背靠公司。結果公司不但不保護她,
還給原主處處招黑。這棵大樹不好,正是時候換一棵了。手機鈴聲再次響起:「老張啊,
繁星傳媒剛簽下非遺刺繡大師,人家直播間同時在線八十萬!」
投資人的聲音在空蕩的辦公室炸響。「下季度再沒有爆款主播,我們只能啟動對賭協議了。
「張順指節(jié)壓得合同邊緣卷曲:「王總放心,
我們有個主播正在接觸陸氏集團……「張順這邊還在打電話,我卻沒空理會。我拔下珍珠簪,
走到旁邊張順助理一直捧著的黑色蕾絲短裙,挑開蕾絲裙肩帶:這漁網織得精巧,
可惜……簪頭猛地刺向衣服,金屬刮擦聲令人牙酸。「我最擅長的就是撕漁網。
「旁邊突然傳來安陵容撕毀蕾絲裙的裂帛聲,張順扭頭看見這一幕,
手背暴起的青筋幾乎要戳破皮膚。「安小姐。「他突然放輕聲音,指腹摩挲著懷表齒輪。
「這行當更新換代比香灰涼得還快,今天你是天鵝,明天就是灶膛里的死灰。」
--------------------陸氏實驗室的玻璃器皿在頂燈下泛著冷光。
香方研發(fā)團隊的第七次實驗數據依然呈現紊亂的波形。
技術員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推開休息室門時,刷手機隨手進到一個直播間。檀香木案幾上,
一個女孩正將琥珀色香露倒入冷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