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磁風暴的余波在地底持續嘶鳴,那聲音仿佛是大地的痛苦呻吟。林晚舟緊緊抱著程硯農逐漸冰冷的軀體,她的心好似被重錘狠狠擊中,滿是悲慟與絕望。就在這時,她腕間的蓋革計數器毫無征兆地停止跳動,原本急促閃爍的數字瞬間定格,四周的空氣仿佛也隨之凝固。
不遠處,許山杏消散前的全息影像如幽靈般懸浮在焦土之上,她的指尖微微顫動,指向老槐樹根須延伸的方向。在那里,一串散發著微光的甲骨文正緩緩從巖層中滲出,像是從古老歲月深處傳來的神秘召喚,每一道筆畫都蘊含著無盡的秘密。
“林工!”周牧野的獰笑聲從頭頂的飛艇上傳來,尖銳而又刺耳,打破了這短暫的寂靜。他站在飛艇艙口,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林晚舟,掌心之中,納米云正迅速聚合成一柄鋒利的粒子刀,寒光閃爍,仿佛下一秒就要將林晚舟斬于刀下,“把神農核心交出來,我讓你和程博士葬在一起,留個全尸!”
然而,他的話音還未落,整個人便踉蹌著向前撲去,險些摔倒,只能慌亂地扶住艙門。林晚舟定睛一看,只見他耳后的皮下芯片正冒著縷縷青煙,好似被一場無形的大火點燃。她這才驚覺,程硯農的電子裝置竟還在頑強地工作著,他那殘存的意識流正通過腦電波,如同一股無形的力量,干擾著飛艇的控制系統。
林晚舟來不及多想,顫抖著扯斷頸間的婚戒項鏈。這枚婚戒,承載著她與丈夫無數的回憶,此刻,她將戒圈內側隱藏的納米針頭,毅然刺入程硯農的神經接口。剎那間,一股奇異的能量波動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緊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從地底深處傳來,好似有一頭沉睡的巨獸正在蘇醒。那些被電磁脈沖摧毀的克隆體,竟突然集體抽搐起來,場面詭異至極。她們的傷口處,生長出淡金色的菌絲,如同一群瘋狂生長的藤蔓。在月光的映照下,這些菌絲迅速編織成一個巨大的神經網絡,將整個區域籠罩其中。秦曼麗那殘缺的機械殘軀,也被這神秘的菌絲緩緩托舉到半空,胸口的反應堆開始逆向旋轉,發出幽幽的藍光。
“快走......”程硯農的聲音微弱卻又堅定,他的瞳孔泛起數據流的幽藍光芒,仿佛通往另一個神秘世界的入口,“去地下十八層......”說著,他那殘缺的右手猛地插入自己胸腔,動作決絕而又悲壯,扯出一枚沾滿生物潤滑液的記憶芯片,遞向林晚舟。
與此同時,飛艇上的粒子炮開始充能,一道耀眼的光芒在炮口匯聚,隨時準備發射。周牧野的咆哮聲混著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夜空:“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對抗什么!”他瘋狂地撕開西裝,露出心口與程硯農同款的電子裝置,歇斯底里地吼道,“整個長江流域都是他們的培養皿,你們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螻蟻!”
林晚舟抱緊程硯農,拼盡全力滾下斜坡。慌亂之中,婚戒在撞擊下裂開,露出藏在藍寶石下的生物密鑰。就在她將芯片插入密鑰凹槽的瞬間,地底傳來一陣齒輪咬合的巨響,仿佛古老的機械裝置被重新喚醒。被菌絲層層包裹的老槐樹,在一陣劇烈的搖晃后轟然倒塌,揚起漫天塵土。一個直徑二十米的鈦合金井蓋,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井蓋上蝕刻著“諾亞計劃 - 18”的銘文,每一筆每一劃都透著歲月的滄桑與神秘。
井蓋開啟的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林晚舟只覺眼前寒光一閃,納米云凝聚而成的刀鋒擦著她的后頸呼嘯而過,帶起一陣冷風。她在墜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周牧野被自己克隆體瘋狂撕碎的殘肢,鮮血四濺,場面慘不忍睹;還有秦曼麗那機械頭顱,綻放出詭異的微笑,仿佛在嘲笑這世間的一切。
低溫凝成的霜花,如一層薄薄的冰膜,迅速在防護服面罩上蔓延開來。林晚舟的呼吸在零下60度的極寒空氣中,瞬間結成冰晶,每一次呼氣都像是吐出一團白霧。她顫抖著打開手電筒,那束昏黃的光線,在黑暗中搖曳不定,照亮了眼前令人震驚的景象。
只見一個高達五十米的環形空間內,上萬具低溫艙呈螺旋狀整齊排列,仿佛一座沉睡的地下宮殿。每具艙體都被一層淡淡的藍光籠罩,里面沉睡著本該滅絕的生物。渡渡鳥的羽毛上凝結著冰霧,仿佛被時間定格在了某一瞬間;袋狼的眼瞼覆蓋著納米薄膜,像是在守護著最后的秘密。而在環形大廳的中央,三具特殊艙體正在自動解凍,淡藍色的營養液中,懸浮著的分明是程硯農、許山杏,以及她自己的身影。
“歡迎回家,林博士。”一個機械合成聲從頭頂上方傳來,在這寂靜的地下空間里回蕩。環形屏幕突然亮起,一段1945年的黑白影像緩緩浮現: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正神情專注地給幼苗注射藥劑,動作輕柔而又謹慎,“程氏生物科技的前身,是民國三十四年的西南種質庫。”
林晚舟只覺太陽穴突突跳動,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襲來。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腦海,她看到自己穿著白大褂,在艙體間匆匆穿梭,眼神中滿是對科學的熱忱與執著;程硯農拿著實驗記錄本,緊緊跟在后面,兩人激烈地爭論著基因編輯的倫理問題,面紅耳赤卻又充滿激情;而許山杏總是抱著平板電腦,蹲在渡渡鳥艙前,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認真地給每只復活生物起可愛的名字。
“你們是最完美的作品。”環形屏幕切換成程硯農父親的臉,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自豪與欣慰,“用冷凍胚胎技術跨越百年,通過量子糾纏實現記憶同步。”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基因圖譜,仿佛在撫摸著一件珍貴的藝術品,“直到那個叛徒把神農系統改成生物武器......”
突然,尖銳的警報聲炸響,如同一把利刃劃破寂靜。林晚舟身后的艙體陸續開啟,發出“滋滋”的聲響。解凍的劍齒虎緩緩蘇醒,它的身軀微微顫抖,發出低沉的吼聲,爪尖在地面刮出一道道火花,仿佛在宣告著它的王者歸來。林晚舟驚恐地轉身,慌亂中撞進某個解凍中的艙室,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毛骨悚然——里面堆滿了刻著日文的骨灰盒,1943年的標簽上寫著“哈爾濱給水部隊實驗樣本”,這些冰冷的盒子,承載著一段沉重而又殘酷的歷史。
“這才是神農系統的真面目。”程硯農的聲音突然從通訊器傳出,帶著一絲無奈與憤怒。林晚舟驚恐地發現,中央艙體里的“自己”正在緩緩蘇醒,眼神中透著陌生與冷漠。而她手中的記憶芯片,也開始發燙,仿佛即將燃燒起來:“別讓兩個你見面!量子態會......”
他的話還沒說完,飛艇的鉆地彈已如流星般擊穿穹頂。伴隨著一聲巨響,納米云裹挾著秦曼麗的機械頭顱洶涌涌入,仿佛一群兇猛的野獸。她的電子眼在掃描到林晚舟的瞬間,胸腔彈射出六條章魚般的機械觸手,向著林晚舟飛速撲來。
“本體回收程序啟動。”機械合成聲變得愈發刺耳,仿佛要穿透人的耳膜,“清除所有備份體。”
林晚舟在劍齒虎撲來的瞬間,眼疾手快地按下生物密鑰。剎那間,整個地下空間的照明系統突然變成血紅色,仿佛被鮮血染紅。渡渡鳥的艙體自動爆開,復活生物們的眼睛泛著詭異的紅光,它們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驅使,朝著機械觸手發起了自殺式沖鋒。林晚舟趁機沖向中央控制臺,雙手顫抖著將婚戒插入基因鎖。
全息屏幕彈出丈夫的臨終影像:“晚舟,當你看到這段視頻,說明他們啟動了清洗程序。”他的背后,實驗室正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紅了他的臉龐,“諾亞計劃從來不是拯救,他們要用基因武器......”
就在機械觸手刺穿防護服的瞬間,林晚舟摸到了程硯農留下的神經連接線。她毫不猶豫地將接口刺入后頸,意識瞬間如閃電般涌入量子網絡。在數據洪流中,她看到許山杏的意識體正在與周牧野的殘余代碼激烈廝殺,每一次碰撞都濺起絢麗的光芒;而程硯農的記憶宮殿里,鎖著整個諾亞計劃的真相,那是一個被層層迷霧籠罩的秘密。
“找到冰封的種子!”許山杏的意識體突然拽住她,聲音急切而又堅定,“在渡渡鳥的胃囊里!”
現實中的林晚舟回過神來,她翻身滾過劍齒虎的尸體,手中的手術刀寒光一閃,迅速劃開渡渡鳥冰凍的胃部。三粒閃著金光的種子滾落掌心,接觸空氣的瞬間,竟奇跡般地開始生根發芽,速度之快讓人咋舌。她認出了這是丈夫筆記里提過的“息壤”,傳說中能吞噬任何污染物、再生土壤的神話物種。
納米云突然凝聚成人形,周牧野的殘存意識在粒子中嘶吼:“你根本不懂!這是人類進化的必經之路!”他的虛擬形象展開基因圖譜,瘋狂地解釋著,“我們要用病毒篩選出......”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秦曼麗的機械頭顱突然反向旋轉,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量子病毒通過機械觸手注入納米云,她的電子眼流出血淚,聲音中充滿了怨恨與不甘:“該進化的是我。憑什么克隆體只能是工具?”
地下空間在混戰中劇烈震顫,仿佛隨時都會崩塌。林晚舟抱著息壤種子,轉身跳進緊急逃生通道。在閘門關閉前,她看到另一個自己抱著程硯農的克隆體走向反應堆,眼神堅定而又決絕;許山杏的意識流化作金光,融入息壤,仿佛與它合為一體;而復活生物們正用身軀筑成最后的防線,與敵人殊死搏斗,鮮血染紅了地面。
晨霧被染成淡紫色時,林晚舟從排污管道艱難地爬回地面。她手中的息壤種子已經長成藤蔓,如同一頭瘋狂生長的巨獸,正瘋狂吞噬著變異的稻穗。她跪在丈夫的衣冠冢前,淚水模糊了雙眼。突然,她發現墓碑裂痕里滲出金色液體——那是許山杏消散前植入的量子菌種,仿佛是她留下的最后一絲希望。
程硯農的克隆體突然從身后輕輕抱住她,神經接口還帶著低溫艙的寒氣,讓林晚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我是第三代備份。”他的呼吸噴在林晚舟耳后,聲音輕柔而又溫暖,“父親在所有人意識里埋了觸發指令,除了......”
話還沒說完,一聲巨響從地底傳來,震得地面都在顫抖。蘑菇云裹挾著冷凍艙碎片,如同一朵盛開的死亡之花,沖上云霄。林晚舟的婚戒突然融化,生物密鑰滲入血脈,形成發光紋路,仿佛在她體內點亮了一盞明燈。當第一縷陽光穿透紫色云層時,她看到遠方的稻田恢復翠綠,每一株稻穗都掛著露水般的量子計算機,仿佛在訴說著生命的奇跡。
秦曼麗的機械頭顱滾到腳邊,電子眼閃爍著最后的信息:“小心天上的......”
沒等她說完,近地軌道墜落的衛星碎片便如雨點般襲來,將她擊得粉碎。林晚舟抬頭望向正在解體的太空站,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寒意,她終于明白,那才是真正的“神農系統”主機。無數燃燒的艙體劃過天際,宛如一場盛大卻又悲壯的流星雨。
程硯農的克隆體突然開始數據化消散,他的身體如同一堆閃爍的光點,逐漸消失。他抓著林晚舟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眼神中滿是眷戀與不舍:“去找沒被污染的土地......”身體化作光點前,他留下了神秘的經緯度坐標,仿佛是指引林晚舟前行的燈塔。
當救援直升機出現在天際線時,林晚舟吞下了息壤結出的果實。她只覺一股奇異的力量在體內涌動,虹膜泛起金色紋路,掌心生長出能凈化土壤的菌絲。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她聽見地底深處傳來渡渡鳥的啼叫,那聲音清脆而又悠揚,仿佛在宣告著生命的重生;還有許山杏若有若無的輕笑,仿佛在她耳邊輕聲呢喃,給予她前行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