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鴻沒再接話，三年的牢獄之災已經將他急躁的性格磨得平和了許多，他如今更想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用手里僅剩的錢再拼一把，要是成了，他的后半輩子也算有個穩定的營生，以后一個人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也就行了。
“這次我能找著你，還是那個承包商告訴我你在T市，他說你是想把老家的干貨買賣在這邊做起來？”大猛見他不接茬，便換了個話題問道。
“嗯，我做過市場調查。T市是平原，本地的干貨數量非常少。就拿蘑菇來說，價格是咱們老家的一到兩倍，且品種單一，品質也和咱們的差得遠，其他干貨也是如此。我算過，如果我們從老家收貨，轉賣到T市，就算價格再降一成，算上成本還是能賺將近兩成的利潤。最近我去了幾家超市談過，他們都有意向。”段云鴻看了一眼大猛繼續說道：“你不來我也打算找你，我想以公司的名義注冊一個商標，我們不光要做散貨，更要做包裝，這樣兩種供應渠道，散貨走市場，包裝禮盒走大型商超。”
大猛聽他這么說，點了點頭，說道：“我覺得這買賣成，找著你我心里就踏實了。既然這樣，明天我就回老家去問問注冊的事，這邊你先談著，手續跑完我就過來。”
兩人合作多年，彼此之間默契十足，很快就將生意的事分工明細，每一步都計劃的妥妥當當。大猛見段云鴻談起生意上的事，說的頭頭是道，心里又忍不住惦記他的個人問題。兩人同年，他閨女都上幼兒園了，雖說段云鴻這情況肯定是不會結婚生子，可身邊還是該有個人照應他才放心，看了看段云鴻臉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心里有啥話就說，別吭吭哧哧的。”段云鴻瞟了他一眼，就知道他這是有話要說。
“你現在……還是一個人過？不打算再找一個？”大猛有些吞吞吐吐，雖然兩人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但這么直接問兄弟的個人問題，尤其是段云鴻這情況還有些特殊，他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嗯，不找了。我這樣的，就別耽誤別人了。”段云鴻又拿出了煙，他最近煙癮很重，睡不著的時候就總想抽煙。
聽他這么說，大猛心里泛酸，一把將他手里的煙搶了過來。
“別抽了，你這煙夠亂的，身體還要不要？你這樣的咋了，身體好、能掙錢、夠義氣，咋就叫耽誤別人了？我看你好的很。”大猛氣的想把煙扔了，想了想自己心里也煩，結果給自己點上了。
“別操心我了，好好過你的日子，我怎么都是活著，沒啥區別。”段云鴻用手磨挲著煙盒，沉聲說道。
“云鴻，你小時候就倔，你不跟我回去，我勸不了你。但是你不能一個人這么稀里糊涂的過，身邊還是得有一個知冷知熱知道心疼你的人，我才放心。”大猛深吸了一口煙說道。
聽到大猛的話，段云鴻心下一緊，沒應聲。
大猛見他沒說話，猜想他還是沒過心里那道坎，也就沒再多說。
晚上，兩人就住在了段云鴻租的旅館里。睡在旁邊的大猛已經鼾聲如雷了，段云鴻卻躺在旅館的硬板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腦子亂的很，他又想抽煙了……下午大猛說的話在他腦子里盤旋不散，他不是不想回答，他是被自己給嚇著了。知冷知熱、會心疼人……操，鬼知道他當時聽到這幾句話時，腦子里浮現出的畫面一幀幀全是王小魯，有王小魯邊吃包子邊沖他笑的、有王小魯在灶臺炒菜回頭問他好不好吃的、還有王小魯見他和人打架沖過來護著他的……
段云鴻三十一年的人生從未這么心虛過，還是為了個比自己小了近十歲的小孩兒……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會對那個小家伙動了念頭，他明明喜歡的是楚然那種清冷美少年范兒的，難不成是他在里面關久了空虛的？！更何況，王小魯怎么看都不像是他們這類人，對直男動心思，段云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在心里罵自己，你他媽真是瘋了段云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