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窗簾緊閉,只開著昏暗的小夜燈,我看著暖光里陪伴了自己近十年的人,積攢了那么久的委屈好像終于可以掀開一個縫隙。
還未開口,眼淚卻先蓄了滿眼。
朦朧中,我看見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然后坐到了床邊,用紙巾輕輕為我擦去眼淚。
我像個小女生一樣撲進了他的懷里,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像抓住最后的稻草:
「保楠……」
「給爸喝了就喝了,你又不是只能出那點奶,你今天這樣讓媽媽很傷心?!?/p>
什么叫做,只能出那點奶?
他冰涼的話語像驚雷一般在我頭頂炸響,我遲疑地松開抓著他衣服的手,發白的指節重新充血,微微發麻,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媽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女人遲早生孩子,你現在生是最容易修復的,對生二胎也沒什么影響,媽是過來人,聽媽的總沒錯?!?/p>
他還在自顧自的發表他的“媽媽至上”理論,我卻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身冰水,如至冰窟。
說話的人是誰?
真的是我愛了十年的人嗎?
「媽說你啊,就是氣太盛,肚量太小,才生不出兒子,等過兩天媽帶你去廟里問問……」
我緩緩把自己從他的懷抱里抽出,重新審視他。十年來,這張臉只是增加了些許歲月的痕跡,我是那么熟悉,可現在我卻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從來沒見過的這幅陌生的嘴臉,狠狠砸碎了這么多年我心里對那個少年的濾鏡。
好惡心。
我感到反胃,不論是對他這個人,還是門外滲進來的海鮮味。
就算我說過無數次海鮮過敏。
把我的十年,浪費在這種人,這個家上,好惡心。
「在你們眼里,我是奶牛嗎?還是個生育機器?要奶就下奶,要崽就下崽,這么能耐馬經理你該投這個項目啊?!?/p>
我的聲音意外的平靜,甚至連眼眶都是干澀的,在這種時候,我反倒流不出一滴淚,好像沒有什么還能在我心里蕩出波瀾。
「馬保楠,十年了,我好像今天才剛剛認識你。」
我看他張了張嘴,似乎還要說些什么,卻被突然推開的門打斷。
白漣依從門外探頭進來,俏皮地說:「保楠哥哥,媽媽叫你吃飯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