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侄女補了句:大姨跳得挺帶勁啊,這是要釣魚覓第二春?
現在知道臊了?
周建國冷哼一聲,當年要不是我收留你這種二手貨......
我猛地推開他沖進了衛生間。
鏡中人花白的頭發上沾著醬油漬,連旗袍領子都被扯歪了。
水龍頭開到最大,嘩嘩的水聲都蓋不住周建國的叫罵:裝什么裝!離了我誰要你個老幫菜!
冷水撲在臉上時,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周建國的畫面。
文工團解散那天,他舉著搪瓷缸在后臺堵我:跟了我,頓頓能吃上肉。
那年豬肉要票,我餓得跳完舞就眼前發黑。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無意識地點開了抖音的私信。
有一個叫往事如煙的人發來一張泛黃的照片。
舞臺的追光燈下,我穿著孔雀藍的舞鞋騰空躍起,裙擺綻成滿月。
底下附言:【林老師,市老年藝術團在招模特教練。】
關掉抖音后,我攥著手機去了儲物間。
打開木柜,一條墨綠色的緞子從舊報紙里滑了出來。
四十年的光陰沒讓它褪色,反倒沁出了玉石般的幽光。
這是文工團解散那日,團長偷偷塞給我的:“秀芬,留個念想。”
我把臉埋進冰涼的綢緞,當年后臺的胭脂香混著樟腦丸的氣味一下子鉆進了鼻腔。
門外突然傳來拖沓的腳步聲,周建國拎著一瓶二鍋頭晃了進來,酒氣熏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又翻這些破爛!”
他奪過我手里的旗袍抹了把汗。
“別!”
我撲過去搶。
周建國直接把旗袍甩到油污斑斑的灶臺上:“破布還不如抹布頂用!”墨綠緞子吸飽了陳年油垢,瞬間變成了一塊骯臟的抹布。
我跪在地上擦旗袍上的油垢。
周建國的塑料拖鞋碾上我的手背:“林秀芬,撒潑也要看看身份!你就是我周家的保姆!”
手機在圍裙的口袋里震動。
女兒曉蕓發來語音:“媽,爸說你直播發瘋,讓我勸你安分。”
背景音里有嬰兒的啼哭,“您都當外婆的人了,別讓我婆家看笑話。”
我盯著對話框上的“對方正在輸入”,突然想起曉蕓周歲那天。
我穿著這件旗袍跳《采茶舞》,她揮舞著小手咯咯笑,周建國卻摔了奶瓶:“浪給誰看?孩子都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