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楊從未想過,在分開四十七天后,她還會再次見到季景蘇。那些日子里,她強迫自己忘記,強迫自己習(xí)慣沒有他的生活,但當(dāng)他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中時,她心中的難過如同潮水一般洶涌而來,無法抑制。
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他還來找她做什么?是來看她的笑話嗎?是來看她如何失敗,如何難堪的嗎?他不是應(yīng)該和他的新歡忙著規(guī)劃未來,談婚論嫁嗎?來找她干嘛呢?
杜楊以為,經(jīng)過了這么長時間,季景蘇已經(jīng)徹底放下了,不會再給她打電話,不會再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中。然而,現(xiàn)實卻是如此猝不及防,他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還是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帥氣臉龐,還是那輛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坐過的熟悉車輛。
杜楊想要后退,想要逃離這個讓她心緒復(fù)雜的男人,但她的腳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法移動分毫。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季景蘇一步步向她靠近,直到他的身影籠罩了她,直到他的懷抱緊緊包圍了她。
季景蘇抱住她,輕聲說出了那句“杜楊,對不起。”
杜楊鼻子一酸,眼淚如同開了閘的水龍頭止都止不住,杜楊臉埋在她的胸口,不一會兒就浸濕了他的大衣。
這些年的委屈、迷茫、自苦自愈,在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杜楊第一次在季景蘇面前哭得如此狼狽,也是第一次敢于在他面前表達(dá)她的不滿和脆弱。
冬天的風(fēng)很冷,吹得杜楊手腳都僵硬了,寒意從腳底竄起,但她不得不承認(rèn),她很貪戀這一刻來自季景蘇的溫暖。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已經(jīng)不屬于她,他是別人的。
杜楊把眼淚鼻涕全都蹭到季景蘇的身上,像個任性的小朋友。然后,她抬起頭,用盡力氣對他說:“季景蘇,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為了避免你的女朋友誤會,我們以后都不要再聯(lián)系了,也不要再見面了。”
說完,杜楊轉(zhuǎn)身就要離開,但季景蘇緊緊拉住了她的手,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杜楊,你都不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嗎?你不想知道這四十七天里我都在想什么,我為什么會來這里嗎?”
季景蘇的眼神中充滿了懇求,那是一種幾乎能讓杜楊心碎的懇求。她不能否認(rèn),這樣的他讓她心軟了,她的內(nèi)心深處似乎在渴望著他的解釋,渴望著能夠找到一個繼續(xù)愛他的理由。
但是,這五年來她的痛苦和難受,難道就活該嗎?她的自尊和驕傲在這一刻開始反抗,“解釋什么?解釋你這五年對我的若即若離?解釋你這些年對我的冷淡和漠不關(guān)心?還是解釋我莫名其妙成為了一個第三者?”
杜楊的聲音中帶著顫抖,她的憤怒和悲傷交織在一起,“季景蘇,你要解釋什么?你的行為,你的行動,都在告訴我,我就是你的玩物。”
她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但她迅速擦去,不愿在他面前顯得更加脆弱。“我已經(jīng)不需要你的解釋了,因為在這五年里,我已經(jīng)把自己麻痹得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季景蘇急切地打斷她:“杜楊,你真的誤會了,趙晴晴只是一個想嫁給我謀奪季家財產(chǎn)的瘋子,她故意接近我的爺爺奶奶博取好感。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因為家里的事焦頭爛額了,不會再來糾纏我。我和她從沒有什么談婚論嫁一說。”
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杜楊,我從沒有想要結(jié)婚的念頭,我承認(rèn),包括你,因為一些原因,我害怕結(jié)婚。如果你想要結(jié)婚,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給我一點時間去想清楚關(guān)于婚姻的問題。”
杜楊搖了搖頭,她的眼神變得堅定:“季景蘇,我們之間并不僅僅是因為結(jié)婚的問題,也不僅僅是因為你的那位曖昧對象的問題。五年時間了,你了解我是什么樣的人嗎?你真的了解我嗎?”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無奈:“你對我不了解,我對你也是一無所知。這樣的關(guān)系再繼續(xù)相處下去,有意義嗎?”
季景蘇緊握著她的手,聲音堅定而誠懇:“有,我喜歡你,這就是意義。我不想和你分開,這就是意義。我沒有和別人談過戀愛,我不知道作為男朋友我該做些什么,該怎么做。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去改的,只要你想的,你都告訴我,我會盡力去改的。”
他的眼神堅定,仿佛在告訴杜楊,他愿意為了他們的關(guān)系去努力,去改變。杜楊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復(fù)雜的情緒,她猶豫了,她的心在掙扎,不知道是否應(yīng)該再給他一次機會,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季景蘇的語氣軟下來了,他不想再給杜楊壓力,只想用最簡單的方式來緩和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杜楊,我不逼你,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好不好?我下午就來這里等你了,一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吃飯。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好不好?這樣你也可以趁這個時間考慮一下。如果你覺得我們可以繼續(xù),那今晚我就留下;如果你還是覺得難過,那我不打擾你,讓你慢慢想。”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做法有些以退為進(jìn),甚至有點卑鄙,利用杜楊的心軟來爭取時間。但季景蘇沒有辦法,他不想失去她。
杜楊避開了他的視線,她知道自己還是會對這個男人心軟。過了半晌,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嗯。”
季景蘇的心情復(fù)雜,既因為杜楊的同意而感到高興,又因為自己的手段而感到心酸。他知道這樣的辦法并不光彩,但相比于失去杜楊,他更愿意選擇這樣的方式。
“你之前不是說這附近有一家烤魚很好吃,我們?nèi)コ阅羌野伞!奔揪疤K試圖讓氣氛輕松一些,他記得杜楊曾經(jīng)提起過那家烤魚,那時候她還說以后有機會一起去,只是他太忙了,一直沒和杜楊去吃過。
杜楊再次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地轉(zhuǎn)身,帶著季景蘇向那家烤魚店的方向走去。她的步伐有些沉重,但季景蘇能感覺到,她至少沒有完全關(guān)閉兩人的溝通之門。
沿途的街道上,兩人的影子在路燈下拉長,他們的步伐時而同步,時而錯開。季景蘇想要伸出手去牽杜楊,但最終還是沒有勇氣,他害怕這個動作會再次讓她感到不適。
到了烤魚店,杜楊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兩人坐下后,季景蘇點了她最愛吃的麻辣烤魚,還有一些小吃。餐桌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尷尬,只有店內(nèi)其他客人的談笑聲和烤魚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
杜楊低著頭玩手機,似乎在故意忽略季景蘇的存在。季景蘇試圖打破沉默,給她拿了一瓶她平時常喝的牛奶,輕聲說:“喝點牛奶吧。”
“謝謝。”杜楊接過牛奶,戳開蓋子,低頭喝了一口,依舊沒有抬頭。
季景蘇看著她,試圖找話題:“我看你平時挺喜歡喝這個的,你喜歡喝牛奶嗎?”季景蘇試探著問,他不知道該怎么去了解杜楊,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側(cè)面打探。
杜楊抬頭看了他一眼,回答:“我喜歡喝甜的,只要是甜的我都喜歡,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說完,她又垂下眼簾,心里有些苦澀。她記得他跟季景蘇說過任何酸的苦的東西她都不吃,她喜歡吃甜的,說過好幾次,可惜他都沒記住。
季景蘇捕捉到了她情緒的變化,趕緊補充:“我記得你喜歡吃蛋糕,吃甜的餅干,還喜歡喝甜的牛奶和奶茶。”他試圖證明自己有在聽,有在記:“明天我給你送午餐,你們公司的伙食看起來就不好吃,你看怎么樣?”
杜楊曾經(jīng)給他發(fā)過公司吃飯的照片,每天就那么幾樣菜,看起來確實不太好吃。季景蘇暗自琢磨,杜楊這么瘦,估計跟公司的餐食有很大的關(guān)聯(lián)。
杜楊搖搖頭,淡淡地說:“不用了,你忙你的,想吃我會自己買的。”
以前,她多么希望他能像其他男朋友那樣,中午給她送飯,過節(jié)給她送禮物,但心里偷偷期盼了無數(shù)次,現(xiàn)在他這么說了,她反而沒有了期待。
等待的次數(shù)多了,期待變成失望,失望后又繼續(xù)期待,然后再失望,這樣的循環(huán)讓她對他的期盼慢慢消磨殆盡。
重復(fù)的次數(shù)多了,心里對他的期盼也就慢慢沒了。
季景蘇沒有反駁,心里卻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打算。烤魚已經(jīng)端上來了,季景蘇對吃的向來也沒什么特別的追求,季家不缺錢,什么好吃的他都嘗過,但這份烤魚的味道確實不錯。
他給杜楊添了一碗米飯,輕聲說:“你也吃點吧,上班這么累。”
其實杜楊也有點饞,上班本就很累,公司里也沒吃多少,現(xiàn)在都快十點了,她也有點餓了,只是飯在他那邊不想在季景蘇這里露怯,抹不開這個面子。
季景蘇都遞到手邊了,杜楊秉承著不吃白不吃,秉承著不虧待自己肚子的原則,杜楊也沒說不吃,乖乖接過碗說了句謝謝。
一頓飯吃得相對平和,兩人合力解決了一條香辣的烤魚。季景蘇確實是餓壞了,他從中午就開始在這里等杜楊,連午飯都沒顧得上吃。杜楊也吃了滿滿一小碗,要不是怕晚上吃多了睡不著杜楊還想再吃點。
回家的路上,杜楊保持著沉默,沒有主動開口說話。季景蘇的心中充滿了忐忑,他既想留下來,又害怕這樣做會讓杜楊不高興。他不知道今晚是否能夠得到她的允許,留在這里。
杜楊內(nèi)心同樣猶豫不決。其實,她的心已經(jīng)軟了。季景蘇今晚的表現(xiàn)讓她感到意外,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溫柔體貼地對待她。
杜楊不得不承認(rèn),她很貪戀這一刻的關(guān)懷。但是,她也很害怕,害怕這是他一時的熱情,害怕自己熱臉貼冷屁股,害怕過幾天他又變回原來的樣子,那時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再次承受。
一直走到車邊,杜楊都沒有開口留他。她把他送到車邊后,便悶著頭走了。季景蘇的心隨之沉到了谷底,他靜靜地站在車邊,目送她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
快到家門口時,杜楊心里感到一陣莫名的沉重。她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那人依舊倚靠在車邊,昏黃的燈光灑在他的身上,他垂下眼簾,在這寒冷的冬夜中,看上去是那么孤單,那么落寞。
杜楊最終還是心軟了。她走回去,冷冰冰地說了一句:“走吧!”
季景蘇聽到聲音,猛地抬頭,他本以為她不會再回頭,沒想到她還是折回來了。杜楊說完便轉(zhuǎn)身就走,季景蘇趕緊跟上,不敢有絲毫遲疑。
回到家,杜楊也沒有理他,自己拿了衣服去洗漱。季景蘇不敢多說什么,自己找出拖鞋和睡衣。他暗自慶幸,幸虧杜楊沒有把他的東西扔掉。
季景蘇洗漱完畢,發(fā)現(xiàn)杜楊已經(jīng)躺在床上了。他小心翼翼地摸到自己經(jīng)常睡的位置,躺下來,不敢造次。
房間內(nèi)靜謐無聲,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過了許久,季景蘇以為杜楊已經(jīng)睡著了,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悄悄地挨近她,輕輕地從背后抱住她。他的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她的夢境,但他的心跳卻在胸膛中激烈地跳動。
當(dāng)杜楊說出分手這兩個字的時候,季景蘇頭一次感受到了心底的荒蕪和空虛。他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但他清楚,自己是喜歡杜楊的,是真心實意地喜歡。就這么讓她離開,他不想,也不愿,更不甘心。
若是一定要做出一個選擇,他想,他愿意為了杜楊去嘗試。如果是和杜楊在一起,那么他愿意嘗試踏入婚姻的殿堂,愿意去承擔(dān)起一個丈夫的責(zé)任。他會努力去經(jīng)營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婚姻,會在乎她的感受,會傾聽她的聲音,會為了她去改變,去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