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成寡婦林小滿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賬本上密密麻麻的數字在視網膜上燒出重影。
她第23次劃掉計算器歸零鍵，茶水間傳來的八卦聲突然變得格外清晰。
"聽說財務部那個林會計...""連著熬了半個月吧？
她上司把整個分公司的賬..."指尖的2B鉛筆咔嚓折斷在增值稅發票上，
視線里最后的光斑炸裂成漫天星子。再睜開眼時，茅草屋頂正漏下三縷陽光，
精準落在她鼻尖、喉頭和肚臍，像根歪斜的釘子把身體釘在咯吱作響的木板床。
左邊傳來吸鼻涕的抽噎，右邊有團溫熱的東西在拱她胳膊。"娘親醒啦！
"扎羊角辮的小丫頭撲到胸口，壓得她差點吐出血沫。不等理清狀況，木門吱呀裂開道縫，
半顆發霉的腌菜砸在草席邊。"克死男人的掃把星！義軍晌午就要來征糧了！
"懷里的孩子抖成篩糠，林小滿盯著自己骨節粗大的手掌，指甲縫里還沾著發黑的谷殼。
不屬于她的記憶突然涌上來：沛縣、呂雉、帶著兩個幼子被趕出劉宅的棄婦。遠處傳來鼓聲，
和財務部團建時的非洲鼓表演詭異地重疊。她光腳踩上泥地時差點被陶罐絆倒，
銅鏡里映出張瘦削的鵝蛋臉，額角還結著前日被砸破的血痂。原來呂雉年輕時眼尾有顆小痣，
倒和自己左眼下的淚痣對稱。"阿姊，餓。"床角的男孩蜷成蝦米，肚皮發出悠長的腸鳴。
林小滿翻遍四面漏風的屋子，終于在灶臺鼠洞旁摸到半塊發硬的麥餅。指腹摩挲著粗糙表面，
突然想起上個月扶貧審計見過的清代糧票。鼓點聲逼近時，
她扯下晾衣繩上最后一件完整麻衣，裹著兩個孩子沖進后山。枯枝劃破腳踝的疼痛格外真實，
溪水倒映出三個倉皇的流民，蘆葦叢里突然伸出一只蒼白的手。"死人！
"魯元尖叫著往她裙底鉆，劉盈卻盯著順水流下的竹簡挪步。林小滿攥緊溪邊石塊，
直到看清那具"尸體"隨波浮動的發絲——等等，這人束發的木簪怎么刻著二維碼紋路？
她鬼使神差地拽住那人衣領，翻過來的青年面如金紙，嘴角還沾著荇菜葉。
浸透的粗布衣下肋骨分明，右手卻緊握著半截木棍，地上歪歪扭扭畫著沙盤推演似的溝壑。
"餓..."青年眼睫顫動發出氣音，魯元突然掏出藏在懷里的麥餅。林小滿來不及阻止，
半塊餅子已塞進那人嘴里。垂死之人爆發的咬合力驚得她縮手，青年喉結滾動三下，
突然睜開的眼睛亮得嚇人。"淮陰韓信，求夫人賜飯。
"2 算盤驚蕭何韓信咽下最后一口麥餅時，山道上的火把已連成赤蛇。
林小滿將兩個孩子塞進樵夫遺棄的板車，轉身撞見青年正用木棍挑起她沾滿泥漿的裙裬。
"夫人衣擺沾了蒼耳。"他指尖拂過倒刺叢生的果實，月光下竟擺出個標準的多線作戰陣型，
"東南方有七處暗哨，西北側崖壁藤蔓可供攀援。"鼓聲忽地在百步外剎住，
林小滿聽見鐵甲摩擦的聲響混著楚地口音的咒罵。韓信突然扯散她發髻，
將滿把淤泥抹在自己前襟："快哭！"當蕭何舉著火把撥開灌木時，
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披頭散發的婦人摟著兩個泥猴般的孩子，
破衣爛衫的青年正死死護住身后板車。車轅上綁著的褪色襁褓隨風晃蕩，
露出半截發霉的黍米。"沛縣劉季之妻呂雉？"文士打扮的男人用劍尖挑起她頸間玉玨，
忽然被算盤珠子的脆響驚得手腕一抖——林小滿正抖索著從板車夾層摸出個烏木算盤，
十三檔檀木珠被淤泥糊得看不出本色。蕭何的瞳孔倏地收縮。他認得這算盤，
半月前清查劉宅時，此物正懸在梁上作鎮宅之用。眼前婦人卻將算盤橫在膝頭，
五指翻飛如撫瑤琴："軍爺征糧四千石，可現下連官道旁都種著薤白充饑。
""沛縣丁冊七百戶，每戶春稅已繳三斗二升。"沾著泥的指甲劃過第七檔珠子，
"若按義軍'十取其三'的新令..."她突然抓起劉盈的手按在算盤上，
孩子掌心黏著的蒼耳恰巧卡進倒數第二檔，"這該是逼著老弱婦孺易子而食？
"火把嗶剝作響，蕭何的喉結上下滾動三次。他突然收劍入鞘，
解下自己的紺青外袍扔在板車上："明日卯時三刻，帶著這算盤來中軍大帳。
"韓信彎腰幫忙推車時，袖中滑落的竹簡被林小滿踩住。龜甲紋的簡牘上，
"孫子兵法"四個篆書被月光鍍得慘白，第二枚竹簡的刻痕卻像是阿拉伯數字的"7"。
次日糧帳內，林小滿將最后三枚木簽插進沙盤。五名軍需官鼻尖沁汗，
看著這寡婦用灶灰在麻布上畫出橫平豎直的格子。當蕭何陪同劉邦掀帳而入時，
正聽見她指著某處冷笑："七日內消失的兩千石粟米，倒夠養肥一窩田鼠。""啪！
"檀木算盤突然被劉邦劈手奪過。這位未來漢高祖瞇眼打量著奇形怪狀的計算工具，
忽然將它重重砸向偷藏糧袋的軍需官。木珠迸濺間，
林小滿的太陽穴又開始突突跳動——那些四散滾動的珠子，
在泥地上拼出的竟是標準正態分布曲線。蕭何彎腰拾珠的手頓在半空。
他看見婦人用燒焦的樹枝在麻布寫畫，那些規整的方格竟將三個月的糊涂賬理得涇渭分明。
當"復式記賬法"五個字脫口而出時，林小滿自己都嚇了一跳。帳外忽然傳來兵器碰撞聲。
韓信挑簾進來復命時，甲胄上還沾著帶血的蒼耳，
右手卻穩穩端著個漆盤："夫人要的二十八枚算珠，少了一顆。"他攤開掌心，
缺失的那顆珠子正在盤中滴溜溜打轉，表面隱約可見蠅頭小楷刻著的"漢"字。
劉邦突然撫掌大笑，將佩劍重重壓在賬冊上："韓監軍往后就宿在糧帳東側。
"劍穗掃過林小滿剛畫好的現金流量表，墨跡未干的"盈虧"二字被割成兩半。
當夜查哨的士卒路過糧倉，聽見里頭傳來古怪問答。
青衫監軍捧著竹簡發問："孫子曰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
日費千金...""停！"算盤珠噼啪作響，"先做個WBS工作分解，
把千乘革車按功能模塊拆分。風險管理呢？備用糧道應急預案在哪？"油燈爆了個燈花，
韓信手中竹簡啪嗒落地。他俯身去撿時，后頸衣領內閃過道藍光，
像極了電子設備充電時的指示燈。3 饅頭破危局北風卷起賬冊邊角的瞬間，
林小滿嗅到了雪的氣息。她握緊炭筆在麻布上畫完最后一個坐標點，
蕭何送來的輿圖分明標注著三條糧道，此刻卻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痕般全部斷絕。
"龍且的輕騎兵昨夜焚毀了渡口。"韓信掀簾帶進一陣冰碴，甲胄上凝著血色的霜花。
他解下佩劍往案幾一擱，劍柄鑲嵌的藍寶石在燭火下泛著冷光，"三百石粟米泡了漳河水，
押糧官說敵軍是從地底鉆出來的。"林小滿突然抓起算盤往地上一摔，
二十三枚木珠叮叮咚咚滾向角落。當啷一聲，某顆珠子撞出暗格里的漆盒，
露出半塊風干的饅頭——這是她七天前用最后半袋麩面試驗的失敗品。
"明日午時前備齊三萬斤軍糧。"韓信用劍尖挑起那塊化石般堅硬的饅頭，
忽然削下片碎屑放入口中，"比箭矢更適合當暗器。"帳外傳來婦人啜泣聲。
林小滿掀開氈帳，看見二十幾個蓬頭垢面的女子正在雪地里篩糠，有個孕婦的指甲縫滲著血，
仍死死攥著漏底的籮筐。不知哪個士卒說了句"楚軍專吃臨盆婦人"，嚇得那孕婦當場暈厥。
更漏指向子時，林小滿踹開了兵器庫的門。她拖著兩架報廢的投石機零件回到糧帳時，
韓信正用匕首在竹簡上刻字，見到她懷里的青銅齒輪，眼皮猛地一跳。
"把石磨改造成水車驅動。"她將算盤拆解成軸承部件，
發間的草屑落在韓信刻到一半的"十面埋伏"戰術圖上，"我需要三十人輪流踩磨盤，
再找二十婦人學會酵母發酵。"韓信突然抓起她凍裂的手按在竹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