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重生我跪在泥水里，三尖兩刃刀插進土中三寸。祝彪的頭顱滾到腳邊，
脖頸斷口還冒著熱氣，他生前最愛用這雙吊梢眼打量我嫁衣下的腰身。"三娘子何苦頑抗？
"宋江的聲音裹著雨幕傳來，"宋某素來憐香惜玉。"左肩箭傷突突跳動，
血腥氣倒灌進喉嚨。這場景與前世重疊——父親的頭顱在梁山槍尖搖晃，
兄長被砍斷的手指裝在錦盒里送來，而我被迫穿上紅嫁衣，
矮腳虎王英的唾沫星子濺在我蓋頭上。雨絲突然在眼前凝滯。記憶如驚雷劈開混沌，
我竟回到了扈家莊覆滅前夜！遠處沖天火光里，我分明看見父親的白須被血染紅，
他至死都攥著斷成兩截的扈家旗。指甲掐進掌心，疼痛讓我清醒。既得重活一世，
豈能再作俎上魚肉？"宋頭領想要招安？"我揚手斬斷背后襲來的樸刀，
反身將偷襲者釘在槐樹上，"且看我這招投名狀！"血霧炸開的剎那，暗處亮起數十支火把。
四十名黑衣女子踏雨列陣，袖箭寒光刺破夜幕。七日前的亂葬崗里，
我背回第一個渾身青紫的姑娘時，
她空洞的眼睛映著殘月："他們當著我孩兒的面......""從今往后，
"我割斷她腳上鐐銬，"你們的命，自己說了算。"此刻這些曾被踐踏成泥的女子，
眼中都燃著和我一樣的野火。繡娘阿阮的機弩淬了見血封喉的蛇毒，
米鋪寡婦的流星錘纏著浸油麻繩，連最膽小的采桑女都學會了用銀簪刺人咽喉。
林沖的銀槍破空而至時，我嗅到了沉水香。前世他生擒我那日，也是這般冷香縈繞。
槍尖挑飛我護心鏡的瞬間，我忽然想起他被高衙內逼出家廟時，也曾這樣孤狼般死戰。
"可惜了。"他槍花如雪，將我逼至崖邊。青絲散落的剎那，
我借勢旋身貼近他耳畔："林教頭可知，
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的位置..."指尖撫過他喉間舊疤，"很快要換女子來坐。
"暴雨中傳來火銃轟鳴，兄長到底趕到了。七日來我命他暗中打造的三十支改良火銃，
此刻正在梁山后營炸開血花。前世那些被斥為"奇技淫巧"的圖紙，
原是母親從南洋帶來的陪嫁。"三娘！"林沖突然扣住我持刀的手，掌心滾燙，
"你兄長帶人突襲糧草，此刻正陷重圍！"我瞳孔驟縮。前世便是這般調虎離山，
待我回援時，父親的首級已懸于敵營。指尖深深陷進林沖腕骨，
卻見他玄甲下露出半截褪色紅繩——那分明是我及笄禮上斷過的朱砂絡子。
"教頭若當真憐惜，"我猛地扯斷那紅繩纏上刀柄，"便替我斬了這腌臜世道。
"遠處傳來戰馬嘶鳴，我翻身上了白蹄烏。娘子軍隨著我沖下山崖，紅裙掠過處血霧彌散。
阿阮的毒箭穿透"黑旋風"左眼時，
我聽見李逵在慘叫中咒罵："賤人安敢......"刀光閃過，
那根總是對女子評頭論足的舌頭跌落塵土。"記住了，"我踩住他抽搐的軀體，
"下輩子投胎，把招子放亮些。"當第一縷天光刺破云層時，
梁山賊寇的猩紅披風已鋪滿山道。我站在父親浴血的尸身前，
將扈家旗緩緩蓋在他猶帶笑意的臉上。娘子軍正在清點繳獲的軍械，她們的歡呼聲驚起寒鴉。
"三娘。"林沖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帶著宿命的嘆息，"你可知與虎謀皮的下場？
"我轉身時，他正凝視著我斷成兩截的翡翠簪。那是王英前世親手插在我發間的"聘禮"，
今晨被我折來固定火銃引線。"教頭錯了，"我拾起染血的梁山令旗，"從今往后，
我便是撕咬天下的虎。"晨風卷著焦土氣息掠過山崗，我看見汴京方向陰云密布。
那里有更多被鎖在繡樓里的靈魂，等著我帶去燎原星火。
第二章 鐵娘子軍春雪裹著血腥氣化在青石板上時，我的娘子軍正在校場操練。
繡娘阿阮的機弩卡住第三回，流星錘纏上采桑女的發髻，
最要命的是米鋪張寡婦總把"突襲"喊成"突喜"，惹得墻頭看熱鬧的潑皮哄笑。
我攥緊刀柄，翡翠斷簪在掌心印出血痕。七日前血洗梁山營地的威風，
終究抵不過這些女子骨子里的怯懦。"都給我跪下！"三尖兩刃刀劈斷木樁，
碎屑濺在她們裙擺，"若在戰場，你們早死過十回！"女人們抖如篩糠，
唯有角落里的啞女仍在擦拭佩劍。她總用灰布蒙著半張臉，可那截露出的脖頸白得晃眼，
倒像是汴京教坊養出的玉人。"將軍息怒。"林沖的聲音從月洞門傳來，驚落枝頭殘雪。
他今日未著鎧甲，鴉青常服襯得腰間蹀躞帶愈發緊束，"練兵講究剛柔并濟。
"我反手擲出斷簪，擦著他耳畔釘入門柱："林教頭是要教我治軍？"簪尾嗡嗡震顫，
震落他肩頭一片白梅。他忽地欺身上前，沉水香混著鐵器冷冽："三娘可知，
馴狼該用生肉誘之？"溫熱的呼吸拂過我頸側傷疤，"比如...給她們個報仇的機會。
"暮色染紅窗欞時，我把四十個姑娘帶到了地牢。王英被鐵鏈懸在刑架上，
肥胖肚皮上還留著我的刀痕。女人們起初瑟縮著不敢上前，
直到張寡婦認出這就是劫殺她商隊的"矮腳虎"。"突喜！"她尖叫著撲上去，
這回終于喊對了字。流星錘砸碎膝蓋骨的聲音格外清脆。
當第十七個女子提著染血的裙擺走出牢房，王英已經不成人形。阿阮把機弩抵在他胯間時，
我抬手攔住："留口氣，明日還要游街。"月光漫過牢房天窗，我瞥見啞女在墻角嘔吐。
她腕間金鈴隨著顫抖叮咚作響，倒像是御前獻舞的規制。"現在，"我踩住王英半截斷指，
"誰來演示袖箭裝填？"女人們爭先恐后涌向軍械庫，鞋跟碾過血泊濺起暗紅。
林沖不知何時出現在回廊陰影里，他的目光掃過我束緊的腰封："好狠的心腸。
""不及世道萬分之一。"我扯過他的袖口擦刀，感受布料下繃緊的肌肉，
"教頭當年風雪夜上梁山，不也抱著破釜沉舟的狠勁？"他突然扣住我手腕，
拇指按在跳動的脈搏上："那三娘可知，
我那日包袱里除了投名狀..."尾音消散在驟然貼近的鼻息間，"還藏著和離書。
"地牢火把噼啪炸響，我頸后汗毛豎立。前世他妻子自縊的傳聞突然閃過，
卻聽校場方向傳來喧嘩。我們疾奔而去時，正撞見二十余名莊漢圍著阿阮調笑。
"小娘子不如跟爺回家，繡花針哪比得上真刀真槍快活？"銀光閃過，
說話之人的褲帶應聲而斷。我的刀尖挑著那截臟污布料，
在女人們驟然亮起的目光中輕笑："可看清了？男人最脆弱的從來不是咽喉。
"娘子軍第一次學會用腿法時，春雪徹底化了。當夜我巡視營房，
聽見張寡婦在夢中囈語："當家的，我突襲成功啦..."月光漏進窗縫，
照見枕邊嶄新的流星錘。寅時三刻，林沖叩響我房門。他提著個玄鐵箱，
打開卻是改良過的暴雨梨花針："機括加重三銖，女子腕力亦可操縱。
"我撫過那些精巧零件，突然察覺他指尖有燙傷痕跡。前世今生，從未有人為我鍛過兵器。
"教頭想要什么？"我故意讓衣襟滑落半寸。他眸色驟深，
卻只將我的斷簪插入發間："要你活著看到新世道。"五更鼓響時，啞女送來密報。
她在地上畫出個帶刺的圖騰，正是金人貴族的狼頭紋。我望著東方泛白的天際，
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的南洋海圖——那些被稱作"奇技淫巧"的圖紙里，
或許藏著對抗鐵騎的秘密。晨霧中傳來整齊的操練聲，娘子軍正在演練新陣型。
阿阮的袖箭穿透三層皮甲，張寡婦的流星錘能同時擊碎兩個箭靶。我撫過林沖送來的暗器匣，
忽然聽見墻外孩童傳唱新編的童謠："朱雀旗，白虎幡，
不及扈娘羅裙翻..."斷簪在掌心攥得發熱，我知道，該去取回母親留在南洋的火器譜了。
第三章 淬毒紅妝我描完最后一筆黛青時，汴京的晨鐘正撞破薄霧。
銅鏡里倒映著十二名梳墮馬髻的娘子軍，石榴裙下藏著淬毒短刃，香囊里塞著火折子。
阿阮第三次扯松領口，露出大片雪膚："將軍，非得這般...風塵模樣？
""男人總以為紅袖招里只有軟玉溫香。"我將孔雀金步搖插入她發間，
簪尾機關彈出半寸利刃，"今日教他們嘗嘗胭脂債。"林沖掀簾進來時，
正撞見我在給啞女系腰封。他目光掃過她后頸的月牙胎記，
喉結突兀地滾動："都尉府的宴席，豈是你們能闖的？""林教頭來得正好。
"我故意將染了蔻丹的指尖搭上他胸甲，"借你令牌一用。"他擒住我手腕的力道有些失控，
將我抵在妝臺前。螺子黛滾落在地，胭脂盒翻出艷紅痕跡，像極了那日地牢里蜿蜒的血。
銅鏡映出我們交疊的身影，他玄色披風裹著我的石榴裙，竟似喜服鋪了滿床。
"三娘可知都尉府有七十二道機關？"他呼吸噴在我未戴護頸的咽喉，
"那些老匹夫最愛在酒池下藏狼牙拍。"我偏頭咬開他蹀躞帶上的玉扣，
令牌應聲落入掌心："那教頭可知..."舌尖掠過他突跳的頸脈，
"他們剛納的第九房小妾，是我娘子軍的人？"酉時三刻，都尉府笙歌驟停。
我扮作波斯舞姬赤足踏進宴廳時，兵部尚書正將手探進侍酒女的裙底。阿阮的鈴鼓突然炸開，
毒針暴雨般射向四座。那些醉眼朦朧的老臣還未起身，喉間已綻開血紅珠串。"妖女！
"都尉揮劍劈來，我旋身甩出水袖纏住劍柄。腕間金鈴急響，十二名娘子軍同時掀翻桌案，
露出底下寒光凜凜的機弩。"去年黃河決堤，"我踩著都尉的背脊碾斷他脊椎，
"大人用賑災銀打的翡翠麻將可還順手？"慘叫被塞進他自個兒的金樽里。
我望向梁上潛伏的林沖，他正用我的斷簪撬開密室機關。三日前我們在屋檐對峙時，
他就是這樣用槍尖挑開我衣帶："非要兵行險著？""教頭若怕了，
"我當時扯過他發帶束緊胸甲，"何必跟來？"此刻密室轟然洞開，堆積如山的軍械契書里，
竟混著母親的火器譜殘頁。我撫過那些焦黃的南洋文字，突然聽見身后機括響動。"小心！
"林沖撲來時帶著沉水香的暖意，狼牙拍擦著他后背砸下。我們滾在滿地珠翠間，
他的血滴在我鎖骨，燙得像那日地牢里交握的手。"三娘..."他喘息著撐起身子，
玄衣撕裂處露出蜿蜒舊疤，"你欠我一條命。"我扯破裙擺給他包扎，
故意讓膝頭蹭過他腰側："那得看教頭要哪種還法。"子時梆子響，
我們在護城河畔焚毀契書。火光中啞女突然起舞，腕間金鈴竟奏出《蘭陵王入陣曲》。
林沖臉色驟變，這分明是去年太后壽宴上失蹤的教坊首舞的絕技。"將軍！
"阿阮舉著染血的賬冊奔來，"這上面有林教頭的印鑒！"我看向正在拭劍的林沖，
他腳邊躺著個咽氣的密探，那人手里攥著半塊禁軍腰牌。火舌卷著紙灰飛上天際，
映亮他眸中來不及藏好的痛楚。"三娘可信我？"他劍尖還滴著血。我接過賬冊拋入火堆，
看他的名字在烈焰中蜷曲成灰："我只信死人不會說謊。"突然出手如電，銀簪抵住他喉結，
"比如那個本應死于三年前的禁軍統領。"更鼓聲吞沒了他的回答。對岸亮起追兵火把時，
他忽然攬住我的腰躍入烏篷船。船艙里堆滿我囑他準備的硫磺火石，竟比計劃中還多出三成。
"若我說..."他劃槳的手背青筋暴起，"當年那具焦尸不是他..."河風掀起我面紗，
我假裝沒看見他泛紅的眼尾。娘子軍正在下游接應，阿阮會帶人截殺追兵。而此刻船艙昏暗，
只有他的體溫真實可觸。"林教頭。"我忽然咬破指尖，在他掌心畫了道血符，
"若有一日你我刀兵相見..."他反手握住我染血的手指，
按在他心口跳動的舊傷上："便往這里刺。
"第四章 烈焰紅妝我踩著都尉的頭顱登上朱雀門時，朝陽正將城樓染成血色。
啞女捧著鎏金托盤跪在階下，盤中紅綢揭開，
露出七十二枚淬毒玉簪——每根簪尾都刻著受害女子的閨名。"掛上去。
"我將浸透血污的官帽拋給阿阮，"讓全汴京看看，吃人的豺狼該是什么下場。
"晨風卷著腥氣掠過鬢角，我望著長街盡頭躁動的人群。那些曾縮在深宅發抖的女子，
此刻正從門縫里窺探這具倒懸的尸身。張寡婦突然扯開衣襟，
露出胸口的烙傷："這是我那死鬼丈夫留的！"第一塊碎瓦砸在尸身上時，
朱雀大街下起了石頭雨。繡鞋、銀鎖、纏臂金，女人們把半生屈辱都化作投擲的武器。
我撫過腰間新制的火藥囊，嗅到硫磺混著茉莉頭油的奇異芬芳。林沖的玄甲撞開人群時，
我正用匕首削去都尉的鼻子。他槍尖挑飛我手中利刃，
卻在觸及我腕上金鈴時陡然收勢："三娘可知金人使臣已到百里外？
""正等著給他們備禮呢。"我踹翻搖晃的尸身，任其砸在青石板上，"教頭是來遞戰書，
還是..."指尖劃過他新添的刀傷，"討傷藥？"他忽然攥住我沾血的手指，
在驚呼聲中將我拽上馬背。鐵臂箍得肋骨生疼，戰馬卻朝著城外疾馳。
娘子軍的驚呼被風聲扯碎，我反手握住袖中火折子，卻聽他啞聲道："別動。
"馬匹沖進亂葬崗時，腐臭撲面而來。林沖勒馬在一座新墳前，碑上竟刻著我的生辰。
墳頭堆著波斯菊，那是我前世唯一提過的喜好。"三日前探子來報，"他劍鞘挑開浮土，
露出半截焦黑手骨，"有人在北地見過你母親的火器譜全卷。"我渾身血液驟然凝固。
那手骨食指戴著南洋銀戒，與母親留給我的一模一樣。前世她葬身海難的傳言，
竟是個彌天大謊。"金人使團帶著位南洋匠人。"林沖突然將我從馬上拽下，跌進他懷里時，
我聽見彼此交錯的心跳，"眼睛是琥珀色的。"發簪不知何時抵住他咽喉，
我聲音冷過墳間朔風："林教頭這般殷勤..."火藥囊引線在掌心繃直，
"莫不是想當我后爹？"他突然低笑，震得胸腔發顫。帶著厚繭的掌心覆上我手背，
引著發簪刺破皮膚："三娘心里，"血珠順著銀簪溝槽蜿蜒而下，"早該明白我圖謀什么。
"遠處傳來急促馬蹄，阿阮的響箭在空中炸出紫色煙云——這是我們約定的緊急信號。
林沖突然撕開前襟，將我染血的指尖按在他心口舊疤："記住這個位置。"回城時滿街縞素，
卻見家家戶戶門前懸著紅綢。賣花女跪地捧上沾露的牡丹："朱雀門掛惡鬼，娘子軍換青天。
"我望向城樓，都尉的尸首不知被誰套上了女子嫁衣。啞女在城門暗處等我，
她蘸著血在墻上畫出金人狼頭圖騰，又在旁邊描了朵南洋蓮。我摩挲母親留下的半枚銀戒，
突然想起林沖戰袍內襯上，似乎也有同樣的蓮花暗紋。當夜驗看繳獲的軍械時，
火藥箱夾層突然掉出張泛黃的信箋。
熟悉的簪花小楷刺得眼眶生疼："吾女三娘親啟..."母親的信竟藏在此處！
更鼓聲吞沒了我的哽咽。信中說南洋諸島早有女子稱王，她留給我的火器譜最后一頁，
藏著足以撼動山河的驚雷之術。窗外閃過玄色衣角，我對著虛空輕笑："林教頭聽夠了么？
"他從梁上翻身而下，手中竟端著碗冒著熱氣的紅糖姜茶："哭夠了就暖暖身子。
"瓷碗相觸的瞬間，我們同時出手。他鎖我咽喉，我踢他膝窩，
滾倒在地時姜茶潑出個詭異的圖騰。我壓著他胸膛去搶信箋，
他卻趁機將冰涼的手探進我后頸："三娘可知..."喘息帶著蠱惑，
"你母親與先帝曾是同門？"子時梆子突然齊響，蓋住了他的尾音。阿阮破門而入："將軍！
金人使團夜闖娘子軍營帳，說要驗看都尉首級！"我扯過林沖的披風裹住染血的中衣，
他佩劍已自動落入我掌心。營帳外火光沖天，
十二名戴著狼頭面具的金人正用彎刀挑起女子褻衣。領頭之人腳邊，
躺著個被撕爛衣裳的浣紗女。"聽說中原女子柔弱..."金人首領的漢話帶著粘膩腔調，
"本使特來教你們..."寒光閃過，他手中的褻衣突然燃起幽藍火焰。
我擲出的火藥囊在金人堆里炸開，慘叫聲中，娘子軍袖箭齊發。林沖的銀槍穿過火焰，
將我護在身后時低語："留活口問火器譜。""不必。"我吹燃火折子，
點著最后一個火藥囊，"母親說過..."揚手擲向哀嚎的金人首領，
"烈焰才是女兒家最好的胭脂。"爆炸的氣浪掀飛帳頂時，林沖將我按在身下。
漫天星斗墜入他眼眸，我嗅到他衣襟里混著血氣的沉水香。廢墟外傳來娘子軍整齊的踏步聲，
她們正將金人殘肢擺成蓮花形狀。"三娘。"他忽然將滾燙的唇印在我染血的虎口，
"我們這樣..."殘火在他眉睫跳躍，"算不算歃血為盟？"我咬破他下唇，
在血腥味中輕笑："這叫與虎謀皮。"掌心按著他狂跳的脈搏，"林教頭怕了嗎？
"晨光刺破云層時，我們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在金人首領焦黑的指骨間，
牢牢攥著半枚與我配對的南洋銀戒。林沖默默將戒面貼近我頸間，
那上面鐫刻的梵文在陽光下顯現——"逆日月，換乾坤"。
第五章 逆鱗我剖開金人使者胸膛時，血濺在母親那半枚銀戒上。戒面梵文遇血顯形，
竟是幅海圖——標注著南洋深處的鮫人島，那里用朱砂圈著"驚雷"二字。"三娘！
"林沖奪過我手中染血的匕首，"你已三日未合眼。"銅盆里血水映出我猩紅的眼，
恍惚看見母親立在桅桿上對我笑。前世她葬身風暴的消息傳來時，我正在繡嫁衣上的并蒂蓮，
銀針刺破指尖都不覺疼。"他們在她身上烙了七顆星。"我摳著金人肋骨上的焦痕，
"每征服一個部族，就添一道疤。"碎骨扎進掌心，疼痛讓我清醒，
"最后這顆...是來中原前烙的。"林沖突然將我攔腰抱起，驚飛滿室燭火。
他踹開地牢最深的暗室，把我按在冰窖石壁上。寒氣刺骨，
卻壓不住他眼中灼灼："你要瘋到什么時候？""教頭管得倒寬。"我扯開他衣襟咬住鎖骨，
"莫不是真當自己..."血腥味在唇齒漫開，"是我后爹？"他喉間溢出悶哼，
手掌卻穩穩托住我后腦。玄鐵護腕磕在石壁，震落層層霜花。前世今生，
從未有人敢這般冒犯我，亦從未有人容我放肆至此。"你母親沒死。"他突然說。
寒意順著脊椎炸開，我僵在他懷里。暗室機關轟隆轉動，露出滿墻發黃的輿圖。
林沖指尖劃過東海某個無名島："三年前我追查火器案，見過戴這種銀戒的南洋匠人。
"他掌心的老繭摩挲過我頸間戒鏈，"他們稱她...驚雷夫人。"冰棱在頭頂斷裂，
砸碎在我們腳邊。我想起母親總在雷雨天緊閉門窗，她梳妝匣底層藏著硫磺味的胭脂。
七歲那夜撞見她對著海圖落淚，圖上正是如今浸在血泊里的鮫人島。"為什么現在告訴我？
"我攥緊他撕裂的衣領。"因為三日后金人要燒娘子軍營帳。"他忽然將唇貼上我耳垂，
"而你打算獨自闖宮盜虎符。"地牢外傳來急促腳步，阿阮的尖叫刺破死寂。
我們破門而出時，正撞見啞女跪在血泊中，懷中抱著被挖去雙眼的浣紗女。
墻上用血畫著七顆星，與母親身上的烙印如出一轍。
"他們...他們說要湊齊北斗..."阿阮的流星錘砸進石磚，"下一個是將軍！
"林沖的銀槍突然指向啞女："姑娘這舞步，倒像金人祭神時的踏星陣。"槍尖挑開她面紗，
露出眉間三點朱砂——正是金人薩滿的印記。啞女突然詭笑，腕間金鈴炸出毒霧。
我旋身將林沖推開，袖箭卻射偏了。她四肢扭曲著爬向祭壇，口中吐出黏膩的胡語。
供桌上的蠟燭接連自燃，擺出北斗七星陣。"快走！"林沖斬斷梁柱阻隔火勢，"這是血咒！
"我卻在火光中看見母親的身影。她站在七星陣眼，手中捧著個鑄鐵匣子，
正是火器譜里記載的"驚雷"。熱浪灼得視線模糊，我竟聽見母親在喚我乳名。"三娘！
"林沖的嘶吼伴著皮肉焦味。我鬼使神差踏進火陣，七簇火苗突然纏上四肢。劇痛中，
啞女的臉皮開始融化，露出布滿刺青的真容——竟與母親有七分相似！
她枯爪般的手扼住我咽喉："姐姐的血脈...終于..."林沖的銀槍貫穿她胸膛時，
血咒突然反噬。所有火焰涌向我心口，在皮膚上灼出七星烙印。他徒手拍滅我衣襟的火星，
掌心血肉模糊："不要命了？""你看。"我扯開燒焦的衣領，七星烙印正滲出金絲般的光，
"母親把驚雷...藏在我血肉里。"地牢在身后轟然倒塌。晨光中，
阿阮捧著個鑄鐵匣子踉蹌走來——正是火陣里母親捧的那個。匣內沒有火藥，
只有枚雕著鮫人的玉牌，以及半幅被淚水暈染的信箋："三娘親啟：當你見此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