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朵在客廳坐了一整晚。
何司謹也一整晚都沒有回來。
俞朵將二人的過往從大學相識想到了后來的相愛，同窗五年戀愛四年，直到現在她才警覺自己竟從未看清過何司謹。
剛在一起時，何司謹曾指天誓日地發誓此生事事以她俞朵為先，可現在不過短短四年的光景，他的心卻早就不在她這兒了。
她嘆了口氣，將胸口盤旋著的濁氣吐出。
而后又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涼水撲在臉上，洗去了隔夜的油脂和嘴角干透了的飯粒，卻怎么也洗不干凈眼淚。
等她再次回到客廳時，安靜了一夜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幾下，俞朵探過身子去看，發現是自己定的鬧鐘。
提醒她該去醫院做人流了。
于是俞朵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報告單上的圖像，那是她和何司謹尚未成型的孩子。
何司謹曾無數次說過想要一個孩子，甚至在看到別人老婆懷孕的視頻的時候都會激動的淚流滿面，俞朵幾乎能想到，等何司謹知道孩子被她流掉后，會是什么反應。
俞朵抬手，將這張承載了生命的薄紙撕個粉碎。
簡單地畫了個淡妝掩蓋疲憊的氣色后，她起身去了醫院。
或許是因為前一天的抽血，她又一夜未睡，如今的身體狀況很是不好，提前聯系好的醫生說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做人流，于是俞朵只好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去，路上時，她接到了何司謹的電話。
那邊很安靜，聽上去不像是在醫院。
剛一接通，男人便迫不及待地提出來意。
“俞朵，當初你看中的那件婚紗不是買回家了嗎？”
“巧兒身體不好，一直奔波著試婚紗受不住，她也剛好喜歡你那件，就拿出來給她穿穿吧。”
俞朵氣笑了。
“你知道婚紗是什么意思嗎？”
何司謹聽出了俞朵的不情愿，臉色也跟著垮了下來，更何況此時此刻陳巧兒也在他旁邊附耳聽著。
俞朵的拒絕讓他很沒面子。
于是何司謹的語氣也不再客氣，他拔高聲音道：“婚紗那么貴，買來就穿一次太浪費了，俞朵，你敗家的毛病真該改改了，你以為我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嗎？巧兒穿完又不是不還給你，我知道你喜歡那件婚紗，等我們結婚的時候你還穿不就好了。”
說完，何司謹不由分說地掛了電話。
俞朵好不容易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卻又收到了陳巧兒的好友申請。
她沒有猶豫，點了通過。
本以為對方是來炫耀的，或者扮著綠茶角色說些什么。
可是什么都沒有。
會話框里安安靜靜，就仿佛這次加好友只是誤觸罷了。
俞朵捏著手機沉寂了半晌，而后忽然想到什么般點開了陳巧兒的朋友圈。
只有一條內容，是五分鐘前剛發的。
照片里，她穿著屬于俞朵的婚紗，站在俞朵買的房子里，沖著鏡頭笑得一臉幸福。
配文是：愛你的男人幫你拍一百張照片也不覺得累。
從前，她也是喜歡拍照的，只是每次何司謹都拍不好，要么是將她的臉拍的變形，要么是將人物拍出畫框，她還說不得，只要一提何司謹就一臉不耐煩，說自己一個大男人哪懂什么拍照。
可他鏡頭中的陳巧兒，分明比她平時還要美。
俞朵關上手機，沒由來泛起一陣惡心。
俞朵快到家時，還是給何司謹打去了電話。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今天是元寶的生日。
她需要讓何司謹回家吃飯。
元寶是俞朵大學畢業后就養的一條小隕石邊牧，聰明而漂亮，每年給它過生日它都很開心，會圍著俞朵蹭來蹭去，分明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卻還是會嚶嚶嚶地叫。
一想到元寶，俞朵眼底總算泛起了一絲溫柔。
何司謹卻沉默了片刻，接著語氣奇怪地說道：“一條狗而已，生日沒那么重要，你這么愛狗的話我再給你買一條陪你就是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一條狗而已，你不是也很喜歡元寶嗎？”
俞朵坐在出租車上，即便已經氣的兩眼發黑，卻也只能壓著性子開口。
何司謹又沉默了。
半晌后，他松了口，“好，我一會兒回家。”
俞朵掛了電話，心中隱隱升起不安，她催促師傅快一些。
到家后，她站在玄關處換鞋，平日里總是第一時間來迎接她的元寶此刻卻格外的安靜。
俞朵的心突突地跳了幾下，接著她試探性地叫著元寶的名字。
依舊沒有回應。
俞朵徹底慌了，她開始在家里搜尋起來，最后卻只在鞋柜下方的縫隙里找到了元寶的項圈，她剛站起身，何司謹就回來了。
同他一起來的，還有陳巧兒。
“元寶呢？你把元寶帶去哪兒了？”俞朵幾乎失去了理智，她沖上去攥著何司謹的衣領。
一旁的陳巧兒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想要去扒俞朵的手。
“俞朵姐，你冷靜一點，元寶它——”
“你閉嘴！”俞朵一把甩開陳巧兒，后者幾個趔趄最后狠狠地撞在了墻上。
原本還有些愧疚的何司謹一下就急了。
他沖上去也推了俞朵一把，接著將陳巧兒護在懷中。
“俞朵你發什么瘋！不就是一條狗嗎？狗肉可是大補，元寶又那么聰明，吃了對身體更好，我只不過是給巧兒補充營養罷了，我也愛元寶，但是一條狗的生命再珍貴能比得上人嗎？”
這話一出，俞朵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何司謹！你畜生！”
俞朵撲上去就要打何司謹，卻被他輕易地一把甩到了地上。
剛抽過血的俞朵虛弱不已，此刻又承受著巨大的情感挫傷，一時間呼吸不上來，臉色發青地躺在地上，卻還是斷斷續續地罵著何司謹。
“元寶可是我們一起養大的！你居然殺了它就為了給陳巧兒補身子？！何司謹，你還是人嗎？”
俞朵的眼淚布滿臉龐，幾度暈厥。
就連身下也開始流血。
朦朧中，她看到了何司謹慌忙松開陳巧兒朝著自己撲來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