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老二,傻愣著干啥?趕緊把字簽了!”
“你一個大老粗的,當啥工人?一輩子的窮酸樣!”
“有你在這兒和我爭的功夫,外邊兒地都刨了兩畝了!”
鄧望山的腦子一片嗡鳴,耳邊竟是尖酸刻薄的話語。
他下意識的踉蹌了兩步,睜開眼,方覺得雙腿發酸發軟,正站在夯土地上。
面前是個歪著嘴臉,嘴像個炮仗似的罵個沒完的刻薄女人。
怎么回事?
他不是昏在雪地里了嗎?
怎么又回到這勞什子老家里來了?
不對,面前的邱淑芬看起來,怎么這么年輕?
他看向周圍,紅黃色的土墻在話音下掉著灰,墻皮嘩啦啦的往下掉,面前的木桌子缺了一條腿兒,用一根木頭頂著。
窗戶是紙糊的,但冬日風霜大,直接把窗戶紙都給吹穿了,風雪像刀子似的,刮的臉生疼。
地上滾著個掉漆的茶缸子,杯口那圈茶垢里印著的1965幾個大紅字,差點把他眼珠子瞪出來。
他看向老黃歷。
那上邊兒分明寫著1973!
現在是1973年?
回憶如洪水般滾滾而來,在片刻后,鄧望山眼里閃過一絲喜色。
老天有眼!
居然讓他重活了一世!
他在鄧家排行老二,老爸鄧金榮死后,鄧家就露出了嘴臉來,可著他們家一個勁兒的薅羊毛。
干最累的活兒,吃最少的飯。
母親張蕓慧為了他和妹子鄧迎雪,委曲求全,在鄧家當牛做馬的。
可是呢?
鄧家干的盡不是人事兒!
吃著自己掙來的工分也就罷了,還苛待他們一家,平時連口吃的都藏著掖著,光會在鄧望山面前賣慘,騙糧。
這也就算了,后邊兒,好不容易遇到工廠里邊招工。
村子里最能干的,就是鄧望山,大隊長趙春生寫了介紹信,讓鄧望山去上工,名額還被三伯一家給搶走。
等到鄧望山看清了宋玉枝一家的嘴臉,已經晚了。
張蕓慧被氣的病死,妹子也被鄧家坑的,嫁給了五十多歲的老鰥夫。
他恨!
臨死前,都合不攏眼。
沒想到現在重活一世,讓他回到了一切的起點!
今時不同往日,鄧家,休想在他這兒討著半點好!
就在此時,鄧望山卻覺得眉心一熱,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什么東西?
靈泉空間?
他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他竟帶了個十畝地的靈泉空間重活回來?
這里邊兒種植、畜牧,都比外邊兒好了不止千倍百倍,甚至還能保鮮食物?
妥妥的金手指啊!
正在鄧望山狂喜的時候。
“老二,你杵在這跟個棒槌似的,趕緊簽字啊!別磨嘰了,村子里的地還等著你去刨呢!”
宋玉枝尖細刻薄的聲音傳來,滿臉的不耐煩。
鄧望山的眸子一冷,“刷”的一下子看向宋玉枝,恨得眼珠子要蹦出火來。
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他前世怎么就沒看出來?
“老二,你瞪著我干什么?睡毛楞了你?我就說了,這人不能睡懶覺,一身的懶骨頭,趕緊的把字簽了去干活兒!”
宋玉枝嚇了一個踉蹌,但還是歪著嘴喊道。
鄧望山攥著那張泛黃的協議,指節發白。
前世就是這張紙,讓三伯家的堂弟頂了他的工位,母親為此哭瞎了眼。
紙上的墨跡未干,“自愿轉讓”四個字像四把尖刀,直戳心窩。
“二娃子,趕緊按手印!”
宋玉枝把印泥往前一推,紅得刺眼。
她吊梢眉挑著,嘴角耷拉的褶子里都透著算計:“你爹走得早,家里就剩你們孤兒寡母的,去城里做工?別叫人把骨頭都嚼了!”
“簽個屁!給誰啊?給老三?鄧元寶會啥?去廠里偷人廢鐵,還是去死乞賴臉的當少爺?”
鄧望山也沒慣著,嗆聲說道。
宋玉枝哪里能想到鄧望山會這么說話,驚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老二,你反了天了,怎么跟我說話的?”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喊道:“癟犢子玩意兒!讓你簽字蓋手印,那是瞧得起你!趕緊的別磨嘰!”
“墨嘰個毛!”鄧望山爆了句粗口,三兩下把那轉讓書給撕的粉碎!
“成天兒的想著坐享其成?夜里枕頭墊高點兒,想當工人,自個兒掙工分找隊長寫申請書去!當兒子的不懂事,當老子和當娘的還不懂?你們一家咋這么不要臉!”
“老二!你他娘的說的什么狗屁?我可是你三嬸!你敢這么跟我說話!”宋玉枝“嗷”的一聲叫了起來,氣的臉發青。
鄧望山卻不管不顧,把碎紙片往空中一揚,紙片洋洋灑灑的落下來,像是終于擺脫了這桎梏的命運。
“三嬸?你可別惡心我了!占了我們家多少便宜?心里沒點數?”
宋玉枝氣得夠嗆:“你個癟犢子玩意兒說什么狗屁?天殺的!你不把工人給你弟弟,你要死啊你!”
“娘,娘你快出來看看啊,這王八犢子要翻天了啊!”
邱淑芬聽到宋玉枝的喊聲,像個抱雞婆似的,急匆匆從旁邊主屋里跑了過來。
宋玉枝一見到自家婆婆,就拍著大腿哭上了:“娘,老二這小子翻臉不認人啦!還一家子呢,連個工人的位置,都不肯讓給寶哥兒啊!”
邱淑芬一聽這話,立馬眉毛倒豎,指著鄧望山就開罵。
“好啊你個老二,你個沒良心的玩意兒!你爹死了,我們供你吃喝拉撒,現在讓你幫襯著你堂弟怎么了?你他娘的還反天了!”
周遭有不少鄉親,都被鄧家大早上的陣仗給喊了過來,全都站在門前探頭探腦的往里邊兒看。
“咋回事兒啊?一大早的,老鄧家咋就吵吵起來了?”
“鄧老二有這么硬氣的時候?居然敢這么跟他奶說話?”
“昨兒個大隊上發下來的公家糧全被宋玉枝給領了,說不定老二不干了!”
“嘖嘖嘖.....說起來也不嫌丟人,一大家子的,指著人一個人的工分過日子。”
......
聽著村民們的話,鄧望山心里更是五味雜陳。
別人都看的門兒清的事情,偏生他前世被蒙騙了一世!
眼盲心瞎!
鄧望山冷笑一聲,毫不退讓:“供我吃喝拉撒?你們供的怕是一堆白眼狼吧!吃的最差,干的活兒最重,還天天想著從我身上刮油水!你們要點臉不?”
邱淑芬被鄧望山的話氣得渾身發抖:“反了反了!你個小兔崽子,你一個當二哥的,讓一讓三弟怎么了?”
“還讓呢?”鄧望山氣笑了,語氣更是冰冷至極。
“打小這話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肉得要我讓,糧得要我讓,現在工人名額,還讓我讓?”
“我讓了這么多年,得到了啥?爹死了,娘和雪妮兒餓的皮包骨,掙來的工分全都養了你們這群吸血鬼!”
“現在還想逼著我讓你們吸血?做夢!”
“你們一家子都屬螞蟥的,成天兒就知道趴在別人身上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