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沈含章六點半才走出校園。
短發女孩跟在她身邊,感激地看著她:“沈含章,我叫紀歡,很高興認識你,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沈含章笑著點頭:“當然。”
從那以后,她們就成為無話不說的好姐妹,一起玩耍、學習、成長,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遇到困難時,也會毫不猶豫地向對方伸出援手。
后來,老師重新給大家安排座位。
本著共同提高的原則,成績好的學生要和成績差的學生結對幫扶。
因此,沈含章和紀歡成為同桌,也從教室最后一排搬到倒數第二排。
而周澤和李陽成為同桌。
周澤本想選靠窗座位,李陽卻拉著他走到沈含章身后:“我要離我的偶像近一點。”
紀歡立刻轉身,眨巴著眼睛:“李陽,你的偶像莫非是我?”
李陽輕嗤一聲:“我的偶像是新任學霸沈含章。紀歡,你雖然長得還行,但美中不足,臉真大。”
紀歡激動地拍案而起:“沒你門牙上的菜大!”
沈含章被逗笑,忙拉住她:“歡歡,王老師在,別激動!”
紀歡不甘地坐了下來:“小李子,老娘下次再收拾你!”
李陽瞪紀歡一眼,然后諂媚地看著沈含章:“含章同學,以后還請繼續指教,我誓死都要追隨你的腳步。”
周澤挑挑眉:“要不,你去和你的偶像做同桌?”
李陽轉而拉住他的衣袖,故作深情道:“她是我的偶像,但你卻是我最愛的男人。”
“咦!”看著他那副狗腿的樣子,沈含章和紀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立刻轉回身去。
李陽將書包放到沈含章正后方座位,卻被周澤搶先坐了下來。
他抬起手,把李陽的書包扔到了旁邊椅子上。
李陽立刻敢怒不敢言地白了他一眼。
沈含章的初二時光就在紀歡和李陽這一對活寶時不時的斗嘴中,快樂地進行下去。
但她和周澤之間的關系,卻始終無法破冰。
她一直覺得周澤還在為開學時,自己弄臟他衣服的事,對她耿耿于懷。
因為她每次回頭和李陽聊天,周澤都一臉高冷,一副對她愛搭不理的表情。
她也嘗試過主動和他說話,但每次他的回答都很簡短,一句話最多不超過十個字。
后來,連紀歡都看出來:“含章,周澤是不是討厭你?”
她苦惱地點頭:“你也看出來啦?”
“嗯,看出來了,他對你非常冷漠,我猜是因為……”
沈含章好奇地睜大眼睛:“因為什么?”
“因為你是全班唯一一個能和他爭奪第一名的人呀。”
沈含章立刻醍醐灌頂,原來是這樣。
那如果在他面前表現得笨一點,他是不是會對自己卸下防備?
想到這里,沈含章瞬間計上心頭。
她拿起自己的物理練習冊,可憐兮兮地轉過頭:“周澤,這道題我不會做,能麻煩你給我講解一下嗎?”
周澤抬起頭,意外地看著她,遲疑十幾秒后,還是拿出草稿紙,認真為她演算起來。
沈含章一邊聽講,一邊點頭,偶爾還抬頭看一眼周澤。
她發現,他的睫毛很長,長相干凈的像午后細碎的陽光。
“聽懂了嗎?”周澤抬眸。
沈含章一臉懵懂,輕輕搖頭:“還是有點不懂,你能再給我講解一遍嗎?”
這下不止周澤驚訝,李陽也瞪大了眼睛:“沈含章,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變這么笨?”
沈含章理直氣壯道:“我就不能有不會做的題嗎?物理是我的短板。”
周澤只好重新為他講解一遍。
自那以后,她經常找一些難題,去咨詢周澤。
她發現,周澤雖然還是很冷淡,但是給她講解題目時,卻異常細心。
漸漸的,他們之間關系有了緩和。
她和李陽打趣斗嘴時,周澤看向她的眼神也逐漸染上笑意。
但趙丹和她那群小姐妹,卻對她越來越不滿,經常故意找茬。
比如不小心將墨水灑到她衣服上,或者不小心將她的書本碰到地上。
剛開始,沈含章以為她們是不小心而為之。
但次數多了,她終于意識到,趙丹是故意的。
有一次沈含章下樓,趙丹和小姐妹在樓梯上推推搡搡,突然伸出腳,差點把她絆倒。
幸好她及時抓住扶手,才免于跌落樓梯的危險。
她想找趙丹理論,紀歡卻拉住她:“含章,你千萬別惹她,我上次看見她和社會上的小混混有來往。”
紀歡偷偷告訴她,趙丹家里很有錢,在當地頗有點背景,連校長平時都要對她特殊照顧。
沈含章只好勸自己,退一步海闊天空。
畢竟,她要為外婆著想,老人家年紀大了,她不想她再為自己操心。
時光飛逝。
很快,沈含章就迎來緊張的初三時光,也迎來人生中另一個噩耗。
一個稀松平常的傍晚,沈含章竟接到奶奶的電話。
老人家顫著聲說道:“含章,你爸爸被抓了……”
“什么叫被抓了?”她心頭涌起不好的預感。
“他被朋友騙了,把所有錢拿去投資煤礦,結果礦山倒塌,死了很多工人。他朋友跑了,警察只好把他抓起來……”奶奶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鄭阿姨給爸爸找律師了嗎?”
“鄭紅那個賤人,在你爸爸出事后,她把家里剩余的錢都卷走,坐上一個男人的車私奔了,現在家里只剩我和蘊之……”
沈含章跌坐在椅子上:“怎么會這樣?爸爸有參與煤礦的經營嗎?”
“沒有,他被警察帶走時,跟我說他是冤枉的,他只是投了錢,并不參與煤礦的管理。”
掛斷電話后,沈含章六神無主地陷入沉思。
外婆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立刻詢問她發生了什么事。
等聽完她的描述,外婆氣得破口大罵:“這個沈政年,自己作死,還要連累你。現在家產都被他敗光了,你以后可怎么辦啊?”
沈含章立刻拉住外婆的手:“外婆,我要回江城一趟。鄭紅跑了,現在奶奶和沈蘊之住在那里,隨時會有礦工家屬找上門鬧事,不安全。”
“含章,你也只是個初中生,你回去什么忙都幫不了。”
“那我也要回去看一看,這個時候如果我也不管他們,那我和鄭紅有什么區別?”
外婆深深嘆了一口氣:“好,我叫上你舅舅,我們陪你一起回去。”
沈含章和學校請完假,便趕往江城。
等她到達沈家小洋樓時,發現這里已經被礦工家屬圍得水泄不通。
“黑心老板,還我公道!”
“偷工減料,天理難容,還我命來!”
沈家的院墻被各種橫幅環繞。
很快,幾輛警車在院門口停下。
警察下車調停。
“各位礦工家屬,你們的心情我們能理解,但事件目前還在調查中,礦山經營主體也被警方控制起來。”
“請相信我們,給我們一些時間,警方一定會還你們公道,妥善處理這件事情。”
“大家都冷靜一下,先回去。你們現在的行為,已經影響到這個小區居民的正常生活。”
一個大姐激動地哭訴道:“影響他們的生活?我們的生活怎么辦?我丈夫的命怎么辦?就因為這些黑心老板沒做好安全措施,礦工才白白丟掉性命,你讓我們怎么冷靜?”
“死了四十幾號人啊,四十幾個家庭破碎了,大老板還跑了,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看著痛哭流涕、情緒激動的礦工家屬,沈含章才直觀地感受到這次事件的慘烈程度。
她的父親竟闖下這么嚴重的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