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陜西的這個小村莊里,郭梁葛可是個響當當的人物,當然,這響當當只是在村里人的心里,外人乍一聽這名字,還得反應好一會兒呢。只因那陜西方言和口音作祟,旁人喊他名字的時候,說得快了,細聽就像是“給我兩個”,或者“給兩個”,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反倒漸漸地被人遺忘了。
不過郭梁葛可不在乎別人怎么稱呼他,在他看來,名字也就是個代號罷了。不管是村里的老頭兒老太太扯著嗓子喊他,還是那些個小娃娃奶聲奶氣地喚他,他總是樂呵呵地應和著,哪怕當時正忙著手里的事兒,也至少會回頭瞅人家一眼,臉上掛著那憨憨的笑,讓人瞧著心里就舒坦。
要說這郭梁葛啊,那可是個熱心腸,村里不管誰家有個事兒找他幫忙,他從來都是有求必應。有時候幫忙蓋個房子,從大清早天還蒙蒙亮,就到人家院里忙活,又是搬磚又是和泥的,一忙就是一整天,碰上紅白喜事啥的,那更是連著幾天都扎在事兒上,忙前忙后的,可他從來沒喊過一句累,也沒計較過什么報酬,整天還是樂樂呵呵的,那心態好得就跟沒事兒人似的。
可別以為他是個好欺負的主兒,雖說他為人和善,可也是有一身腱子肉的。有一回,村里一戶人家要賣豬,那豬足有二百斤重,幾個壯勞力圍著都發愁怎么弄上拖拉機呢,郭梁葛來了,二話不說,扎穩馬步,一使勁兒就把那豬給抱起來了,穩穩地放到了拖拉機上,驚得旁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而且啊,據說他飯量還特大,一頓飯能吃下六七個大白蒸饃,那肚子就跟個無底洞似的,不過這也讓他看著格外有精氣神兒。
前兩年,村里幾個年輕人商量著一塊兒去城里打工,郭梁葛尋思著出去見見世面也好,就跟著去了。到了城里的建筑工地,本想著好好掙點錢,可偏生遇到個不講理的混混欺負人。那混混仗著自己在那一片有點小勢力,囂張得很,把個工友欺負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郭梁葛哪能看得下去啊,當下就火冒三丈,沖過去對著那混混就是一頓揍,那拳頭跟雨點似的,打得混混毫無還手之力,最后一檢查,好家伙,肋骨斷了三根。雖說郭梁葛這算是仗義出手,可畢竟把人打得不輕,打那以后啊,村里那些年輕人就都不敢再喊他一起出去打工了,怕惹上麻煩,郭梁葛倒也沒太在意,心想不出去就不出去唄,在村里待著也挺好。
郭梁葛都三十多了,還沒找媳婦呢,這可讓村里不少人操心,可他心里啊,其實早就有了意中人,那就是村里的年輕寡婦安然。說起來,安然還是他遠房親戚的遺孀呢。
安然本是三十里外皂角樹村的姑娘,當初風風光光地嫁過來,嫁給了郭梁葛的本家子小叔郭拴住。這郭拴住啊,別的愛好沒有,就好那杯中之物,沒事兒就愛喝上幾杯。那天晚上,也不知是遇上了啥高興事兒,多喝了幾杯,醉醺醺地回家就睡下了,哪成想,這一睡就再也沒起來。也是巧了,平常他喝酒就好惹事兒,安然那天晚上怕他又鬧出啥動靜,就沒在家里睡,去和小姑子作伴了,結果就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寡婦,這距離結婚啊,才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可把安然給打嘰壞了。
婆家人封建迷信,覺得安然是個喪門星,對她那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都離她遠遠的,連她住的那屋子都不樂意進去。安然心里委屈啊,可也沒辦法,只能自己默默忍著。
有一天,安然想著去地里挖點野菜,改善改善伙食也好啊。她就挎著個竹籃,拿著小鏟刀去了村外的那塊荒地。那地方本就偏僻,平時都沒什么人去。安然正專心挖著野菜呢,一抬頭,媽呀,嚇得她魂都快沒了,只見一條足有三米長的大蛇,就在她跟前不遠處,正對著她吐著信子呢,那蛇信子一伸一縮的,看著就嚇人。安然當時就腿軟了,站在那兒動彈不得,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心里想著這下可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郭梁葛正好從這兒路過,他眼尖,一眼就瞧見了這危險的場景。二話不說,順手就從地上撿起一塊大石頭,朝著那蛇就砸了過去。嘿,還真準,那石頭一下子就砸到了蛇身上,不過那蛇也是個頑強的主兒,雖然被砸住了,卻沒死透,反而在地上翻了幾番,惡狠狠地盯住郭梁葛吐芯子,嘴里還發出些微的嗤嗤聲,仿佛在向他示威呢。郭梁葛可沒怕它,他眉頭一皺,又隨手撿了塊更大的石頭,咬著牙,大踏步地走向蛇的近前,舉起石頭,卯足了勁兒,硬是把那蛇給砸死了。這一通折騰下來,郭梁葛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給浸濕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過了不知多久,郭梁葛才抬起頭看向安然,只見安然早就嚇得瑟瑟發抖了,那小臉煞白煞白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郭梁葛見狀,趕忙起身,走過去撿起地上安然的小鏟刀和竹籃,拿到她跟前,一臉關切地說道:“沒事吧,一個人可不敢來這偏僻地方挖野菜呀,多危險啊!”安然這時候才像是回過神來,她感激地看著郭梁葛,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嘴唇都有點哆嗦了,怯怯地說道:“太感謝你了,走,回家去,我…… 我嬸子給你包餃子。”
郭梁葛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兩人便一前一后地朝著村里走去。這一路上啊,安然心里頭是五味雜陳,既有劫后余生的后怕,又有對郭梁葛的感激,而郭梁葛呢,心里頭也有點別樣的感覺,畢竟面對自己一直暗暗喜歡的人,這會兒還有點緊張呢。
可沒成想,冤家路窄啊,走著走著,就碰到了村里的三癩子。這三癩子啊,平日里游手好閑,沒個正形,早就覬覦安然的美貌了,一直想找機會跟安然搭訕,可就是沒那合適的時機。今天瞧見安然和郭梁葛走在一起,他那心里別提多嫉妒了,眼珠子一轉,就不懷好意地湊了過來,臉上掛著那讓人討厭的訕笑,直勾勾地盯著安然,那眼神就跟要把安然給看穿了似的。
安然瞧見他,眉頭一皺,下意識地往郭梁葛身后躲了躲。三癩子見狀,心里更不爽了,可他還是死皮賴臉地湊過來,竟還伸出手想去摸安然的臉蛋,嘴里還說著些不干不凈的話。郭梁葛哪能容他這般放肆啊,平日里看著老實巴交的他,一下子就火了,伸手一把揪住三癩子的領子,就跟拎小雞似的,猛地一甩,直接把三癩子給刷出去老遠,三癩子摔了個狗啃泥,半天都沒爬起來。
郭梁葛瞪著他,大聲呵斥道:“三癩子,你再敢胡來,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三癩子從地上爬起來,灰頭土臉的,又氣又怕,可嘴上還不服軟,嘟囔著:“哼,郭梁葛,你等著,敢壞老子好事,咱走著瞧!”說完,便灰溜溜地跑了。
郭梁葛看著三癩子遠去的背影,冷哼了一聲,轉頭看向安然,輕聲說道:“別怕,有我在呢。”安然看著郭梁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點了點頭,兩人繼續往村里走去,只是這一回,兩人之間的氛圍似乎又有了些微妙的變化,仿佛有一種別樣的情愫在悄悄蔓延開來。
回到村里后,安然帶著郭梁葛回了自己家,雖說這家里冷冷清清的,可安然還是手腳麻利地開始準備包餃子。她和面、剁餡,郭梁葛也在一旁幫忙,摘菜、搟皮兒,兩人配合得倒也默契。不一會兒,餃子就包好了,下到鍋里,熱氣騰騰的,滿屋子都是餃子的香味。
兩人坐在桌前吃著餃子,安然時不時地抬眼看看郭梁葛,欲言又止的樣子。郭梁葛察覺到了,便笑著說:“安然,你有啥話就說唄,跟我還客氣啥呀。”安然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梁葛哥,今天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咋辦了。我在這村里,現在也沒啥親人了,他們都…… 都嫌棄我,也就你還對我這么好。”說著,眼眶又紅了。
郭梁葛心里一酸,趕忙安慰道:“安然,別這么說,那些都是他們瞎講究,你是個好姑娘,以后有啥事兒,盡管跟我說,我肯定幫你。”安然聽了,心里頭暖暖的,她看著郭梁葛,眼神里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情愫,輕輕地點了點頭。
從那以后啊,郭梁葛和安然之間的往來就更密切了些。郭梁葛時常會去安然家幫忙干點重活,挑水、劈柴啥的,安然呢,也會給郭梁葛做些好吃的,縫縫補補衣服啥的。村里漸漸就有了些閑言碎語,都說他倆這樣不合適,畢竟安然是個寡婦,郭梁葛還沒成家呢,而且還有那層遠房親戚的關系在。
可郭梁葛和安然都沒把那些話放在心上,他們心里清楚,彼此之間就是相互依靠、相互照顧,沒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想法。只是三癩子那家伙,心里一直憋著壞呢,他想著怎么才能破壞郭梁葛和安然的關系,好讓安然能落到自己手里。
有一回,村里有人辦喜事,大家伙兒都去幫忙,郭梁葛和安然也不例外。三癩子瞅準了機會,趁著人多混亂,偷偷在安然的背后使了個絆子,安然沒注意,一下子就摔倒了,手上擦破了皮,疼得她“哎喲”了一聲。郭梁葛就在不遠處,聽到聲音趕忙跑過來,扶起安然,看著她受傷的手,心疼得不行,大聲問:“這是誰干的啊?” 三癩子在一旁假裝無辜,可郭梁葛心里明白,肯定是他搞的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三癩子心里有點發虛,可還是梗著脖子,不肯承認。
郭梁葛也顧不上和他計較,先扶著安然去村里的衛生所處理傷口了。醫生給安然清理傷口的時候,安然疼得直皺眉,郭梁葛在一旁緊緊握著她的另一只手,不停地安慰著:“忍一忍啊,安然,馬上就好了。”安然看著郭梁葛緊張的樣子,心里滿是感動,她知道,這個男人是真心對她好的。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郭梁葛和安然之間的感情也在這點點滴滴的相處中越來越深厚,他們一起面對村里人的閑言碎語,一起克服生活中的種種困難,就像兩根相互依靠的藤蔓,在這小村莊里,努力地生活著,書寫著屬于他們自己的故事,而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著,未來會怎樣,誰也不知道,但他們心里都有著一份堅定,那就是不管遇到什么,只要兩人在一起,就“沒麻噠”。
隨著時間的推移,村里的季節也在不斷更替著,轉眼間就到了收獲的季節。安然家的那幾畝地種的莊稼都熟了,可她一個女人家,面對著那一大片沉甸甸的麥穗,正發愁怎么收割呢。郭梁葛知道后,天還沒亮就扛著鐮刀來到了安然家的地頭,對著睡眼惺忪來開門的安然笑著說:“安然,別愁了,我來幫你收莊稼了。”
安然看著郭梁葛那滿是干勁的樣子,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她趕忙回屋拿了頂草帽遞給郭梁葛,說道:“梁葛哥,辛苦你了,這天兒熱,你可得注意著點啊。”郭梁葛接過草帽戴上,爽朗地笑道:“哎呀,這算啥辛苦呀,咱趕緊干活吧。”
于是,兩人便一同走進了那金黃的麥浪里,開始收割起來。郭梁葛手法熟練,鐮刀一揮,一大把麥子就割下來了,安然在一旁也不閑著,把割好的麥子整理好,捆成一捆一捆的。太陽漸漸升高,熾熱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兩人的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可誰也沒喊一聲累。
中午的時候,安然回屋拿了些干糧和水,兩人坐在地頭的樹蔭下,一邊吃著一邊歇息。安然看著郭梁葛被汗水濕透的后背,心疼地說:“梁葛哥,下午要不算了吧,這天太熱了,別中暑了呀。”郭梁葛抹了把臉上的汗,笑著說:“沒事,安然,這點熱算啥,咱得趕緊把莊稼收完,不然趕上下雨就糟了。”
下午,兩人又接著忙活起來,經過一整天的勞作,安然家的麥子總算都收割完了。看著那堆在地頭的麥子,安然心里滿是成就感,她感激地對郭梁葛說:“梁葛哥,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咋辦了,謝謝你啊。”郭梁葛撓撓頭,笑著說:“說啥謝呀,咱倆還客氣啥呢。”
可這一幕,又被那心懷叵測的三癩子瞧見了,他心里越發不平衡,想著得想個更狠的招兒才行。
過了幾天,村里突然傳出一些風言風語,說郭梁葛和安然早就暗地里好上了,還說安然克死了自己的丈夫,現在又要勾著郭梁葛,要把郭梁葛也給害了呢。這些話越傳越難聽,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安然聽到這些話后,心里委屈極了,躲在家里偷偷地哭,她覺得自己好像又給郭梁葛帶來了麻煩,心里很是愧疚。郭梁葛知道后,氣不打一處來,他挨家挨戶地去解釋,說那些都是謠言,讓大家別信。可有些人就是愛嚼舌根,表面上應和著,背地里還是在傳著那些話。
郭梁葛看著安然因為這些事兒日漸憔悴,心里別提多難受了。他決定要找個機會,讓大家知道他和安然之間是清清白白的,只是互相幫助、互相照顧而已。
終于,村里開大會的時候,郭梁葛站了出來,當著全村人的面,大聲說道:“各位叔伯嬸子們,我知道最近村里在傳我和安然的事兒,那些都是瞎編的呀!安然一個女人家,在村里孤苦伶仃的,我幫她只是出于好心,我們之間沒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了,以后誰要是再亂傳謠言,可別怪我郭梁葛不客氣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村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那些愛傳閑話的人也都不敢吭聲了。從那以后,關于郭梁葛和安然的閑言碎語漸漸少了些,兩人的生活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日子繼續往前走著,安然和郭梁葛還是一如既往地相互扶持著。安然的臉上又漸漸有了笑容,郭梁葛看著她開心,自己心里也高興。
有一天,郭梁葛去鎮上趕集,回來的時候給安然帶了一塊好看的布料,他想著安然平日里總穿那幾件舊衣裳,就想給她做件新衣服。安然接過布料,心里感動極了,她紅著臉說:“梁葛哥,你咋還想著給我買東西呀,這多浪費錢呢。”郭梁葛笑著說:“哎呀,浪費啥呀,你穿著肯定好看,拿去做身衣裳吧。”
安然拿著布料,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亂撞,她知道,自己對郭梁葛的感情已經越來越深了,而郭梁葛又何嘗不是呢。只是兩人都把這份感情默默地藏在心底,在這個小村莊里,繼續過著平淡又溫暖的日子,守著彼此,一起面對未來的風風雨雨,他們相信,只要兩人心在一起,那就“美麻噠”,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