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淚眼朦朧中，秦薇只看到賀尋的背影越來越遠。
那個她咳嗽一聲都會皺眉的男人，卻在她的一聲聲呼喚中，離開了他的視線。
賀尋徑直回了家。
一進家門，賀尋就愣住了。
家里空蕩蕩的，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氣，這一刻，賀尋才真切地意識到。
許清禾，真的走了。
賀尋踉蹌著一個個撞開房門。
主臥，客臥，廚房，衛生間，直到最后回到空蕩蕩的客廳，賀尋終于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跌倒在地。
就在這時，賀尋看到了茶幾上那張離婚協議書。
他顫抖著手捧起那張薄薄的紙，上面許清禾的簽名刺痛了他的眼睛。
名字的最后一筆幾乎劃破了紙張，想也知道許清禾在簽字的時候用了多大的力氣，想要離開他的決心有多么地堅定。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今天許清禾看向他的眼神里滿是絕望和怨恨。
他慌忙地掏出手機想要撥打許清禾的電話，可電話中傳來的卻是一遍又一遍機械的女聲和無情無盡地“嘟嘟”聲。
賀尋無力地垂下手，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只要許清禾把手機一關，他就找不到她了。
從十歲到如今三十歲，整整二十年，許清禾一直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從來沒有一秒讓他找不到她。
那個溫柔又堅定地愛著他的人，現在不要他了，所以他找不到她了。
賀尋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他的眼神落在家里各個角落，視線朦朧間，他好像看到了十八歲的許清禾。
分明追著他跑了八年，可在面對他的表白時，少女還是羞紅了雙頰。
“你會一直對我好嗎？”
“沒關系，你對我不好也沒關系，反正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賀尋，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只要是你就好。”
賀尋的嗓子就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掐住，他再也感受不到一絲氧氣，身子無力地癱倒在地大口喘息著。
他的眼神落在了兒童房門口，那里掉落著一張滿是腳印的畫紙。
賀尋手腳并用地爬上前去，在看清那張全家福后，他拼命想擦干凈上面的腳印，在發現于事無補后終于再也忍不住，將畫紙捂在胸口失聲痛哭。
他忽然想起，就在他懲罰孩子跪在院子里那天下午，女兒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爸爸，明天是我和哥哥的生日，你明天可以陪我們過生日嗎？你已經好久沒有陪過我和哥哥了，爸爸，我真的很想你。”
兒子卻一臉緊張地拉了拉女兒的手，似乎生怕妹妹的話惹了爸爸不開心。
“妹妹乖，媽媽說過爸爸工作很忙，我們要聽話，不要打擾爸爸工作......”
他們，他們明明這么乖。
可在把他們趕到院子里的時候他是怎么說的？
“不就是過個生日嗎？都過了睡覺時間半個小時了還不睡，沒有家教的東西，你媽平時就是這么教你們的嗎？”
賀尋的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地板上，他的心好像被人丟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里，整顆心臟一沉再沉，直到再無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