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門口。
管家正指揮著四個小廝打掃門前的積雪,遠遠的就瞧見幾個宮中的侍衛護送著一輛馬車回來。看到這一幕,管家連忙派人回去稟報林庭偉和上官月,然后自己快步下了臺階,等候著馬車到來。
馬車停下,管家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這馬車竟然是太后的。于是連忙上前,恭敬行禮:“奴才恭迎太后娘娘。”馬車里靜悄悄的,也沒點聲音。侍衛騎在馬上,也不說話。管家低著頭,對這個情況心里也有些疑惑。
這個時候,收到消息的林庭偉和上官月帶著家里的人都迎了出來。見著馬車,林庭偉連忙帶著上官月上前迎接:“微臣恭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過了一會兒,一道細弱的聲音傳了出來:“父親。”
林庭偉和上官月循聲抬頭,只見從馬車里走出來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太后娘娘,而是原本應該在庵堂祈福的林若微!
“若微?這是怎么回事?”見著林若微,林庭偉站直了身體,一臉驚訝。
侍衛翻身下馬,來到馬車前,恭敬的扶著林若微下了馬車。林若微下了馬車之后,向著林庭偉和上官月行禮:“若微給父親、母親請安。”
“若微,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林庭偉還是在好奇林若微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從太后的馬車上下來。
林若微站起身正要回答,可侍衛卻搶先一步開口:“林大人,卑職奉太后之命,護送林小姐回府。”
聽到這,林庭偉更加好奇了,看了一眼林若微之后,走到了侍衛身前,掏出個錢袋塞在了侍衛手里,說到:“勞煩各位護送小女回府,一點心意,還請笑納。”
“林大人客氣了。”
見著侍衛收下銀子了,林庭偉這才小聲詢問:“不知太后娘娘為何突然發話,讓我這小女回府?”
“林大人。”收了銀子,侍衛也好心提醒了一下:“林大人可要好好待林小姐才是。”
“此話怎講?”
“據我所知,太后娘娘在庵堂禮佛的時候,不慎受傷,最后是被林小姐出手搭救。因此,太后娘娘對林小姐很是喜歡。太后娘娘下山回宮之前,特意發話,讓我等護送林小姐回府。至于其他的,我等也不便多言了。”侍衛說完之后,向著林庭偉行禮,隨后告退。
林庭偉回禮,目送護衛等人離開之后,目光落到身后的林若微身上,若有所思。林若微低著頭,陽春白雪還瑟縮在林若微的身后,陽春的手里還抱著一個襁褓。主仆四人瞧著很是可憐委屈,和這身后氣派的林府格格不入。
“行了,都先進去吧,天寒地凍的,在外面說話也不是個事。”林庭偉收回目光,轉過身率先走了進去。上官月輕輕的瞥了一眼林若微,而后跟著林庭偉進去。
等著喝林庭偉和上官月都進去了,林若微這才動了動身子,帶著陽春白雪進去。走上臺階的時候,林若微湊到了剛才跟在上官月身后婦人的身邊,輕聲低語打了個招呼:“徐姨娘,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跟在上官月身后的夫人是林庭偉的妾室,也是這林府里頭的二姨娘,徐眉。
聽到林若微的聲音,徐眉側過頭看了一眼林若微,林若微仍舊是微垂著頭,一副膽小瑟縮的模樣,仿佛剛才和她說話的并不是林若微,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罷了。徐眉收回目光,沒有回答。對此,林若微也不在意,她剛回來,有些事情她還急不得。
暖閣里。
林庭偉和上官月分別坐在主位之上,徐眉則垂手站在上官月的身邊,低頭不語。
林若微帶著陽春白雪跪在地上,低著頭,靜靜等著林庭偉和上官月先行開口。林庭偉看著跪在地上的林若微,又看了看林若微懷里的孩子,終是不忍心,開口說到:“好了,別跪著了,起來說話吧。”
“是,父親。”林若微輕聲應答,抱著孩子站了起來。
“既然是太后發話讓你回來的,那以后庵堂就不用再去了,這些日子,你帶著若漁在庵堂為家里祈福,也是受苦了。”
“父親言重了,女兒能為祖母、父親、母親祈福,也是女兒盡的一份孝心罷了,談不上受苦。”林若微回答的很是得體。
聽到林若微的回答,林庭偉滿意的點了點頭。當初讓林若微帶著林若漁去庵堂祈福的時候,林若微是不愿意的,可她性子軟糯,心里縱然有千百個不愿意,可也不會吵鬧,只會默默流淚。林庭偉還記得,當日送林若微和林若漁上馬車的時候,林若微的眼睛都哭腫了,這讓林庭偉的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沒想到在庵堂呆了這些日子,林若微倒是識大體懂事起來了。
“好了,既然回來了,就別拘著了。”林庭偉站起身來看向上官月:“我還有公務要處理,夫人,若微就交給你了。”
“是。”上官月站起來笑吟吟的回了一句:“我已經讓下人往書房里多添了個炭盆,老爺若是覺得還冷,就叫人再往里頭放個炭盆,可千萬不要凍著了。”
“夫人有心了,那我先去了。”林庭偉回答以后,便離開了暖閣。
“恭送老爺。”
送走林庭偉之后,上官月重新坐了下來,剛才還笑吟吟的臉上,此時卻是冷若冰霜,再也沒有了一點笑模樣。上官月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隨后將茶杯放下,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說了一句:“若微啊,讓你去庵堂祈福,原是想讓你給老夫人和老爺盡盡孝心的。之前未和你說這些,是想著你還小,和你說了這些道理你也不會明白。可我們到底是一家人,我這做母親的心里也是舍不得你的。”
“是,若微明白。”
“你明白就好。你能得了太后的青睞,是你的福氣。其實仔細想想,若是當初你沒有去庵堂祈福,又怎么會碰到今天這樣的好事情呢?你說是不是?”
“是,母親說的對。”林若微低著頭,恭敬回答。
“那你可在太后面前說了什么?”上官月說了一大堆,終于問到了正題上:“太后娘娘身份尊貴,你若是在太后娘娘面前說錯了什么話,那連累的可是整個林家。”
聽到上官月的話,林若微心里只覺得嘲諷。她剛才還覺得奇怪呢,這上官月什么時候變得這般好說話了,在她這兒浪費唇舌的說上一大堆冠冕堂皇哄人的話。原來,上官月是擔心她在太后面前胡言亂語,說了她的壞處,在這里試探呢!
林若微心中了然,可面上仍舊是唯唯諾諾的:“母親,女兒在庵堂的時候,確實救了一位老夫人。只是那時候女兒并不知曉這位老夫人就是當今的太后娘娘,所以女兒也未曾和太后娘娘多說些什么,只是幫著太后娘娘擦了些藥酒又給了些吃食。女兒也是在回來的路上,聽了侍衛大哥提起,女兒這才知曉那位老夫人的真實身份的。”
“當真?”上官月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她當初就是看不慣林若微和林若漁,這才打發她們去庵堂的。原本她是想著讓這姐妹兩個在庵堂里自生自滅的,沒想到兜了那么大一個圈子,這姐妹兩個又回來了,而且還是太后特意發話讓她們回來的。上官月這心里頭就有些緊張起來,深怕林若微會借機在太后面前告自己一狀。
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她多慮了,就林若微這樣的性子,諒她也不敢在太后面前胡說些什么!不過既然這人回來了,又是太后發話的,這人就不能再繼續往外趕了。想著,上官月開口說道:“既然回來了,那就在家好好呆著吧。不過之前你姨娘住的院子已經挪給下人住了,你們回來的突然,這府里一時之間也騰挪不出個地方來。這樣吧,你們就先住到云波閣去,等來年開春了,我再讓人收拾個大一點的院子出來,讓你們搬進去。”
云波閣,名字雅致,可位置卻一點也不雅致。這院子很小,里面只有三間小房間,之前是當做庫房使用,用來堆積東西的。后來這院子空出來了,年久失修,也就荒廢在哪兒了。而且這院子靠近下人們住的西院,也不清凈。
林若微在這林府出生長大,自然也是知道云波閣是個什么情況的。上官月說的好聽,說什么明年開春之后再給她另尋個院子。可她心里清楚的很,她要是住進去了,上官月就不可能再給她換新的院子了。不過就算是如此,林若微還是面不改色,給上官月行了一禮,神情很是恭謹:“多謝母親安排。”
“好了,你也剛回來,就先回去休息吧。”上官月站起來要離開暖閣,離開之前,特意囑咐了一句:“徐姨娘啊,你送若微回去吧,她要是缺些個什么,你看著給添置添置。”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