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蘭?
沈苑險些氣笑了。
后來,這名字,他給了他與蘇錦樂的女兒。
陸長胤,極愛蘭花,從不曾改。
她住在陸府的那些年,挽堇院屋內屏風之上,也是蘭花。
字,是他所提,蘭離披,蘭有香,松枝拂之松風長。
后來,他也是站在那屏風之后,親自給了她和離書。
心似被人揪緊一般,沈苑猛地站起身來。
“阿苑,你怎么了?”
一把推開對方,沈苑只想遠離對方:“我從未說過要嫁給你,前些日子兩家的往來,不過因為兩家長輩的相識而已。”
“陸長胤,我不喜歡你,你說過的話語,我也從未信過半分。”
“你很好,我高攀不上,你會尋到更適合你的人。”
轉身正欲離去,又是被陸長胤拉住:“阿苑,你別生氣,你別這般,我若哪里做了錯,你告訴我,我改,好不好。”
他帶著懇求之色,語氣卻未加重半分。
沈苑甩開對方:“陸公子,你若在這般,更是讓我生厭,別在跟著我。”
看著對方遠去,街上行人眾多,陸長胤,也無在追上去的打算。
他不知道他哪里做錯了什么,前些日子還好好的。
阿苑,為何一改態度?
他不相信,沈苑,心中會突然便沒了他的位置。
“二姑娘,二姑娘,你怎么了?”街道上,清檀一路追著:“二姑娘,你怎么與陸公子,爭執了起來?”
沈苑回過身子:“以后,不準在我面前再提他。”
“啊?”
兩人正是走著,從明月樓下來一人,笑意然然,丁香迎上兩人:“二姑娘,沒想到,今個兒你也出來了,沈側妃在二樓,想請姑娘,上去說話呢。”
沈側妃,正是她同母的姐姐,兩人乃是雙生。
沈氏貴妃,上吊自盡關雎宮,這是她最后聽到關于自家姐姐的消息。
上一世,到死,她都未得見自家姐姐一面。
拎起裙擺,沈苑跟在對方身后,急色便是爬上了樓。
往日間,太子府,是不能隨意出入的。
她能見到自家姐姐的機會很少。
到了二樓雅間門口,她的滿臉笑意,也徹底頓住了,身子整個呆愣在了原地。
元川一襲黑衣,手持長劍,歪著身子,正是靠在墻邊。
上一世,在南辰王府的地牢內,這個人,將她全身鞭的遍體鱗傷,鮮血橫淋。
一股懼意,自腳底升起。
那是上一世,臨死之際刻進骨子內一般。
而且若這個人在,那雅間之人……
那是不是南辰王,也……
她的雙腳似灌了雙膠一般:“丁香,我今日還有些事情,我改日再來見長姐。”
“阿苑,還不快些進來。”里面傳來沈婉的聲音。
雅間的門,從里面被沈婉打開。
本來見到自家長姐,沈苑是很高興,但是,目光一轉……
果然……
南辰王楚淮一襲白衣,坐在最里方的位置,面容朗月,腰束下墜青玉流佩,透著與生俱來的矜貴。
不由想起,文人的一句,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他一在,就連一旁的太子楚九安,都黯淡了幾分。
不過,此刻,沈苑無心欣賞。
她只想逃……
被沈婉拉著,坐下身來,不偏不倚正好坐在楚淮對面的位置。
真是……要死……
“若有何事,你找人到太子府告訴我,別委屈了自己。”沈婉聽說了對方落水之事,那武安侯府妖魔不少,當是沈瑤,沈佳寧就不是好惹的主。
嫁到太子府之后,她生怕自家妹妹會受委屈。
一旁,太子楚九安握著她的手:“我可是聽說了,似沈家已與陸家有結親之意,那陸長胤文采上佳,人品不錯,定不會委屈了你二妹妹。”
看著兩人緊握的手,沈苑心下微然。
太子一直很寵自家姐姐,甚至登基之后也封為貴妃。
但是沈氏落罪,第一個死的就是沈婉。
天子一怒,浮尸萬里,第一個便是拿枕邊人開刀。
而且,太子楚九安,便是讓沈氏落獄的罪魁禍首。
一側,楚淮目光落在沈苑身上,看著對方思量神清,拿起茶杯,遞到對方面前。
低下頭去,沈苑正欲接過,白嫩的手指已是觸碰到茶杯底座。
楚淮卻兀然開口:“沈二姑娘,請吧。”
面容一變,她手一滑,整個茶杯滾燙的茶水,已是潑在了她的手心上。
頓時,小臉皺在一起,火辣辣的疼痛傳來:“啊……”
“南辰王殿下,恕罪。”反應過來,她一襲青衣,立刻跪在桌子一側他腳下。
那時,在地牢之內,他大手輕挑起一側桌上放置的酒杯,遞到她面前。
也是說:沈二姑娘,請吧。
不過,上一世,他遞的是毒酒,這一世,卻是茶。
腦海中一幕一幕傳來,前世,她攔下他的馬車,跪在他的腳下,卻被他的人打的遍體鱗傷。
最后被他賜了毒酒。
沈氏女,求見南辰王殿下。
犯蹕,乃是死罪,陸少夫人,可想好了?
請南辰王殿下,為我沈氏申冤。
陸少夫人,你為外嫁女,僥幸撿回一條命,該是知足了。
沈二姑娘,你若要在挑戰本王的耐心,死得可就不止沈氏一族了。
想起在南辰王府地牢的日子,她身子忍不住顫抖哆嗦了幾分。
一側,沈婉扶起她的身子:“南辰王殿下,阿苑不是故意的。”
坐著身子,楚淮打量的目光放在沈苑的身上:“你怕本王?”
“我……”手心攥緊,沈苑紅腫的手急忙收回身后。
怕,自內心的恐懼,那是一種瀕臨而死的怕。
上一世,她便是死于他手。
她得心里多大抗壓,才能不怕。
目光帶著一絲索魅,楚淮扣在一側的大手,玉扳指一頓:“沈二姑娘,本王遞給你的不過是茶而已,你這副模樣,我還以為是什么穿腸的毒藥?”
拉著人重新坐下,沈婉打趣:“南辰王說笑了,我這妹妹常年在府,較少出門,怕生而已”
“是嗎?”
如坐針氈,避開對方視線,沈苑點了點頭:“太子,南辰王殿下,家中有事,不必久留,先行告退。”
與沈婉告別,說了幾句。
似有鬼在身后追一般,沈苑連忙跑出了明玉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