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根富站在食堂門口，手里捏著剛買的冰鎮可樂，水珠順著鋁罐滑落，
在他拇指和食指之間形成一道微涼的軌跡。他瞇起眼睛掃視著食堂內攢動的人頭，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下午三點十五分，
這個時間點食堂里的人不多不少——剛下課的學生還沒涌來，而午休晚吃飯的人已經散去。
完美的觀察時機。"根富！這邊！"他循聲望去，金融系的王明在靠窗的位置朝他揮手。
根富點點頭，不緊不慢地走過去，順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放在桌上。"擦擦吧，
你額頭上全是汗。"他坐下時說道，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周圍兩桌的人聽見。
王明愣了一下，隨即感激地拿起紙巾："謝了兄弟，剛打完籃球，熱死了。
""校隊選拔怎么樣？"根富啜了一口可樂，目光卻越過王明的肩膀，
落在不遠處獨自吃飯的女生身上。那是文學院的蘇雅，?；墑e的存在，
此刻正皺著眉頭翻看一本厚重的文學理論。"別提了，
教練說我運球還不夠穩..."王明沮喪地搖頭。根富收回目光，
拍了拍王明的肩膀："你缺的是節奏感，不是技術。明天我帶你去見個人，音樂系的，
架子鼓打得一流，讓他教你找節奏。"王明眼睛一亮："真的？太夠意思了！
"這就是吳根富的生存之道——永遠知道別人需要什么，
并且在最恰當的時候給予最合適的幫助。他出身于一個三線城市的普通工薪家庭，
父母為了供他上大學幾乎掏空了積蓄。從踏入校園的第一天起，根富就明白，
在這個充滿機遇與競爭的環境里，察言觀色是他最有力的武器。
"根富學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根富轉頭，
看到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站在他面前，手里捧著一個精致的便當盒。"張悅學妹。
"他微笑著點頭，目光迅速掃過便當盒——雙層結構，上層是整齊切好的壽司，
下層隱約可見色彩鮮艷的水果切塊。手工制作，耗時至少兩小時。他暗自計算。
"我、我做多了，聽說學長喜歡吃三文魚..."張悅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根富瞥見周圍投來的好奇目光，包括蘇雅不知何時抬起的頭。
他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太客氣了，不過我剛吃過午飯。王明正好餓了，不如給他吧？
"張悅眼中的光彩瞬間暗淡，但還是順從地將便當遞給了一臉茫然的王明。
根富注意到她指甲上精心繪制的櫻花圖案——為了這次"偶遇"，她顯然做足了準備。
"謝謝學妹，改天請你喝奶茶。"他溫聲說道，確保語氣既不過分熱情又不顯得冷漠。
恰到好處的拒絕是一門藝術，既要讓對方知難而退，又不能傷害自尊。張悅勉強笑了笑，
匆匆離開。根富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毫無波瀾。這已經是本周第三個給他送食物的女生了。
大學二年級的陳根富，身高一米八二，五官端正但不驚艷，家境普通甚至算得上清貧，
卻莫名其妙地成為了校園里最受歡迎的男生之一。"我真不明白，"王明嘴里塞滿壽司，
含糊不清地說，"為什么那么多女生追你？你又不是什么高富帥。"根富輕笑一聲，
轉動著手中的可樂罐："你知道為什么超市里免費試吃的攤位前總是排長隊嗎？
不是因為食物有多好吃，而是因為'免費'兩個字激發了人們的占有欲。""啥意思？
""意思是，"根富壓低聲音，"我看起來最容易得手，卻又總是不讓人得手。
這種矛盾感反而成了吸引力。"王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繼續埋頭吃他的意外之財。
根富的目光再次飄向蘇雅的方向，發現她正盯著自己，眼神中帶著一絲玩味。他微微頷首，
對方卻立刻別過臉去，長發在空中劃出一道驕傲的弧線。有趣，根富心想。?；ㄌK雅，
據說父親是某上市公司高管，母親是著名鋼琴家。這樣的女孩會對他產生興趣？不，
更可能是他的錯覺。根富搖搖頭，將注意力轉回自己的計劃上。他掏出手機，
查看銀行賬戶余額：5723.68元。
過去一年通過各種兼職、倒賣二手教材和代寫論文（僅限于他擅長的科目）攢下的全部積蓄。
足夠支付校外那個小店面三個月的租金了。"萬事屋"——這是根富構思了半年的創業項目。
一個專門解決大學生各種需求的萬能服務站，從代購零食到臨時假條，
從考前輔導到情感咨詢，只要付得起錢，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而啟動資金，
就藏在他那本破舊的《微觀經濟學》教材里——一張寫滿潛在客戶名單的紙條。
"我去圖書館了。"根富站起身，拍了拍王明的肩膀，"別忘了明天下午三點，音樂樓前見。
"離開食堂時，他刻意選擇了經過蘇雅桌旁的路線。
她的桌上攤開著一本《后現代主義文學批評》，旁邊放著一杯幾乎沒動過的美式咖啡。
根富放慢腳步，目光掃過書頁上密密麻麻的筆記——藍色墨水，字跡工整但有些急促，
關鍵處用黃色熒光筆標出。準備期中考試的好學生。"咖啡涼了會變酸。
"這句話脫口而出時，連根富自己都感到意外。蘇雅抬起頭，杏仁狀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
"我知道。"她冷淡地回答，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只是突然沒胃口了。
"根富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走出食堂，初夏的陽光毫不吝嗇地傾瀉而下，他瞇起眼睛，
感到一絲眩暈。與蘇雅的短暫對話在他腦海中回放——她的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齊，
沒有涂任何顏色；左手腕上戴著一塊簡約的卡地亞手表，
表帶卻有些磨損；說話時下巴微微抬起，但眼神飄忽不定。
所有這些細節在根富腦中自動組合、分析。富家女，
但并非揮霍無度；自信外表下隱藏著某種不安；近期可能面臨某種壓力，
也許是那門文學理論課...他搖搖頭，打斷自己的思緒。分析別人已經成為他的本能，
就像呼吸一樣自然。但這種天賦應該用來賺錢，而不是揣摩一個與他無關的女生。
圖書館四樓的經濟學區幾乎空無一人。根富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從包里掏出筆記本電腦和那本《微觀經濟學》。翻開書頁，客戶名單安然躺在夾層中。
他仔細核對著名字和潛在需求：林濤（計算機系）——代寫情書，
預算100元 李思思（外語系）——每周兩次法語陪練，
時薪50元 趙志明（體育系）——代刷網課，
全套200元 ......名單足有二十多人，如果全部接下，首月收入就能突破五千。
再加上店面正式運營后的流水，半年內回本不是問題。根富的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面，
腦海中已經開始規劃店面裝修的細節。"這里有人嗎？"一個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根富抬頭，看到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女生站在對面，懷里抱著幾本厚重的法學教材。林小滿，
法學院的高材生，去年模擬法庭比賽的冠軍。"請便。"根富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同時不動聲色地將客戶名單塞回書中。林小滿坐下時，一縷頭發從她的馬尾辮中逃脫，
垂在臉頰旁。她煩躁地將它別到耳后，隨即打開一本《刑法學》，專注地閱讀起來。
根富注意到她的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
右手拇指上有一塊新鮮的墨水漬——熬夜趕論文的典型癥狀。他們沉默地各自工作了半小時，
直到林小滿突然輕聲咒罵了一句，懊惱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遇到難題了？
"根富合上電腦，語氣隨意地問道。林小滿抬起頭，
鏡片后的眼睛因疲憊而微微發紅："刑法案例分析，
關于正當防衛的界定...教授給的案例太模糊了。"根富掃了一眼她面前的案例描述，
思考了幾秒鐘："關鍵在于侵害是否正在進行。案例中的受害人已經跑出二十米，
侵害行為實際上已經中斷，這時候追上去反擊就很難構成正當防衛了。
"林小滿驚訝地看著他："你懂法律？""不懂。"根富笑了笑，"但我懂邏輯。
去年選修過一門法律邏輯學，教授講的案例和這個很像。""天啊，
你簡直..."林小滿突然停住，臉頰泛起一絲紅暈，"我是說，謝謝你的提示。
""不客氣。"根富重新打開電腦，假裝沒注意到她異常的反應。
林小滿在法學院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追求者眾多卻從未傳出緋聞?，F在看來，
似乎并非對所有人都那么冷淡。又過了二十分鐘，林小滿收拾書本準備離開。她猶豫了一下，
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迅速寫了什么，推到根富面前。"我的電話。"她低聲說，
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如果你對法律感興趣...可以一起討論。"沒等根富回應，
她就快步離開了，背影僵硬得像個機器人。根富看著那張紙條，上面是一串數字，
字跡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他將紙條對折，塞進錢包的夾層里——不是放現金的主格，
而是專門收納名片的側袋。這個動作他已經重復了太多次，幾乎形成了肌肉記憶。傍晚六點，
根富離開圖書館，徑直走向校外商業街。他約了房東七點看店面，還有時間先吃個晚飯。
商業街盡頭有家蘭州拉面，價格實惠量又足，是他常去的地方。"老樣子？
"老板娘看到他進門，熱情地招呼道。根富點點頭，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店里人不多，
電視上正播放著本地新聞。他掏出手機，開始回復積攢了一下午的消息。
大多數是同學詢問各種瑣事，他一一耐心解答——這些都是潛在客戶，值得花時間維護關系。
"你的牛肉面。"熱氣騰騰的面碗放在面前，根富道了聲謝，正準備開動，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喂？""是吳根富嗎？"一個女聲問道，
音調略高，帶著一絲緊張，"我是張悅，
今天給你送便當的那個..."根富的筷子停在半空。他沒給過張悅自己的號碼，
她顯然是通過某種途徑打聽到的。這種越界行為本應引起他的反感，
但他只是平靜地回答："有什么事嗎？""我、我們話劇社下周有個演出，
缺一個男主角...我覺得你特別合適！"張悅語速飛快，像是怕被中途打斷，"戲份不多，
排練也不會占用太多時間..."根富夾起一片牛肉放進嘴里，慢慢咀嚼著，
故意延長了沉默的時間。電話那頭，張悅的呼吸聲變得清晰可聞。"抱歉，我最近很忙。
"他終于開口，聲音溫和但堅決，"不過我可以推薦個人選，王明挺喜歡表演的。
""哦..."張悅的聲音瞬間低落下去，"那...好吧。"掛斷電話，
根富繼續吃他的面，心情絲毫沒受影響。
處理過太多次了——社團邀請、學習小組、各種名目的聚會...都是女生們接近他的借口。
大一時候他還會礙于情面參加一兩次，現在則學會了干脆利落地拒絕。面吃到一半，
店門又被推開。根富抬頭，意外地看到蘇雅走了進來。她換了一身休閑裝，
白色T恤配牛仔短褲，比白天在食堂時看起來隨意許多。更令人驚訝的是，
她徑直走向根富的桌子。"拼個桌？其他地方都滿了。"蘇雅說道，
語氣隨意得就像在討論天氣。根富掃了一眼空蕩蕩的餐廳，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請便。
"蘇雅在他對面坐下，點了一碗素面。兩人沉默地各自進食，氣氛微妙但并不尷尬。
根富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是那種甜膩的少女香，而是帶著木質調的成熟氣息，
顯然價格不菲。"你在看校外那個要出租的店面？"蘇雅突然問道。
根富的筷子頓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聽到你和朋友聊天。"蘇雅聳聳肩，
"我父親做房地產的，需要建議嗎？"這是根富沒預料到的發展方向。
他謹慎地思考了幾秒："什么樣的建議？
""地段分析、租金評估、合同陷阱..."蘇雅掰著手指數道，"比如你看中的那家，
前身是奶茶店，因為排水問題被投訴過三次。如果不解決，很可能會被城管找麻煩。
"根富瞇起眼睛："你調查過？""只是碰巧知道。"蘇雅微微一笑，
那笑容讓她整個人突然生動起來，"我對這條街上的店鋪都很熟悉。比如這家拉面館，
老板娘的女兒去年考上了我們學校，中文系的。"根富不得不重新評估眼前的女生。
她遠不止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女，觀察力和記憶力都相當出色。"那么，你的建議是？
"他放下筷子，表現出真誠請教的姿態。蘇雅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從包里掏出一個小本子，
迅速畫起了商業街的簡易地圖："這個位置最好，靠近學校側門，
學生下課必經之路..."她講解的時候，身體微微前傾，一縷頭發垂下來，
在臉頰旁輕輕晃動。根富注意到她談到商業話題時語速會變快，手指在空中劃出各種圖形，
眼睛里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這與食堂里那個高冷的?；ㄅ腥魞扇?。
"...所以如果你要做學生生意，最好選擇靠學校近的，哪怕租金貴一點。
"蘇雅結束了她的小演講，期待地看著根富。"很有見地。"根富點點頭，"謝謝你的建議。
""不客氣。"蘇雅收起本子，表情又恢復了那種淡淡的疏離，"只是剛好懂一點而已。
"她吃完最后一口面，優雅地擦了擦嘴："對了，你那個'萬事屋'的創意不錯，
但名字太日式了，在這條街上不顯眼。"根富這次真的驚訝了："你還知道這個？""猜的。
"蘇雅站起身，留下一個神秘的微笑，"根據你的客戶名單和店面預算推算出來的。
祝你生意興隆，陳根富。"她離開后，根富坐在原地，
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社交技巧遇到了對手。蘇雅不僅看穿了他的計劃，
還主動提供了幫助——而且是以一種不讓他感到被施舍的方式。這種細膩的手法，
簡直像是...他自己的翻版。七點整，根富準時站在那間待租的店面前。
房東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滿臉倦容，說話帶著濃重的口音。經過二十分鐘的討價還價，
根富以每月1800元的價格拿下了這個十五平米的小空間，押一付三。
"大學生創業不容易，"房東在合同上簽字時說，"我給你便宜點，但得現金支付。
"根富點點頭，從背包里取出準備好的信封，里面是他積蓄的大部分。交錢時，
他的手指有一瞬間的遲疑——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安全感來源，現在即將消失在一紙合同里。
但下一秒，他堅定地遞出了信封。回宿舍的路上，根富的手機不斷震動。
王明在群里發了校隊選拔通過的消息，興奮地@他感謝；林小滿發來一條短信，
問他周末是否有空討論一個法律案例；張悅則發來了話劇社排練時間表，
說"萬一你改變主意"...而最讓他意外的是，通訊錄里多了一條新的好友申請——蘇雅，
驗證消息只有簡單的一行字："關于店面裝修，有些想法你可能用得著。
"根富站在宿舍樓下，仰頭看著燈火通明的窗戶。他知道，
此刻有多少男生在為了女生的一個回眸而輾轉反側，有多少人在感情中患得患失。而他，
陳根富，手握這么多優質"資源"，卻從未心動過。因為在他眼中，
人際關系就像經濟學中的供需曲線——了解需求，提供供給，達成交易。感情只是干擾項，
會影響理性判斷。他的目標很明確：賺錢，賺足夠多的錢，讓父母不再為房貸發愁，
讓自己不再因貧窮而自卑。
至于那些女生...她們喜歡的大概只是那個善于傾聽、溫柔體貼的假象，
而不是真實的陳根富——一個精于計算、目標明確的現實主義者。他通過了蘇雅的好友申請，
回復道："謝謝，洗耳恭聽。"然后關掉手機，走進宿舍樓。明天開始，
他將正式成為一名創業者，而"校園萬事屋"將成為他通往財務自由的第一步。
至于那些紛至沓來的桃花運？不過是創業路上的小小干擾罷了。"校園萬事屋"開業第三周，
吳根富坐在柜臺后，盯著電腦屏幕上不斷跳動的訂單通知，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十五平米的小店比他預想的還要受歡迎——代購跑腿、二手交易、考試輔導，
甚至還有幫忙遛寵物的請求。
錢的還是那些灰色地帶的業務：代寫論文、代刷網課、代考簽到...門口的風鈴清脆作響，
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生快步走進來，左右張望后壓低聲音說："我上周訂的東西好了嗎？
"根富從抽屜里取出一個U盤："現代文學史論文，兩萬字，查重率低于5%。
"男生如獲至寶地接過U盤，迅速轉賬1500元到根富的賬戶。
這筆交易讓今日營業額突破了五千元，創下開業以來的新高。"記住，"根富敲了敲桌面，
"如果被問到，這篇論文是你自己寫的。我們從未見過面。"男生連連點頭，
將U盤塞進內衣口袋匆匆離開。根富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搖頭。文學院大四的劉暢，
據說家里有礦，卻連篇畢業論文都不愿意自己動手。
不過這種客戶正是他最穩定的收入來源——錢多事少，還不愛討價還價。手機震動起來，
屏幕上顯示"蘇雅"的名字。這是兩周來她第五次來電，每次都是關于店面運營的建議。
根富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你的營業執照辦下來了嗎？"蘇雅開門見山，
背景音里隱約有鋼琴聲。"在辦了。"根富轉著手中的筆，"工商局說要等十五個工作日。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嘆："你找的誰？李科長還是王副局？""就...正常窗口排隊。
"根富突然感到一絲窘迫。蘇雅的世界里似乎所有事情都可以通過"找誰"來解決，
而他的方式永遠是按規矩排隊。"明天上午十點，工商局門口見。"蘇雅不容拒絕地說，
"帶齊材料，我父親認識那里的張局長。"根富皺起眉頭："不必了，我能搞定。
""陳根富，"蘇雅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
"你知道為什么這條街上那么多學生創業項目活不過半年嗎？因為他們都像你一樣，
覺得靠自己能搞定一切。"電話兩端陷入短暫的沉默。根富能聽到自己均勻的呼吸聲，
以及蘇雅那邊輕柔的鋼琴曲——德彪西的《月光》，他恰巧認得。"謝謝你的好意，
"他終于開口，語氣軟化了些，"但我不習慣欠人情。""這不是人情，是投資。
"蘇雅輕笑一聲，"我看好你的萬事屋，想分一杯羹而已。明天見。"電話掛斷，
根富盯著暗下去的屏幕，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
蘇雅的出現打亂了他一貫的節奏——她太聰明，太有洞察力，總能看穿他精心構建的表象。
更讓他不安的是，她似乎真心想幫助他，而不是像其他女生那樣帶著某種情感目的。
風鈴再次響起，這次進來的是林小滿。她今天沒戴眼鏡，眼睛顯得格外大而明亮，
懷里抱著幾本厚重的法律典籍。"聽說你這里可以幫忙整理文獻？"她直接走到柜臺前，
聲音比平時高了幾分貝。根富挑眉："法學院的高材生需要這種服務？""不是給我。
"林小滿咬了咬下唇，"是我室友...她最近失戀了，狀態很差，
馬上要交的法學方法論綜述..."根富了然地點點頭。
這種情況他見多了——感情受挫的女生，拖延到最后一刻的作業，
然后病急亂投醫找上萬事屋。又是一筆輕松錢。"五千字，標準格式，后天交？
"他打開電腦新建文檔。林小滿搖搖頭："明天中午前。""那得加急費。
"根富迅速計算著，"總共800。""這么貴？"林小滿瞪大眼睛，
"上次幫經管院寫才500...""因為是你介紹的，我已經打折了。"根富面不改色，
"正常價是1000。"林小滿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妥協了。轉賬時，
她突然問："你和蘇雅很熟嗎？"根富的手指停在鍵盤上："不算熟，怎么了？
""沒什么..."林小滿低頭整理書包，"只是最近常看到你們在一起。
她...不是很好相處的人。"根富正想追問，林小滿已經轉身離開，
只留下一句"明天中午我來取"飄在空氣中。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林小滿對蘇雅的評價與他的初步印象相符，
但最近幾次接觸，蘇雅展現出的卻是完全不同的一面。第二天一早，
根富如約來到工商局門口。蘇雅已經等在那里，一襲簡潔的白色連衣裙，頭發松松地挽起，
比平時多了幾分成熟氣質。她身邊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
正熱絡地與工商局的工作人員打招呼。"這是我父親的助理，趙律師。"蘇雅介紹道，
"他會幫我們處理執照的事。"趙律師微笑著遞上名片，上面印著某知名律所合伙人的頭銜。
不到半小時，根富就拿到了通常需要等待半個月的營業執照，
甚至還在趙律師的建議下注冊了商標。"這...不合規矩吧？"走出工商局時，
根富忍不住問道。蘇雅聳聳肩："所有程序都是合法的，只是加速了一下而已。在中國，
有時候效率取決于你認識誰。"根富低頭看著手中的執照，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
他確實受益于蘇雅的關系；另一方面，這種靠人脈而非能力達成目標的方式，
與他一直以來的價值觀相悖。"謝謝。"他最終說道，"這個人情我會還的。
"蘇雅歪頭看他："我說了，這是投資。對了，你那些灰色業務最好停掉，尤其是代寫論文。
"根富身體一僵："你怎么知道？""猜的。"蘇雅眨眨眼，
"大學生創業最容易想到的就是這類服務，但風險太高。一旦出事，你的萬事屋就完了。
""我會考慮的。"根富含糊地回答。實際上，
他不可能放棄這塊最賺錢的業務——沒有灰色收入，萬事屋至少要縮減三分之二的營業額。
分別前，蘇雅突然說："周五晚上有空嗎？我家有個小型音樂會，我彈鋼琴。你可以來聽聽，
順便聊聊萬事屋的擴展計劃。"根富本能地想拒絕，但執照的事讓他欠了人情，
只好點頭答應。蘇雅似乎看穿了他的勉強，補充道："不是約會，純粹商務社交。
會有很多企業家到場，對你的生意有幫助。""我會去的。"根富說，這次真誠了些。
回到萬事屋，根富將營業執照裝裱起來掛在墻上最顯眼的位置。剛掛好，
電話就響了起來——一個陌生號碼。"是萬事屋嗎？"電話那頭是個帶著哭腔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