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生意上門，小販手腳更加麻利，幾乎是金恣的尾音剛落，他就已經打包好遞給金恣，“金公子也是趕巧，這可是今日最后兩個肉包子呢。”
一邊接過金恣遞過來的銅板攤開手掃一眼確定數量沒錯后放進錢匣子里。
金恣將包子和饅頭遞給柳絮兒，“柳姑娘快收下。”
柳絮兒本也不是矯情的人，笑著接下，“成，你這個朋友我交了。”
金恣眼里的笑意更深，自從他父母去世后，又沒有在鎮子上繼續讀書，身上沒有功名。
村子里的人見到他只有憐憫以及搖頭嘆息。
愿意跟他接觸的人不多，因為人們時常將父母雙亡的人稱作天煞孤星亦或者親緣寡淡，是命硬之象。
他都十九歲了，父母又亡故，又不事生產，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有人上門說親的。
倒也不是沒有，雖然他沒錢沒勢沒家人，但他有姿色。
仍然會有人想招他入贅，都被他以守孝為名拒絕了。
他上個月出的孝，已經來不及參加今年的院試，只能等明年。
“柳姑娘還有什么事要辦嗎？”
“正準備回村。”
鎮子她都逛遍了，幾乎心中有數。
她打算去山上打獵，然后將獵物賣給珍味香酒樓，她剛剛就站在酒樓門口一會兒，就有好幾撥乘坐馬車大腹便便的富商進出。
估計是只有在這種地方洽談生意才能體現出他們的尊貴。
富商說不準愛吃野味兒。
不過這種的購買力有限，數量一多也賣不出去，只能勉強混個溫飽。
她去打聽過辦女戶的條件十分苛刻，只有祖父母以及父母兄弟全亡之人才能立女戶。
還要承擔賦稅。
她目前沒這個錢，也不符合家無男丁的規矩，女戶這條路是堵死了。
二人結伴朝著大河村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時一輛馬車路過，避讓到一旁讓馬車先過。
馬車上坐著的是柳條兒，窗簾飛動，她看到外面并肩站著的二人，心思又動。
柳絮兒配這個短命鬼也不錯，至少也讓她走一遍她前世的老路。
嫁過去夫君不過三年亡故，被人罵克夫，二嫁都只能挑些歪瓜裂棗。
金恣這人沒幾個月好活了，她要是快些促成他們的婚事。
豈不是柳絮兒剛嫁過去金恣就死了？
越想她越興奮。
她已經想象到柳絮兒被千夫所指的場面。
金恣也沒在意過去的馬車，繼續跟柳絮兒說話：“云水鎮離我們這不遠，有時候云水鎮的富商也會來鎮上的珍味香用膳。
況且尚儒書院里有一位舉人當山長，因此附近鎮上的學子都會慕名而來。
山長本就是黃長鎮的人，這些年一直參加未中進士，年過五十之際心灰意冷回鄉創辦尚儒書院。
不過書院的學子也不算多，家里更有能力有本事的都去縣里求學了。”
他的話語里還帶了些淡淡的惆悵，守孝之后他再沒踏入過書院，況且他也交不起束脩。
柳絮兒點點頭，又問：“你對鎮上富戶陳家有了解嗎？”
金恣雖覺詫異，仍如實回答：“陳家三少爺是我的同窗，為人尚算大方。”
就是喜好美人和美食，也不計較金銀。
聽聞還是縣里青樓里的常客。
雖是同窗，卻也沒搭過幾句話。
陳運來再大方也是富家公子哥，跟他們這些窮人猶如一道天塹隔在中間。
在書院的人緣相對不錯。
“陳家的地租在一片地主中不算貴，只收三成。”
他父母曾經也租過陳家的地，他對這方面有一定的了解。
“三成還不貴？”
金恣頓了頓，疑惑柳姑娘連這個都不清楚，于是繼續開口：“一般的地主收租都在四五成，更狠的是七八成。”
柳絮兒倒吸一口涼氣，“如此高的租金為何還要租？”
“不租佃戶的日子過不下去，雖說有開荒前三年不收稅的規定，可開荒哪里是這般容易的事情。
首先開荒前就得去衙門登記，需要得到官府的認可，這其中就需要不少銀子打點；
其次也不是所有地能夠符合開荒條件的，真有早被那些地主霸占了；
最后哪怕成功開荒出可種植的土地也很難保住，地主們與官家熟悉，又有錢有勢，會通過各種手段打擊窮人。”
說到這他唏噓不已。
開荒要真這般好弄，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勤勞的人。
除非遇到天災，大量土地流失，國家會鼓勵百姓開荒耕種。
那個時候你開多少都是屬于你的。
真到了天災的時候，能吃飽飯的都少，哪有什么力氣去開荒。
“是我天真了。”
柳絮兒忘了這不是現代，現代都有諸多不公之事，更何況落后的古代。
如此相比較，陳家也算一股清流了。
“哪里是姑娘天真，分明是姑娘心善。”
身為文人，他自是希望天下海晏河清。
柳絮兒尷尬地笑笑，她發現金恣對她有一種莫名的濾鏡在，估計是因為她救過他。
所以不管她做什么，對方都覺得她是大善人。
這種感覺怎么說呢？
就是有點怪怪的。
天色漸漸暗沉，二人在村口分別，金恣一瘸一拐地從小路繞回村尾。
柳絮兒懷里揣著沒吃的三個饅頭往家中走去。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柳家人不會給她留飯。
她回房時，屋里空無一人，她也沒在意柳條兒的去向。
彼時柳條兒正跟她娘提建議，提出讓柳絮兒嫁給金恣。
徐招兒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嘀咕道：“也沒發燒啊，怎么盡說胡話呢？”
“娘，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就聽我的把柳絮兒嫁給金恣！”
徐招兒搖搖頭，“你今天沒在家不知道，你奶已經給柳絮兒找了戶人家， 那家生有七個兒子，最大的都二十五了還沒討到媳婦。
正愁的發慌呢，你奶說要是將柳絮兒嫁過去必定要受很多苦。”
稍微疼女兒的人都不會將女兒嫁去兄弟如此多的人家，不單單是長嫂如母，更有可能承擔孕育所有兄弟后代的重責。
正因如此，越是這樣的人家越窮，也越難娶到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