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繁華的街道，鳳千帆愣住，知道煙柳巷是人多的地方，第一次來也是被震驚到了。這個時候好像沒什么人，但是描金的窗欞，貼著金箔的燈籠，是年幼的鳳千帆沒有見過的東西。
街道上空空蕩蕩的，只一個賣脂粉的婦人懨懨地坐在攤子后面，神色倦怠。見一個小姑娘直愣愣地站在千金樓門口，那婦人搖搖頭，以為她是迷了路，才來到這個平日里大人不允許看的地方。走過去將鳳千帆拉到自己的攤子附近，蹲下身子與她平視：“小姑娘，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是不是迷路了？你的家人呢？或者你告訴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鳳千帆感受到婦人的善意，因此笑笑：“嬸子我是來賣東西的。”說著，揚了揚自己手上的荷包。
那婦人搖搖頭：“那你來錯時辰了，這個時辰樓里的姑娘們都在休息呢，你怕是賣不出去，每日早晨，就像寅時三刻，卯時一刻，還有晚上戌時末亥時初，這些時間來，正是熱鬧的時候。”
鳳千帆回頭看了看千金樓關閉的門，確認面前的嬸子沒有騙她，點點頭就要走，只見那樓上的窗戶忽然開了一個，一片藕色衣袖隨著微風輕飄出來，帶出一陣淡雅的香味。
鳳千帆抬頭望去，兩雙盈盈美眸遙遙相對，一雙仰上，一雙俯下，一雙稚嫩清澈，一雙瀲滟秋波。
那女子端詳了鳳千帆片刻，輕輕笑了：“小丫頭新來的吧？你那荷包拿一個給我看看。”素手一點，指著鳳千帆手上那個紅色的，“就那個紅色的吧，鮮艷，我瞧著高興。”說罷，將一個花籃由窗口吊下，鳳千帆可真是沒見過這么美艷的女子，呆呆地望著那個女子，眨眨眼，沒動作，也沒說話。
她不動，那女子便也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眉眼含笑。還是那個婦人推了推鳳千帆，她這才回神，將那個紅色的荷包放到花籃中。女子藕臂輕抬，便將輕盈的籃子拉回窗中。
她捏著荷包細細看了，針腳細密，配色獨特，繡花栩栩如生，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她細細嗅了嗅：“艾草的味道。”
鳳千帆見狀忙到：“如今是夏日，我想著蚊蟲多，便在荷包里放入了艾草，以此驅蚊。”
樓中的女子倚在窗前，意外地看了一眼鳳千帆：“倒是頗有意思，小姑娘，你這荷包怎么賣？”
鳳千帆頓了頓，道：“8文錢。”
女子愣住，掩唇笑，接著起身回屋。鳳千帆見她拿著自己的荷包離開了窗邊，嚇了一跳，以為那女子就這么走了，正想著要怎么沖進去將荷包搶回來，那婦人拉住她，輕聲道：“你別怕，江小姐不會不給你錢的，她向來是樓里最善良的姑娘了。”
正說著，那女子回到了窗前，將花籃再次吊下，對著鳳千帆道：“你這手藝，8文錢虧了，這一兩銀子你拿著，好好買身衣服穿，”見鳳千帆要開口，她忙道：“拿著吧，我平日買一個荷包都要三四兩銀子的，這今日一兩銀子買了這么好看的一個荷包，還是我賺了。”
說罷，以手遮唇，打了一個哈欠，擺擺手，美眸中便蓄了淚：“好了好了，你們要說話可小聲些，我再去睡一覺。”關了窗。
鳳千帆拿著錢，有些不知所措。婦人見狀，拍拍她的肩，輕聲道：“江小姐說得對，小姑娘，快去買身衣服穿，這錢你就收下吧。千金樓的姑娘們買東西向來都是幾兩銀子幾兩銀子的花的，她們不缺錢。”
鳳千帆聞言，斂眸，對著婦人輕聲道了謝，將銀子小心翼翼地裝好，便離開了煙柳巷，她本來就是趁著中午集市上沒有人，來煙柳巷碰碰運氣的，沒想到賣出去一個，還是以那么高的價格。
聽那位大嬸所說，中午并不是人多的時候，因此她便拿著荷包回到了集市。
之后便一直在想，既然千金樓有人要荷包，并且價格很高，那么她再多賣幾個不是就能買書了嗎？忽然就起了斗志。賣光荷包后，心事重重地上山摘艾草去了。
她不曾注意，正垂首摘艾草的時候身旁忽然多了一個人，那身影看看鳳千帆，過去拍拍她的肩：“千帆，你今天是不是去千金樓了？我中午去集市找你，給你送吃的，沒找到你。”
鳳千帆回頭，見是商弧，才放下心來，只是看著商弧不善的神情，忽然不敢講實話，半晌不知如何回答。
商弧見她糾結的樣子，笑出了聲：“得了，你向來是個不會撒謊的，我知道你只是想去看看，中午那種地方通常不是人多的時候，倒也不是太危險。只是，”商弧的語氣中有些愧疚，“昨晚我送你回去后，師父對我審問一番，知道了我推薦你去煙柳巷賣荷包的事情，今天上午抽了我一通。”
鳳千帆愣住，她疑惑地歪頭：“為什么呀？為什么師父知道了會打你？”
商弧敲了敲她的額頭，“她當然是擔心你啦。這兩年來你對師父照顧頗多，我平日常在武館待著，師父以為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時候她每次偷偷試毒，都是你照顧的她吧。有好幾次我想她了，晚上請假回來看她，都看到了的。”
鳳千帆愣住：怎么她的師父師兄都這么神機妙算的？商弧看著她呆呆傻傻的樣子輕笑：“我不在的時候你不僅照顧她，白日里進山還會陪著她，為她解解悶，師父當然是將你當做了親生的女兒啊，才會擔心你被欺負了，被騙了啊。”
鳳千帆還是有些迷迷蒙蒙的，商弧將一大把的艾草塞到她的小挎籃，拉著她向山間小屋的方向走去：“我上午被打完之后被師父趕到后山林子去幫你采七里香了。哦對了，我還看到些薄荷，一并采了好多，不知你有沒有用途。”
鳳千帆忙追上去：“有用有用！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