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張大花喊醒，他還迷迷瞪瞪的，嘟囔著道：“大姐，你叫醒我做什么。”
“快起來，十一叔來了。”
張金貴坐起身，頓時被驚呆了。
狹小的房間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
徐好妹在外頭擠不進(jìn)來，急得直喊：“金貴，不要怕，十一叔問你什么，你把跟娘說的話，再說一遍就行。”
程青禾站在門口，笑嘻嘻道：“金貴娘，你急什么，讓金貴自己說就成。”
徐好妹道：“你讓開，我要進(jìn)去。”
“金貴娘，現(xiàn)在里頭人太多了，站不下，你再等等吧。”
徐好妹踮著腳尖，伸著脖子往里看。
可惜只看到了黑壓壓的頭頂。
張大張二倒是擠進(jìn)去了。
兩刻鐘后，一行人才從里面出來。
村長和張家倆兄弟面色黑如鍋底。
程老叔與程氏族人神色輕松，程老叔甚至回頭對金貴說了一句：“金貴，你是個實(shí)誠的好孩子。”
說完，一群人才浩浩蕩蕩的走了。
徐好妹沒跟著去，她急忙到屋里問兒子，“金貴，你們說了什么？”
剛才在屋外，她聽的不是很真切。
張金貴垂著頭，有點(diǎn)不敢看她。
“他說，程小滿沒讓他抓蛇，是因?yàn)槁牭絹礞氛f蛇肉好吃，才去抓的。”
大花和小花站在床邊，見金貴不敢說話，便替他說了。
徐好妹一聽，知道事情不好，頓時兩眼發(fā)黑。
“你這死孩子。”她揚(yáng)起手就要打下去。
“娘，你別打弟弟，他也是害怕，才不敢說實(shí)話的。”張大花趕忙攔著。
徐氏轉(zhuǎn)手一巴掌打在她臉上，罵道：“滾一邊去，這個家，什么時候輪得到你說話。”
張大花被打的頭偏到一邊，五個手指印在臉上緩緩浮現(xiàn)。
她低著頭，咬著下唇，不敢哭出聲。
張小花躲在她身后，一聲不敢出。
徐好妹怒不可遏，還要再打，就聽外頭有人喊：“金貴娘，村長叫你到小滿家。”
“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徐氏留下一句，不情不愿的走了。
張大花姐妹幾個，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程滿家院子里，又是一堆人圍著。
這一次，程老叔和村長坐中間，兩邊是程四貴和程柳氏。
聽說是張金貴撒謊，張家得賠銀子以后。
他們嘴角的笑就沒下來過。
程老叔沒理會他們，等徐好妹到了，便把許向蘭也叫了出來。
說：“剛才金貴已經(jīng)承認(rèn)是他自己撒謊，此事與小滿無關(guān)，你們怎么說。”
徐好妹訕笑一聲，道：“老叔，我也是被金貴給騙了，才造成今天的誤會，實(shí)在是對不住。”
程老叔見她態(tài)度不錯，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村長，“你怎么說？”
村長沉著臉，說：“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那行。”程老叔抽了一口旱煙，道：“金貴娘和張家倆兄弟，來小滿家大吵大鬧，打傷小滿搶了他家的東西。按理，除了給小滿一家賠禮道歉外，還得把搶走的東西還回來，另外再賠小滿三兩銀子的湯藥費(fèi)。”
“什么？”徐好妹大叫，“三兩銀子？不行，這也太多了。”
張大張二臉色也不好看。
今天的事，但凡兩邊各占一半理，他們都能讓程滿家掏幾兩銀子當(dāng)賠償。
可惜，現(xiàn)在被人抓到把柄，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們又不是真的地痞無賴，如果強(qiáng)讓小滿家賠錢，那就真成橫行霸道，魚肉鄉(xiāng)里了。
程氏族人不少，要是他們集結(jié)起來，向他們討說法，是不可能糊弄過去的，最后還是得賠錢。
而且他們不占理，張氏族人不會幫忙的。
“多？去一趟醫(yī)館多少錢，你不知道？還有小滿被打傷，這幾天都不能上山找吃的，你不得賠點(diǎn)糧食？這些都是折算到銀子里的，你別不舍得，我這還是往少了算。”
徐好妹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道：“老叔，我最多只能拿一兩，這已經(jīng)是家里全部的積蓄了。”
“行，”老叔很好說話的點(diǎn)點(diǎn)頭，“你一兩，張大張二各一兩，把搶走的東西還回來，賠禮道歉，這事就算完了。”
這條件非常厚道，比起剛才張大他們張嘴就要五兩，還搶東西打人比起來，簡直算得上菩薩心腸。
張大張二臉色一變，正要說話，就被村長瞪了一眼，道：“我替他們答應(yīng)了。”
“十一叔...”
“閉嘴，”村長低喝，要再鬧事，他就不管了。
張大訕訕閉上嘴。
這時，去張大家傳話的人回來，身后跟著張木張林兩人。
程老叔看到他們過來，對許氏道：“小滿娘，你看看東西有沒有少。”
許氏木著臉，接過他們手上的東西。
一上手就感覺不對。
罐子里干干凈凈的，一滴湯都沒有了。
幾包藥也被人拆開來，都混到了一起。
糙米更是沒有。
“老叔，東西不對。”
她低聲說。
“怎么？”
“肉湯和米都沒了，藥被人拆開混到了一起，吃不了了。”
程老叔臉頓時變得很難看。
由始至終，他處理這件事，一直都顧忌著張氏族人的面子。
沒想到，人根本沒把他們程氏放在眼里。
“看來只讓他們出三兩銀子，還是少了點(diǎn)。”
張十一臉上也不好看，族人眼皮子太淺，實(shí)在是丟人。
張木張林兩人低著頭，誰還能想到這事還能翻案啊。
肉一端回家，除了給兩家大人們各留了一碗，剩下的都被他們吃光了。
糙米已經(jīng)倒進(jìn)米缸，誰還會拿出來？
“我剛才就想著，這肉到了張家人手里，不正是肉包子打狗？沒想到真是這樣。”程氏族人幸災(zāi)樂禍的笑著說。
“哎，還真別說，那蛇肉可真香啊，剛才聞到那味，我都流口水了。”
“誰不是呢。”那人說了話，還咂咂嘴。
程老叔抽著旱煙，道：“你們吃了別人的東西，也不能讓你們再吐出來，就按市價賠錢吧。”
張十一嘆了口氣，道：“就這樣吧，”
這破事他不想管了。
“小滿娘，那蛇有多少斤？”
許氏想了一想道：“罐子里都裝滿了，估摸最少有五六斤。”
程老叔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就按六斤算，鎮(zhèn)上蛇肉的市價，是十六文一斤，六斤就是九十六文。”
“不行，”徐好妹滿臉不服，雙手叉腰，“五六斤，也就是說你自己也不確定，為何要算六斤，不能算五斤？”
程老叔睨了她一眼，道：“那你讓他們吐出來，稱一稱有幾斤。”
徐好妹道：“行啊，就讓他們吐出來過稱。”
那么多蛇肉，她一塊都沒吃到，憑什么要她出錢。
程老叔看向張大張二，只見那兩人臉黑的能滴出墨來。
“沒事，老叔，就按六斤算，這錢我們兄弟倆出了。”
程老叔這才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把許氏手上的藥拿過來，仔細(xì)聞了聞，可他不懂藥材，也只是做做樣子。
“小滿醒了嗎？”
“沒有，”許氏想到兒子，又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