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溫盡夏被林成溪摟在懷里,調試儀器。
宋晴朗的手指死死扣住實驗室外墻的防火梯,銹蝕的鐵架在夜雨中泛著腥甜的血氣。
透過氣窗縫隙,他看見溫盡夏耳后的碎發被無菌艙的藍光鍍上銀邊——那道曾讓他癡迷的疤痕,此刻正被林成溪的指尖溫柔拂過。
“熒光強度超標了。”
林成溪的聲音混著儀器嗡鳴傳來,他握著溫盡夏的手調節顯微鏡,“像不像我們去年在熱泉區看到的夜光藻?”
溫盡夏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發出了他不曾聽過的爽朗笑聲,卻像一根淬毒的銀針,精準刺入宋晴朗的太陽穴。
她側頭時,無名指上的鉆戒在操作臺冷光下炸開星芒,刺痛程度遠超當年鐘青青用美工刀劃破他掌心那次。
林成溪突然伸手替她摘下防護面罩。
這個動作讓宋晴朗的胃部痙攣起來,三年前暴雨夜,他也曾這樣為渾身濕透的溫盡夏摘過淋濕的口罩。可那時他忙著回鐘青青的短信,甚至沒注意到她慘白的唇色。
“嘗嘗這個。”
林成溪將保溫杯遞到溫盡夏唇邊,“我改良了配方,加了海底火山泥提取的......”
宋晴朗的指甲在鐵銹上摳出血痕。
他想起上個月在溫盡夏老家翻到的日記本,上面用娟秀小楷寫著:“教授說火山泥會破壞菌群活性。”
而此刻她正就著林成溪的手啜飲,喉嚨滑動的弧度像在親吻。
溫盡夏突然轉頭望向氣窗,驚得宋晴朗縮進陰影。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躲,他只知道此刻的他卑劣如螻蟻,窺伺著別人是幸福。
暴雨突然傾盆而下,宋晴朗在雨幕中蜷成潰爛的傷疤。最后一絲理智讓他摸出那個被海水泡皺的絨盒,里面躺著的海豚項鏈早已氧化發黑。
宋晴朗險些栽下防火梯,碰撞出巨大的聲響。
驚得兩人回頭,看到宋晴朗的瞬間,溫盡夏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眼里的溫柔盡失,只剩下冰冷。
宋晴朗的心跟針扎一般疼。
“夏夏......”
他仰頭看著舷梯上的身影,喉結艱難地滾動,“我錯了,我真的......”
我現在才知道以前的我這么畜牲,把這么好的你推給了別人。
溫盡夏扶著欄桿的手指驟然收緊。
林成溪立即察覺她的顫抖,溫熱的手掌覆上她發涼的胃部,那里有道三年前手術留下的淡粉色疤痕。
“宋教授怕是走錯地方了。”
林成溪向前半步,將溫盡夏護在身后,“這里沒有你要找的溫盡夏,只有深海實驗室的溫博士。”
宋晴朗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看見溫盡夏無名指上的鉆戒,看見她下意識按在胃部的手,更看見她望向林成溪時眼底流轉的星光,那是曾經只屬于他的光芒。
“求你......”
他竟真的跪下,額頭撞在甲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我已經辭去教職,我還可以公開道歉,可以......”
“宋教授。”
溫盡夏終于開口,聲音比深海還平靜,“你記得實驗室最后那天在醫院嗎?”
宋晴朗僵在原地。
那天青青打電話說被騷擾,溫盡夏蜷縮在實驗室角落疼得發抖,試劑箱里本該有她的胃藥。
“我吞了三倍劑量的止痛片,藥瓶滾到你腳邊。”
她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林成溪送的珍珠項鏈。
“你只是將它踩碎,去找了溫青青。”
“不過很感謝你,讓我跟師兄這么早就有了緣分。”
溫盡夏牽起了林成溪的手,露出無名指上的同款戒指。
“那天夏夏胃出血休克,是我簽的字。”
兩人的戒指發出耀眼的光,嘲笑著他這個局外人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