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白浪輕撫著柳紹謙的后背,抬頭望向皎潔的月亮。
“這不是你的錯”白浪輕聲道,“誰都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但你的母親應該很愛你”。
“那時我剛滿周歲,我娘一顆心撲在我身上,等她發現時,已經晚了。”柳紹謙陷入回憶中,嘆了口氣接著說:“當年他頻頻外出,有時夜不歸宿,等我娘知道的時候,是崔王府的嬤嬤上門來威脅她,說她的丈夫和崔十一小姐郎才女貌,恩愛無雙,要她和離。說和離還能帶著孩子走,不和離只有死路一條”。
當年崔王爺是手握兵權的異姓王,他擁護的是剛剛五歲的七皇子。那時先帝正值壯年,崔王爺拉攏朝臣的手段就是嫁女兒,崔王爺一妻十四妾,并通房無數。后院之中烏煙瘴氣,當家主母不愿看著這些狂蜂浪蝶,早早躲避到佛堂念經。后來,崔王府就有了四兒十女兒。為了不引起皇帝的猜忌,這些女兒都低嫁了,但選擇的夫婿都是有實權的部門官員。
“崔王府女兒不為妾,這是當年那嬤嬤告訴我娘的”,柳紹謙低聲說道。“等我娘去找我爹對峙時,他連連否認,發誓絕無此事,是崔王府的小姐看上了他,要逼迫他停妻另娶。還讓我娘放心,他自會處理”。
“唉,是不是有了孩子就有了軟肋?”沒等白浪回答,柳紹謙接著說:“我娘信不過他,暗地查驗后,想帶著我回金陵老家。卻不想橫生枝節,被他毒害了”。
白浪抱緊了柳紹謙,說:“你身上的毒也是他做的?”
“我不知道,自我娘去世后,他為表深情,守了一年后,半推半就的娶了柳崔氏。”柳紹謙回憶道,“也許是對我娘的愧疚,他對我格外上心,早早就給我安排了名師。”隨后柳紹謙看著白浪的眼睛說,“我八歲下場,十三歲已是學士身份,在即將參加殿試時突然生病,先是發熱,胸痛,后昏迷。也是多虧了費神醫,不然當年我也就那么去了”。
清冷的月光照著水潭里相擁的兩人。兩人再沒說話,靜靜的,直至柳紹謙的火毒被壓制后,才從水里出來。回到別院主屋臥室,白浪設下屏障后,從后面抱著柳紹謙,手指輕輕的探入衣內,可此時輕輕的鼾聲響起,柳紹謙睡著了,白浪無比懊惱,又心疼柳紹謙的辛苦。貼著柳紹謙,一起入睡了。
翌日清晨,白浪幻化成小白蛇纏繞在柳紹謙的手腕處,寬大的衣袖剛好遮擋他。柳青前來稟告:“公子,京城來信了,問您是否去金陵掃墓”。
“哦?他有說將我娘的尸骨埋于何處了嗎?”
“沒有”
“我不會去祭奠他柳家之人的!”柳紹謙憤恨的說,“回信給他,除非告知我娘的埋骨處,否則,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京城相府,柳相看著手里的回信,“啪!”一聲拍在了,桌案上。“這個逆子!”
“老爺,這是出了什么事?”一旁的柳崔氏驚了一下。
“還不是謙兒這個逆子,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柳家人,非要把他娘的尸骨帶走”,柳相氣憤的說道。
柳崔氏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后,說:“老爺,如果他非要他娘的尸骸,您就給他吧,別鬧的父子離心了。百年以后有妾身陪著您,照樣伺候您。您前頭那位說不定怎么記恨你呢,真要埋在一起,怕不是要鬧翻了天”。
“唉,你個婦道人家,懂什么!”柳相呵斥了一句,柳崔氏也就不說什么了,起身欠了個禮,去看還躺在床上的柳紹恭。
【同樣是婦道人家,謙兒娘就能給他留下保命的東西,這個俗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柳相暗自思量,【我得想辦法把商隊密鑰搞到手,謙兒活不了多久了,這些東西不能便宜了別人】,抿了口茶,柳相站起身來回踱步,【他既然非要他娘得尸骸,那就來交換吧!】
“嗯”打定主意,柳相招手叫來心腹,傳信南山別院,安排金陵掃墓。
朝堂上,柳相不好過,正是被皇帝看著礙眼的時候。思慮再三,安排門生在朝堂上維穩,暗衛盯緊大理寺得動作。隨后也就上了折子請了假,折子上一表對皇帝的忠心,對亡妻的深情,以及愛子被病痛折磨的痛心,這一番表示,更顯仁義道德。
約定好掃墓日期后,柳相開始安排行程。南山別院那邊,卻如臨大敵般,三月十五正是當日了。
清晨就從臥房傳出了陣陣輕咳,雖有冰泉和玉露丸壓制,但都不能多用,火毒正是最旺盛的時節,此刻彰顯瘋狂。
白日臥床休息的柳紹謙,微閉雙眼。白浪幻化成小白蛇貼于臉頰處。細小的聲音悠悠傳來“你我人妖終是有別,對你的毒我卻無能為力。”
“乖,小白,我沒事的”,柳紹謙輕撫小白蛇的頭。
“我不能直接插手世間事務,不然會遭天譴的,不然我一個手指頭就能把壞人都泯滅了,為你報仇”,說著小蛇頭蹭了蹭柳紹謙的手。
“乖,沒事的。我娘的事,我要親自解決。”
此時正在外室打掃的王二,有些奇怪的盯著臥室,[沒人啊,公子在和誰說話?],越發覺得公子是病糊涂了。
日頭西沉,一應物件都已準備妥當。姚叔柳青等人候在院內,一臉凝重的等待著。
“嗯......,”悶哼聲傳來,柳青急躁的邁步就要進入屋內,姚叔一把攔住,搖了搖頭,“時辰還沒到,再等等。”
“可公子已經發作了,就不能提前一點嗎?”柳青轉頭問道。
“費神醫說過,此毒霸道,早一刻用藥,后續會被火毒反撲,沒準就要了公子性命;晚一刻,火毒會直接摧毀公子的身體。”姚叔鄭重道,“當年費神醫出現的及時,趕上了十五這天,火毒正盛,一般手段已然失效,萬不得已才用了以毒攻毒,若非如此公子早已不在了。”
粗壯的漢子眼里含著淚花,心疼的望著燭光閃爍的窗戶,“再等等吧,還不到時辰。公子肩負重任,不會輕易放棄的。”
“啊...嗯...”,一陣陣灼痛襲來,四肢已不受控制的痙攣著,扭曲的身體掙扎著,小白蛇飛快的游走在柳紹謙的身體上,試圖喚醒意識模糊的人。
“小白,別管我了,”柳紹謙低喃著,“我不想你看到我這個樣子”
“柳紹謙你給我清醒點,你什么樣子我沒見過”,小白蛇吐著芯子,嘶嘶的細小聲音傳來。
“別管我....別管我了.......啊”,破碎的聲音們悶在喉嚨里,柳紹謙拼命壓抑著。
白浪身形一換,伸手將柳紹謙抱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