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八點五十五分。
距離張野預告的直播還有五分鐘,藍星的網絡世界已經徹底變成了一鍋煮沸的開水,咕嘟咕嘟冒著名為“期待”和“撕逼”的泡泡。
微博、抖音、各大音樂論壇,凡是能打字的地方,都被“張野”兩個字和那句囂張到極點的“送給這個充滿罪惡的娛樂圈”給刷屏了。
“還有三分鐘!野爹搞快點!老子褲子都脫了……不是,是瓜子都準備好了!”
“黑子們準備好了嗎?等會兒臉疼別哭!”
“呵呵,江郎才盡,黔驢技窮,我看他今晚怎么收場!《海闊天空》就是抄的,坐等石錘!”
“樓上的,出門右轉看眼科,順便查查腦子,腦干缺失的美。”
“別吵了別吵了!關鍵是那句‘送給罪惡的娛樂圈’啊!他要干嘛?點名道姓?地圖炮?想想都刺激!”
無數中立吃瓜群眾被這句狠話吊足了胃口,紛紛涌入直播間蹲守。張野抖音直播間的預約人數,早早突破了一個夸張的數字,后臺服務器的工程師們手心全是汗,生怕下一秒就直接宕機。
媒體和自媒體更是打了雞血一樣,各種標題黨文章滿天飛:
“張野今晚再掀風暴?娛樂圈或將迎來大清洗!”
“《海闊天空》之后,他能否再次封神?”
“揭秘張野:天才還是騙子?今晚九點,真相揭曉!”
火藥味濃得幾乎要透過屏幕溢出來。
**滬市,星輝娛樂總監辦公室。**
李韻盯著全息屏幕上不斷跳動的直播間預約數字,臉色陰沉。
“都準備好了嗎?”她聲音冷得像冰。
“李總放心!”助理連忙點頭哈腰,“監控團隊已經就位,一旦他的歌有任何問題,或者出現演唱失誤,我們準備的第二波黑料,保證鋪天蓋地砸下去,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還有,那些所謂的‘樂評人’和‘大V’,都打點好了?”
“打點好了!錢給足了!保證口徑統一,把他往死里踩!”
李韻沒再說話,只是端起咖啡杯,指尖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小雜種,我看你今晚怎么死!*
**京城,老炮兒趙的獨立音樂工作室。**
煙霧繚繞,滿地啤酒罐。老炮兒趙興奮地搓著手,在狹小的空間里走來走去。
“操!這小子!有種!‘送給罪惡的娛樂圈’?媽的,太對老子胃口了!”他對著旁邊同樣興奮的年輕助手吼道,“等他直播一結束,不管用什么方法,立刻!馬上!聯系上他!老子要簽他!傾家蕩產也要簽!這他媽絕對是個能把天捅破的主兒!”
~~~陸天團隊臨時會議室~~~
氣氛壓抑得像墳墓。經紀人拿著平板,手抖得幾乎握不住。
“公關預案A到Z都確認了嗎?萬一…萬一他真的又搞出什么驚天動地的歌…我們怎么應對?”
角落里,一個戴著鴨舌帽、口罩,幾乎把自己完全包裹起來的身影縮在那里,一言不發,只有偶爾傳來的、壓抑的磨牙聲。
**而風暴的中心,張野那間剛收拾利索一點的出租屋里。**
張野壓根沒看外面那些吵吵嚷嚷。
他剛拆開一個嶄新的、看起來就死貴的錄音棚級別麥克風,還有配套的聲卡,正慢條斯理地調試著。
這些玩意兒花了他好幾千EIP點數,肉疼歸肉疼,但效果確實杠杠的。至少不用擔心再唱出上次那種自帶“復古電音”的效果了。
他時不時對著空氣,哼唱幾句極其復雜、旋律詭異的調子,音調忽高忽低,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黑暗又華麗的味道。那是系統硬塞進他腦子里的《以父之名》,每一個轉音,每一處氣息,都得練到跟吃飯喝水一樣自然才行。
手機在旁邊嗡嗡震個不停,全是各種@和私信,他連瞟都懶得瞟一眼。
一群傻缺,在網上互噴能噴出個冠軍獎杯嗎?有那閑工夫,不如多搬兩塊磚。等會兒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叫降維打擊2.0版本。
他拿起桌上一份看起來就很高級的“雪花和牛便當”,慢悠悠地吃了幾口。
“呸,好難吃,這么貴又不好吃的東西,到底誰在買!”
他一點都不擔心晚上的直播,仿佛即將面對的不是億萬觀眾的審視和無數對手的惡意,而僅僅是飯后的一場普通卡拉OK。
**京城,何家莊園。**
何苗苗今天破天荒地推掉了晚上所有的局,像只貓一樣蜷在客廳那張能躺下五個她的巨大沙發上,面前的全息屏幕鎖定了張野的直播間預告頁面。
她有點坐立不安,白皙的小腳丫晃來晃去,時不時拿起手機刷一下最新的動態。
“那個…陳姐,”她忽然對著空氣喊了一聲。
穿著職業套裙的女助手立刻出現:“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去,給那個張野的直播間,充點…嗯…網絡維護費!”
何苗苗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隨意,“免得等會兒卡了,影響本小姐看熱鬧的心情!”
“好的,小姐。”助手憋著笑,轉身去辦。
看著助手離開,何苗苗又拿起手機,猶豫了大概十秒鐘,飛快地用一個剛注冊的、頭像是一只翻白眼的貓的小號,給張野發了條私信。
內容只有四個字:“別搞砸了。”
發完,她“啪”地一下把手機扔到沙發另一頭,臉頰有點熱。
*哼!本小姐才不是關心他!就是…就是純粹好奇!對!好奇他還能搞出什么幺蛾子!他要是唱砸了,多沒意思!本小姐的時間很寶貴的!*
**晚上九點整。**
屏幕準時亮起。
畫面里,背景依舊簡單,但燈光明顯專業了許多,柔和地打在張野身上。他換了件深灰色的襯衫,扣子隨意解開了兩顆,整個人看起來比上次更…鋒利?
直播間在線人氣值,像坐了火箭一樣,瞬間沖破五千萬、六千萬、八千萬…最后穩定在一個恐怖的一億兩千萬!
彈幕如同開了閘的洪水,洶涌滾過。
“來了來了!”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礦泉水!”
“黑子們,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
“坐等翻車現場!”
“野爹!干翻他們!”
張野對眼前這片數據的狂潮和文字的瀑布完全無視。他只是抬手,輕輕調整了一下新麥克風的角度。
然后,他開口了。
聲音不高,卻透過頂級的收音設備,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網絡。
“晚上好。今天要唱的歌,叫做《以父之名》。”
話音剛落,一陣低沉、肅穆,仿佛來自古老教堂深處的意大利語禱告聲,伴隨著恢弘而壓抑的管風琴音效,緩緩流淌出來。
直播間瞬間安靜了。
那不是《海闊天空》的激昂,也不是任何流行歌曲的調調。那是一種陰郁、莊嚴、帶著濃重宿命感的氛圍,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瞬間籠罩了所有聽眾。
彈幕都停滯了。
緊接著,鼓點響起,張野的聲音切入。
不是唱,是Rap!
帶著強烈的節奏感,吐字清晰得令人發指,每個字都像一顆冰冷的子彈,精準地射出。
“微涼的晨露,沾濕黑禮服,石板路有霧,父在低訴…”
“無奈的覺悟,只能更殘酷,一切都為了,通往圣堂的路…”
他的聲音時而壓低,如同在耳邊低語秘密;時而拔高,帶著金屬般的質感;
Rap段落之間,又穿插著近乎歌劇詠嘆調般華麗而絕望的旋律吟唱!
“那斑駁的家徽,我擦拭了一夜,孤獨的光輝,才懂的感覺…”
“仁慈的父,我已墜入,看不見罪的國度,請寬恕…”
整個直播間的人,仿佛都被拖入了一部宏大、黑暗、充滿了罪孽與救贖、親情與掙扎的黑幫史詩電影!
那已經不是一首歌了。
那是一場小型音樂劇,是一次聲音的實驗,是一件結構復雜、層次豐富、情緒飽滿到幾乎要溢出來的…藝術品!
張野坐在那里,身體沒有太多動作,但他的氣息、他的聲音、他偶爾抬眼時流露出的那種冷漠與悲憫交織的情緒,完美地駕馭了這首難度堪稱地獄級的歌曲。
頂級氣息控制!頂級極致音域!系統賦予的能力,在這一刻,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
**三分鐘后,最后一個音符落下。**
直播間里,死一般的寂靜。
彈幕徹底消失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
足足過了十幾秒,像是有人終于從深水窒息中猛地掙脫出來,彈幕才如同火山爆發般,以一種比剛才更瘋狂百倍的姿態,轟然炸裂!
“??????????”
“!!!!!!!!!!!!!”
“我操!!!!!!!!!!!”
“這…這是什么歌?????”
“我他媽聽不懂!但是我跪了!我的膝蓋!!”
“神作!這絕對是神作!”
“這編曲!這唱功!這意境!我人傻了!”
“和《海闊天空》完全不一樣!這他媽是一個人唱的???”
“藝術品!這他媽是能在直播間免費聽的???”
“我感覺我的靈魂被洗滌了…雖然是被黑色的水洗的…”
“從沒聽過這樣的歌!藍星有這種風格嗎??”
“娛樂圈?這首歌甩了娛樂圈那幫垃圾一百條街!”
各大音樂論壇瞬間涌入巨量訪問,直接癱瘓了好幾個。
無數自詡專業的樂評人,此刻集體失聲。他們腦子里瘋狂搜索著詞匯,什么“結構主義”、“后現代”、“巴洛克”、“哥特”,卻發現任何標簽貼在這首歌上,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星輝娛樂。**
李韻手里的咖啡杯“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深褐色的液體濺了她一身名貴的套裝,她卻毫無反應,只是死死地盯著屏幕,臉色鐵青,難看到了極點。
旁邊助理準備好的所有黑料文檔,此刻顯得像一堆廢紙。
用什么黑?說他唱功不行?說他歌曲沒內涵?說他風格不大眾?
在這首《以父之名》面前,任何攻擊都像個笑話!
**何家莊園。**
何苗苗全程屏息凝神,小嘴微張,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光芒。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在一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近乎“危險”的才華和魅力。那不是小打小鬧的有趣,而是一種足以打敗認知的、深不見底的力量。
歌曲結束,她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手指無意識地把沙發扶手都快摳破了。
*這家伙…他到底…是個什么怪物……*
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挖出張野身上所有的秘密。
她低聲喃喃,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瘋子……”
**出租屋內。**
張野面無表情地看著徹底爆炸的后臺數據,內心毫無波瀾。
“感謝收聽。”
他丟下這四個字,干凈利落地關閉了直播。
【叮!檢測到現象級表演!任務:用真正的音樂降維打擊(階段二)超額完成!】
【獎勵EIP點數:80000點!當前EIP總額:139000點!】
【系統商城刷新!新增可解鎖歌曲列表!】
張野的意識沉入系統空間,看著新刷出來的歌單。
排在最前面的,被系統高亮標注出來的,赫然是二個大字——
**《浮夸》**后面還跟著兩行【???】和【???】,同樣需要EIP解鎖。
*呵,《浮夸》么?陳奕迅那首飆高音飆到讓人懷疑人生的歌?有點意思。*
張野心里盤算著,這首歌,似乎也很適合送給那些看不慣他又干不掉他的“觀眾們”。
然而,他并不知道。
在他看不見的陰影里,一雙更冰冷、更具權勢的眼睛,也剛剛看完了這場直播的回放。
**某個戒備森嚴、裝修風格極盡奢華卻透著陰冷氣息的書房內。**
一個穿著手工定制中式長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氣息沉穩如山的中年男人,放下了手里的紫砂茶壺。他面前的全息屏幕上,定格著張野演唱結束時的畫面。
男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處,卻翻涌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拿起桌上一部看起來平平無奇,實則經過最高級別加密的黑色電話。
電話接通。
他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起伏的、仿佛在討論天氣般的平靜語氣,緩緩說道:
“這個人,查清楚。”
“他那些歌,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不惜一切代價。”
“要么,為我所用……”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決斷。
“……要么,讓他徹底消失。”
電話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