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孩子!
也就是死嬰!
我一聽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沒有畫尸的活干,這活我也可以接啊。
看看究竟是接生婆手藝不好,還是有其他的臟東西。
來報信的那女人,走進院子,看見王二強也在,趕忙也打了個招呼,隨后就焦急地看向村長。
“村長,你快去吧,老吳家那小媳婦要死要活的?!?/p>
“吳家都要炸開鍋了,村里人都過去不少了,那死小孩臉上黑乎乎的,有人說是讓臟東西給上身了?!?/p>
箱子我已經背上了。
不管咋樣,我也得過去看看。
結善緣是一方面。
看看能不能收下臟東西,還白仙老太太的因果是其二。
告訴這幫村民,老張家的年輕人,有兩把刷子,把張家祖祖輩輩的口碑給穩住是其三。
啥也不干,看看熱鬧也好。
等我們一行人到的時候,老吳家已經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了。
不大點的小屋子周圍得有好幾十人。
邊上的歪脖子樹都上人了,正往院子里望呢。
見村長來了,人群才分開,擠出了一條小道。
“神婆子來了,神婆子來了?!?/p>
身后傳來聲音。
我扭頭一看,那個臟兮兮的神婆子,跟在兩個人身后趕了過來。
村子里有這種事,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神婆子。
請她來也在我意料之中。
“老張家的小崽子,你也來了啊,咋的,你去瞅瞅?”
神婆子第一時間就看向我,掉頭要走,“你都來了,那我回去了?!?/p>
“這小崽子你們都看見了吧,這是畫臉老張家的,讓他去瞅瞅吧,我先回了?!?/p>
神婆子不怕事情鬧大,扯著尖銳的嗓子,對看熱鬧的村民喊道。
“別啊,這小崽子能會啥啊,你快給我家兒媳婦看看吧?!币粋€臉上掛滿了汗珠的老頭小跑過來,就差給神婆子跪下了。
拉著神婆子滿是黑泥的手,死活不讓走。
聽他說話,這人就是吳家的人,是那個小媳婦的公公。
絲毫不怕折我的面子。
我摸了摸鼻子,沒吭聲。
被人瞧不起,吵和鬧都沒啥用。
只會更被人瞧不上,覺得這小孩的確毛都沒長齊。
神婆子對于老頭的話很受用,將老頭托起來,撩開干枯的長頭發,露出眼睛得意地看向我。
我聳聳肩,讓開路。
“好了,趕緊看看咋回事吧?!?/p>
村長甩甩手。
老頭子帶路,神婆子跟了上去。
我也跟在村長身后,進了院子。
一進院子,我就聞到了一股發焦的味道。
不過我沒在意。
農村燒個水,做個飯用的都是灶臺,燒的玉米桿子。
有點焦糊味兒正常。
進了屋子,床上坐著一個面色鐵青的女人。
她頭發凌亂,額頭上布滿了汗水。
身子上裹著一床被子,懷里死死抱著一個紅團子。
紅團子的一角露出一個嬰兒的腦袋。
我眼睛微瞇,盯著那嬰兒的頭。
正常剛出生的嬰兒都是白嫩的,皮膚很光滑。
但是這嬰兒,完全不一樣。
腦袋黑乎乎的,而且就露出的皮膚看,有一種被火燎過的質感。
瞅著一種麻麻賴賴的感覺。
我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進院聞到的焦糊味兒,不是秸稈的味道,是這死嬰身上發出的。
這嬰兒從娘胎里出來就被全身燒了!
床上的女人死死抱著孩子,身子不斷地發抖,神神叨叨地重復著一句話。
“我孩子還活著,沒死!”
“我孩子還活著,沒死!”
她就像一個受到刺激的野獸,對屋內的所有人都保持著敵意。
“娟兒,神婆子來了,你把孩子拿來給她看看?!?/p>
床邊上的一個青年滿臉焦急,試圖和女人交流。
他應該就是女人的丈夫。
除了這兩人,還有一個中年婦女,手足無措地站在那,一直試圖撇清關系,“我接生出來就這樣了,可跟我沒關系?!?/p>
現在這種情況,想從女人手上把孩子給要過來,屬實有點難。
“娟兒,把孩子拿過來,給神婆子看看吧?!?/p>
“你這樣也沒用啊?!?/p>
“我相信我們孩子還活著,我也相信。”
女人的丈夫苦口婆心地勸了又勸。
但叫做娟兒的女人仿佛沒聽見一樣,抱著死嬰輕微晃動著身子,手掌輕拍,哼起童謠。
“這咋辦?!?/p>
娟兒的老公公,臉拉得老長,看向村長和神婆子。
“直接搶,要是孩子染上了臟東西,早點看說不定還有救?!?/p>
神婆子從破爛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張黑乎乎的紙,振振有詞。
“行!”
老頭應了一句,和他兒子對了下眼神,慢慢朝床邊上靠。
趁女人不注意,兩個人一起撲了上去。
老的按住女人,小的一把奪過死嬰。
老頭奪過死嬰,裹著的紅被單落在地上。
此時,嬰兒的面貌才徹底露了出來。
整個一黑煤球。
全身上下,一片焦黑,找不出任何一點完整的皮膚。
身子上不斷散發著糊掉的味道,以及淡淡的死氣。
死嬰的父親強忍著心中的悲傷,顫抖著將死嬰朝神婆子的方向一遞,紅著眼眶扭過頭。
此時我仔細地看向那嬰兒的臉。
黑黢黢之下,竟然是在淡淡的微笑!
死嬰竟然在笑!
人并非是幾歲才開智。
十月懷胎不假,但嬰兒在臨降生時,就已經有了人智。
能簡單的辨別善意和惡意。
也能從他們的視角中辨別出‘好人’‘壞人’。
就好比,有的嬰兒看見面相兇的會哭。
看見慈祥的,漂亮的就會笑。
就是這個道理。
死嬰在臨死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嘴角含笑,被火燒過,身上還有淡淡的陰氣。
這肯定是脫離了人為的范疇,必定是什么臟東西干的!
我剛想再仔細地看一看這死嬰,探出去的目光就被神婆子給擋住了。
她大大咧咧地怪叫了一聲,跳到了我身前,擋住我視線的同時,伸手接過死嬰。
嘩啦啦!
她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串銅鈴鐺,高高舉起,頭往下一低,兩腿像是不聽使喚一樣,開始快速抖動!
清脆的鈴鐺聲還有她奇怪的唱腔,讓焦黑的死嬰看起來愈發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