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激動地規(guī)劃著派對細節(jié),爭論著應(yīng)該邀請哪些藝術(shù)界朋友,仿佛這是多么重要的盛事。
我終于忍不住,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那我的花房呢?」
餐廳頓時安靜,筷子碰到碗沿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老公放下筷子,眼神冷得像冬天的冰:「都這個年紀了,還不懂事。」
裝修完工當天,我從凌晨五點起床忙活,雙手被熱油燙出幾個水泡,額頭上的汗水不停滑落。
樓上傳來弟弟周立軒清亮的嗓音,正指揮工人將油畫掛在最佳位置。
老公一趟又一趟地往返于頂樓和客廳之間,眉眼間滿是我從未見過的興奮神色。
賓客陸續(xù)到來,我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老公熱情洋溢地向每個人介紹。
「這是我弟弟周立軒,有才華的藝術(shù)家,剛從國外回來,這次準備大展拳腳!」
我推著餐車送出一盤盤精心準備的點心,沒人注意到我滿是傷痕的手指。
一位戴眼鏡的中年女士遞給我用過的臟盤子,語氣隨意地吩咐:「麻煩把這個拿走。」
老公就站在旁邊,聽見了卻沒有任何表示,反而笑著對那位女士說:「我太太就是熱心腸,喜歡照顧人。」
所有客人都跟著老公上了頂樓,弟弟站在正中央,宣布他的畫作展示開始了。
最顯眼的位置掛著一幅頂樓改造前后的對比草圖,弟弟笑得得意洋洋。
「這個破舊閣樓,經(jīng)我巧手變成了藝術(shù)天堂,空間雖小,卻是我精神的歸宿。」
站在人群邊緣,我認出那草圖右半部分線條,分明是我三十年前設(shè)計花房時畫下的窗戶輪廓。
老公站在弟弟身邊,聲音竟然有些哽咽,講述著弟弟這些年的藝術(shù)追求。
「立軒這些年吃了不少苦,現(xiàn)在終于有了自己的創(chuàng)作空間,我真的很欣慰。」
客廳里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是住了二十多年的老鄰居王阿姨。
「雅芬不是一直想做個花房嗎?我記得老早就聽她說起過這個打算。」
全場霎時靜默,老公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眼神掃過角落里的我。
「那只是她的一時興起,不值一提,哪有立軒的事情重要。」
我端著水果盤從廚房出來,正好聽見這番對話,手一抖,盤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