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運氣不錯，沒一會兒找到一處小廚房。
廚房不大，卻是設備齊全，就是布滿了灰塵。
能干的煙蘿，洗洗涮涮，沒一會兒收拾出一處可以燒飯的地方。
洛瑾瑤也沒閑著，她動手宰了兩只兔子。
前世今生，她沒殺過任何一種動物。
如今為了活命，她不得不做了一件連自己都鄙視的事情。
她一邊拔毛一邊叨咕道，“兔子兔子，你們別怨我。如果有下輩子，我們換個方式，換你們吃我可好？阿彌陀福，阿彌陀福......”
“呵。”
洛瑾瑤手一頓，她好像又聽到了有人嗤笑的聲音。
側耳細聽，只有煙蘿搗鼓鍋灶的聲音，以及遠處偶爾傳來的鳥鳴。
她本能地覺得這黑不溜秋的院子里肯定不止她和煙蘿兩個人。
對方不現身，那就說明對方沒有想看見的她們需要。
既然這樣，她就當作他們不存在好了。
只要不影響她們搞飯吃就行。
“瑾瑤，瑾瑤，”煙蘿小聲喚著，“你好了沒有？鍋弄好了。”
“來了。”洛瑾瑤止住思緒，拎著兔子過去。
兩人同心協力燒了一鍋的紅燒兔子。
兔肉又肥又嫩，軟香可口，兩人差點把舌頭都咬掉了。
洛瑾瑤沒想到煙蘿的做飯手藝這么好。
她還沒來得及夸她，卻聽到她輕聲的哭泣聲。
洛瑾瑤燙的一邊用舌頭來回裹著嘴里的兔肉，一邊不解地問，“傻丫頭，不是吃上了嗎？你哭什么？”
煙蘿哽咽道，“我下......下午以為我再也吃不上人間的飯了。估計要去喝奈何橋上喝孟婆湯。沒......沒想到還能吃上這么好吃的兔肉。”
“瞧你出息的！”洛瑾瑤沒好氣地刮了她一下鼻子，“那我們快點吃幾塊，帶回去跟宋玉......”
“跟玉環和碧落一起吃。”
“好。”煙蘿破涕為笑，“瑾瑤，我們以后都得喊你二小姐了。原來這么多年府里的傳言都是真的。”
洛瑾瑤想了想，把鍋里的兔肉分成四份。
她和煙蘿一人一份。剩下兩份留給洛玉環和碧落。
煙蘿看著她忙活，奇怪地問，“瑾瑤，我們不回去跟她們一起吃了嗎？”
洛瑾瑤道，“我們先吃吧。我餓得飛不動了。”
單純的煙蘿信以為真，“哦”了一聲道，“那我們趕緊吃吧，吃完給她們帶回去。”
洛瑾瑤不緊不慢地吃著問，“煙蘿，你還記得你剛剛的誓言吧？”
煙蘿捏著兔肉的手一頓，滿臉通紅，“連......碧落也不能告訴嗎？”
洛瑾瑤抬頭看她，聲音肅殺道，“不能，除非你破了自己的誓言。”
煙蘿渾身一抖，“我......”
她和瑾瑤、碧落從小一起長大，她和碧落買回洛府時，瑾瑤已經是洛府的丫鬟了。
瑾瑤和碧落都喜歡習武，她則喜歡在廚房搗鼓。
她們三人都是小姐洛玉環的貼身丫鬟。
小姐待人溫和，在她們三人中，她對瑾瑤有著說不上的不同。
漸漸地，府里有人謠言，瑾瑤其實是老爺的私生女。
有段時間傳的兇了，府里還有幾個長嘴婦被人賣了出去。
自此流言漸漸停了下來。
但碧落偷偷告訴她，瑾瑤一定是老爺的。
因為瑾瑤雖然長得不像小姐，卻跟少爺洛子謙長得很像。
她認為，他們相像只是因為二人都喜歡練武罷了。
碧落當時說她笨，讓她留點心。
但她跟瑾瑤一向關系好，也沒辦法故意跟她拉開距離。
倒是碧落，從那以后，跟瑾瑤關系始終不咸不淡的。
甚至私下里，兩人在暗暗較勁武藝。
碧落的武藝始終不得法，沒法精進。
倒是瑾瑤，像是天生異稟一樣，她偷看過少爺練武后，自己功力不僅大漲，連輕功還超越了他，頗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別害怕。”洛瑾瑤出聲，打斷了煙蘿的思緒，“你只要別告訴碧落就行。另外，你告訴我一些我自己和洛府的事情就好。”
“好......好，這樣就行了嗎？”煙蘿還是不確定。
“對。”洛瑾瑤把自己碗里最大的一塊兔子肉撿給煙蘿，“咱們邊吃邊聊，這樣節約時間。”
煙蘿看起來糯嘰嘰的，口才倒是不錯，沒一會兒，她就把洛府和洛瑾瑤從小到大的重要事情給介紹完了。
原來，洛府在大慶國已經屹立了幾百年。
祖上出現了很多代的皇后。
每一代洛府的女子都要選拔一個最優秀的人作為未來的皇后培養。
大概這也是洛瑾瑤不被洛家承認的原因。
他們是想著洛玉環少一個競爭對手吧。
當朝的皇后就是洛府的女人，太后也是。
洛瑾瑤立馬明白了這次宮變的原因。
洛府想要保證下一任皇后還是洛府的人，就得保證太子順利登位。
之所以宮變，大概是皇上起了廢太子之心。
太子一旦被廢，洛府的女人自然也進不了后位。
洛瑾瑤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煙蘿，為什么我醒來的時候是被你們抬著的？”
煙蘿臉色不自然地閃了閃，支支吾吾道：
“小......小姐怕你提前得知消息跑路，就讓我和碧落在你的飯菜里下了軟骨散。小姐說，大事成了以后，你想到哪去就到哪去。可......可沒想到太子敗了。小姐和夫人臨時改了方案，就讓我和碧落趕緊帶你走。說......說你是洛府最后的希望。”
洛瑾瑤苦笑著搖搖頭，洛府最后的希望？
就讓她去迷惑九爺？那個像豹子一樣的黑衣男人？
洛府的女人果然都是男人謀求富貴的工具罷了。
“那當今的皇上——”
洛瑾瑤正想問當今皇上是不是大限將至，話還沒問完，遠處傳來幽怨的哭聲。
陰濕苔蘚裹住院墻的裂縫，暗紅木門被風推搡出斷續的吱呀聲。
那像是被揉碎的絲綢裹著玻璃碴的哭聲，在月暈染灰的廊柱間游走，忽而凝成游絲鉆進耳蝸，忽而化作蛛網黏在后頸。
嗚咽驟然拔高成尖細的顫音，仿佛生銹的刀刃刮過銅盆邊沿，檐角驚飛的蝙蝠撞碎了蛛網，某處朽木應聲斷裂。
膽小的煙蘿手一頓，回過神來后，立馬扔了手里的兔肉，撲向洛瑾瑤的懷里。
“別怕！”
洛瑾瑤迅速吹滅燭火，安撫地拍著她的肩膀，小聲道，“我們去看看。”
“不，我怕！”
煙蘿渾身顫抖，她搞不懂失憶后的洛瑾瑤膽子為什么越來越大了。
洛瑾瑤嚇唬她說，“那要不你一個人在這等著，我去看看？”
“不！”
煙蘿像八爪魚一樣死死摟住洛瑾瑤的脖子，堅決反對道。
“那就跟我走！”
洛瑾瑤無奈地把她的雙臂扒拉下來，改成牽著。
兩人輕手輕腳地往聲音方向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