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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生死悅情

萬靈朝天 風中一影 250550 字 2025-05-02 18:2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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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生死悅情

藍沁雪輕功果然了得,曾傲眼睛一花,發現已沒了她蹤影。藍沁雪橫踩著高大的圍墻迅速往上走,一口氣走了十幾步,然后再提一口氣,一個漂亮的跟斗翻上圍墻,眨眼間就進了衛指揮所。

曾傲心里七上八下的,自己也說不清到底為什么。萬祥催促他走,他也挪不動步。過了一會兒,他讓萬祥先回他的舊宅院,自己則向衛指揮所掠去。萬祥只是無可奈何地嘆息了一聲。

藍沁雪不熟悉衛指揮所地形,于是悄無聲息潛到一個守衛旁邊將其挾制,悶聲喝問戴崇定是不是抓了曾傲。那守衛也是怕死之人,連聲說沒有。藍沁雪不信,狠狠地威脅他說實話,那守衛還是說沒有。她一掌拍在那守衛頸窩致其昏迷,繼續潛行深入。

曾傲則太熟悉這里了,每個角落都了然于胸。藍沁雪善于偽裝,幾次避過巡邏的守衛,越來越接近戴崇定居住的后庭。藍沁雪左躲右閃,倒也絲毫不敢大意。曾傲卻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感到痛。他在這里送走了明玉珍,也在這里嚴厲教育明升,這里是他人生輝煌的見證,不管大夏國是不是正統的王國,畢竟也曾擁有過自己的疆域,設立過六部官員,制定過刑律,受到過百姓擁戴。他曾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上人,這里是他代替明玉珍施展政治抱負的地方。

藍沁雪發現了亮光,那里正是戴崇定的書房,而他正在這里冥思苦想,一個人已經呆坐了大半夜。藍沁雪漸漸接近書房,卻不料被一守衛發現,頓時風聲鶴唳,警聲大作。有刺客闖入,這還了得?守衛從四面八方向這里趕來,連戴崇定也被驚動了,從書房里跑出來站在廊檐下。

藍沁雪只能選擇突圍出去,但她想逃出去已不容易了,行蹤已露,再也藏不了,除了打出去,沒有第二個辦法。跟她交上手的是最先發現她的幾個守衛,緊接著,更多的守衛蜂擁而至,藍沁雪且戰且撤,縱然武藝高強,也是單打獨斗,危險重重。

戴崇定發現那刺客的動作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卻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也跟著追上去想看個究竟。曾傲本來想去救藍沁雪,立刻又覺得多余。他剛想離開,忽然望見戴崇定去追藍沁雪,陡然間有了想法,迅速掠向書房,閃身進去。

書房里沒多大變化,書架上那些書,似乎也沒有變多少,這里是他教明升讀書明理的地方,一步步走向書案,眼前就一幕幕閃過明升讀書的樣子,或者就是他嚴厲訓斥明升的情景。

他在戴崇定坐過的椅子上坐下來,閉上眼睛,腦海里又閃過一張張昔日同僚的臉。當明玉珍臨終前任命他為左丞相的時候,曾傲知道,不管如何,所有的人必須聽命于明玉珍的遺命,都不會真正對他心服口服,畢竟那時他到大夏國才兩年。為了樹立威信,治理好這個小國家,他有過很多嚴苛措施,威脅過許多大臣的利益,若不是他將真真假假送的禮換一種方式分發給百姓,他早已成為刀下亡魂。

政治是殘酷的,哪怕只是一個偏安一隅的小國,權力斗爭一刻也不會停止。他含辛茹苦五年,如履薄冰五年,提心吊膽五年,不讓自己有絲毫錯處被人抓住,以坦蕩胸懷容納一切,展現一個完美的左丞相形象。結果,明升在他的嚴厲教育下越來越反叛,給了戴崇定可乘之機,將他派出去賑災,架空了明升,覆滅了大夏國。

一滴清淚,再次無聲地滑落。曾傲閉上眼睛,用手指摁去那滴淚珠,耳邊卻傳來親人死去的百姓凄慘的哭聲,一雙雙渴望活著的眼睛漸漸燃成無數團烈焰,朝他焚燒而來……

藍沁雪的兵器是纏繞在腰間的一把軟劍,運力之后,軟綿綿的劍便和鐵劍無異。這能刺、能削、能纏、能繞的寶劍在藍沁雪手里,那可真如蛟龍一般,頗具威力。藍沁雪是女子,但多年在軍中歷練,那柄劍不知殺死過多少敵人,因此,面對敵人,她心里沒有絲毫“慈悲”之心,毫不留情地殺死了戴崇定的十幾個兵。她出手的狠辣更加激起眾守衛的憤慨,圍攻她的人越來越多,一會兒呈方形,一會兒成圓形,一會兒成菱形……無論被包圍在哪種陣形里,她都毫無懼色。

戴尋亮、戴尋芳見她如此勇猛而狠辣,也按捺不住加入戰團,下手也毫不遜色。藍沁雪武藝再高,終究寡不敵眾,漸漸地多處受傷,苦苦支撐,到最后,還是不得不“投降”。不過,她的投降方式是氣喘地呼喝:“戴崇定,本姑娘要是死在你這里,看你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

戴崇定被那聲呼喝驚醒,慌忙喝令眾人放下武器,疾步走到藍沁雪面前。她稍微平息了一下氣喘,揭開蒙面黑巾,露出一張俏麗臉龐,憤恨地怒視著他。戴崇定又驚又喜,趕緊抱拳見禮,道:“公主大駕光臨,本指揮使——哦不,臣——臣有失遠迎,望請恕罪!”

“哼!”藍沁雪轉身欲走。

“公主請留步!”他急忙上去攔住她,壓低聲音道,“你雖貴為公主,但我手下不認識你,你殺死了我這么多手下,難保沒人找你報仇。公主還是隨我進去吧!”

藍沁雪這些日子奔波得辛苦,剛才這一場拼殺又耗了許多體力,確實需要好好休息,想想他這里算是最安全的,同時知道出去也找不到曾傲,于是點頭應允。戴崇定讓戴尋芳親自帶領丫頭們好生伺候藍沁雪梳洗,又讓戴尋玉親自給她鋪床,將她當真正的公主對待,既有對她本人的喜愛,也有對馬皇后的敬畏。

忙碌了這一切,戴崇定也累了,于是歇息了。次日召開大會,命令各路人馬分頭去疫區執行封鎖任務,忙了整整一個上午。中午,他又陪藍沁雪一起吃飯。藍沁雪不讓他陪,他一定要陪著,讓藍沁雪這飯吃得怪別扭的。戴崇定一邊吃飯一邊幻想日后與藍沁雪朝夕相對卿卿我我的畫面,臉上露出一種中年男人少有的春色,這說明他心里是真的喜歡藍沁雪。

如果說藍沁雪原先不大懂得男女情愛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大懂得男人動情會有什么樣的眼神和表情,那么,在經過對曾傲的情感爆發后,她明白了很多。看到戴崇定的樣子,她就想起了自己看曾傲的眼神,想起自己心動時刻的甜蜜。于是,她借吃飯回避戴崇定多情的目光。她多年來跟隨馬皇后在軍中生活,本來就沒有小女人的做派,加上本就不是朱元璋親生女兒,自然沒有“公主”所謂的風度儀表,吃飯時稍稍顯得粗魯,但戴崇定喜歡。

戎馬半生的戴崇定只娶過一個妻子,以前對妻子沒有多少柔情和關愛,直到妻子死時他才懊悔。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心儀的女人,他自然而然地想表現出男人的柔情,可是,他不知道如何表現,只有那樣多情地看著她吃飯,覺得她的粗魯吃相也是美的。

藍沁雪匆匆吃飽了飯,咳嗽了兩聲,讓戴崇定回過神來。她說:“我吃好了,謝謝你的款待,等一下我就要走了。”

“公主還要走?”

她點點頭。

“回京還是……”

“你問這么多干什么?”她不耐煩地站起來,“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除了皇后娘娘,誰也管不了我。”

戴崇定忽然想起了她可能會將四川瘟疫的事稟報給朱元璋,于是試探道:“這里疫情……”

“對呀,疫情越來越嚴重,你要忙的事太多了,我就不在這里添亂了。告辭!”一邊說,她一邊快步走了出去。

戴崇定追出來道:“公主,你出去玩幾日也可,但千萬不要去疫區。不日,皇上的圣旨就該到了,你我成親的日子……”

“有皇上的圣旨再說吧。”她嘴上說著話,腳步沒絲毫停留,大踏步走了。

戴崇定有些氣惱,有些怨恨,有些無奈,狠狠地在門框上擂了一拳,才回去吃飯。但這飯已經味同嚼蠟。胃口已敗,他便不再吃了,回到臥室午睡,翻來覆去總睡不著,又起床來到書房想看書。

他突然看到書案上有一張寫滿字的紙,不是書信,而是一張有不下五十味藥材的藥方,包括如何給疫區消毒的方法,如何讓病人飲食,等等。他的心“咚咚咚”地疾跳著,認出字跡是曾傲的。他什么時候留下的藥方?紙是他的紙,紙上毫無折疊痕跡,說明他是在這里寫下的。

戴崇定從最初的驚喜之后迅速回過神來,不知道這張藥方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曾傲怎么會輕而易舉地將藥方給他?繼而想到,曾傲武藝高強,飛檐走壁,神秘莫測,他若要取他人頭,不是多么難的事,卻為何留下藥方?

戴崇定迅速將三個兒女召集來討論。戴尋芳一聽曾傲來過,就很花癡地問他在什么地方,恨不得立刻見到他,完全沒將父親憂慮的事放在心上。戴尋亮卻肯定地說那藥方是假的,曾傲沒那么好心,將解除瘟疫的大功勞給戴崇定而沒有任何條件,這顯得很不正常。戴尋玉卻篤定地認為應該相信這張藥方,而且要迅速讓大夫們實施,爭取挽救更多百姓。

戴崇定還是拿不定主意,覺得戴尋亮和戴尋玉說的都有道理。一時間想迅速實施,盡快解除瘟疫,那樣才能安撫百姓。一時又怕死的人更多,讓他更沒法向朱元璋交代。他舉棋不定,搓著手踱步徘徊,戴尋芳卻急壞了,抓著他問曾傲到底在哪里。

戴崇定本來就心煩,見她如此不懂事,怒吼:“叫你別再做夢你還做夢,世上的男人都死絕啦?真是丟你老子的臉!”

戴尋芳也火了:“女人要嫁男人,天經地義,丟什么臉啦?就是上天入地,我也要找到曾傲娶我,否則,我就不活了!”氣沖沖跑出去了。

戴崇定氣得臉都綠了,還待怒罵,戴尋玉急忙扶他坐下,溫言軟語安慰父親,同時又讓戴尋亮將藥方拿給大夫實施。戴尋亮征詢地看著父親。戴崇定的目光又鎖定在戴尋玉臉上,這個十七歲的女孩有超出常人的冷靜與理智,總覺得她和曾傲是般配的。

在川黔交界的地方,四川盆地與云貴高原過渡帶烏蒙山系有一座大婁山,大婁山又因碳酸鹽巖廣布,喀斯特地貌發育,洼地、溶斗、暗河、溶洞普遍,以溶丘洼地、溶丘谷地、高原丘陵地貌景觀最典型。大婁山山峰都有數百丈之高,懸崖峭壁異常險峻,山里除了采藥人,幾乎很難有人能攀越山峰。

數月干旱,其他地方草木枯死無數,但大婁山依然保持著一片墨綠色,因這一帶氣溫本就比其他地方低一些,因此,這里山高林密,雨水豐足,常年蔥綠。

現在,這里藏著劉云湛的三千多人馬。

劉云湛在明軍攻到之前,率領部眾遁入大婁山,也是一夜間銷聲匿跡。劉云湛本就是綠林出身,受曾傲招安下山從軍。得知明軍攻來的消息前,已經聽說大夏國滅亡了,一時得不到曾傲的消息,于是藏起人馬,再圖他策。

讓劉云湛沒有想到的是,當遭受干旱的地方紛紛鬧起了瘟疫時,他們這里也開始有人得了怪病,不過三兩天,人就死了。他從萬靈山回來的時候,手下已死了好幾十人,一下子搞得人心惶惶的。

曾傲一來,劉云湛就覺得兄弟們的命有救了。劉云湛的人馬分散著住在大小不等的溶洞里,密集的溶洞便于他們迅速傳遞訊息。但這幾千人吃飯也是個大問題,因為當時倉促逃遁進山,所帶的糧食有限,很快糧食吃完,他們就吃野果。這里雨水充足,按理說不應該鬧瘟疫。

曾傲給患病的人做了仔細檢查后發現,他們的病不是瘟疫所致,而是因前幾月干旱日在外面時間長了,突然進入雨水充足的山里,大大刺激了身體,寒氣侵入肺腑,加上山里時有瘴氣而他們不覺察,死的人都因吸入瘴氣之毒。

曾傲就近尋找草藥給大家熬制湯藥,服食的病人很快見效,所有的人高興不已,紛紛感謝曾傲救命之恩。由此及彼,曾傲想到其他藏山里的人馬不知境況如何。劉云湛又將另幾路人馬落腳點告訴曾傲。原來,劉云湛跟那幾路人馬的頭領早就聯系上了,他們大都藏身在川黔交界的山里,其中既有像劉云湛這樣的綠林好漢,也有明玉珍當年率領入川的生死兄弟。當時情況緊急,除了深山可以藏身,哪里都容易暴露。

或多或少,那幾路人馬都大部分患了病,大體上和劉云湛這邊一樣。于是,這一個多月時間里,曾傲奔波在幾路人馬之間,為所有人解除病痛,確實救回了近兩萬人性命。

這段時間,曾傲也得到了瘟疫被控制的消息。戴崇定讓大夫試驗了他留下的藥方,看到了效果,然后將藥方發放到所有鬧瘟疫的地方,官府召集的所有的大夫都忙碌起來,于是出現了這樣的場景:

人們得回命來,感謝的不是忙碌不停的大夫,也不是戴崇定,而是三五人群乃至幾十人、上百人對天跪拜,卻也不是感謝老天爺,而是口口聲聲感謝曾傲。

這是戴崇定無法控制的。萬靈村的瘟疫首先被曾傲控制是事實,沒有人知道曾傲將藥方留給了戴崇定,但人們認定救命的是曾傲。而且,在這場解除瘟疫的過程里,萬靈村“二龍戲珠”、“萬靈佛光”、“呼風喚雨”等天象也被傳得神乎其神。人們四處打聽曾傲的去向,有人說不知道,也有人以“曾傲已成仙”來表達崇敬之情,于是,人們心中的曾傲,成了“活菩薩”,看不到他,才更顯得他神秘莫測。

當萬祥將搜集到的這些情報說給曾傲聽時,他正坐在一塊突兀伸出的巖石上吹簫。大婁山氣溫低,他就一直沒有將頭發梳攏起來,任由其披散在背上。萬祥同時也帶給他關于藍沁雪的消息:聽說她是戴崇定的未婚妻子,是朱元璋賜婚的。又有小道消息說,藍沁雪私自離開皇宮是為了逃婚,朱元璋震怒不已,已派人入川尋找藍沁雪。

但沒有藍沁雪的確切消息。

而后,劉云湛興沖沖地跑來,表達幾支人馬頭領共同的意思:希望跟隨他殺回重慶,殺死戴崇定,奪回大夏國,尊曾傲為帝,先占領四川,然后奪取云南、貴州。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除了這幾支人馬,還有大夏國舊部散落在云貴高原各處,只要曾傲豎起大旗,大家必定響應。他們都認為,朱元璋雖然建立了明王朝,但根基未穩,只要將西南三地控制住,依托長江天險,退可守。他們說,云南、貴州還不屬于朱元璋勢力,兩地的小朝廷不足為懼,滅了戴崇定勢力,朱元璋對西南鞭長莫及,這就是他們的機會。

不錯,云南小朝廷還屬于元朝梁王統治,此刻的貴州也很混亂,明軍在貴州的戰事卻不像攻破重慶如此容易,整個四川,目前也只是下川東與上川東在戴崇定控制之中,川西與川南、川北也在混亂之中。劉云湛認為,曾傲正可借機起事,現在由他稱帝,不但不會有奪了大夏國的惡名,反而能凝聚人心。

劉云湛是武人,藏不住話,大夏國滅亡后,他和幾支人馬選擇逃遁而保存實力,不約而同地有等待曾傲命令的想法。當大家知道劉云湛找到曾傲后,更是寄予了很大希望。這些人,要么是明玉珍舊部,要么是曾傲設法招安的,對他自是推崇愛戴,他們也恨戴崇定,更希望曾傲帶領他們殺回去。這個意思,劉云湛覺得沒什么好隱晦的,朱元璋也是草頭王舉事的,他能奪天下,曾傲為什么不能?

其實,曾傲對可以指揮的人馬到底有多少人,基本上心頭有數。劉云湛等人所提議的,也不是完全沒道理,戴崇定雖然控制了四川,卻也根基未穩。

曾傲心頭有一團亂麻,此刻真的理不出頭緒。為大夏國報仇?他心里的無奈無法跟任何人說起,因為他早已通過天象預測了大夏國滅亡的結局,只是沒有測算到這么快,而且是戴崇定投靠了朱元璋。為了延續大夏國的壽命,或者說為了改變大夏國的命運,他嘔心瀝血繪制了城建圖,謀劃著修建一座玄妙的城池,用一道充滿玄機的城墻來保護大夏國的風水。

城建圖的奧妙,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在曾傲接受明玉珍安排做官后,他就開始勘察大夏國的風水。重慶這座城市,處處險峻,也處處深藏玄機,除了遠古巴人在這里建都以外,幾千年了,只有明玉珍在此稱帝。這座本來屬于四川的奇特的建造在山上的城市,在蜀王統治時期,幾乎沒有平定這里,因為那時的巴地是蠻夷之地,三國時諸葛亮為劉備謀劃占領西川(四川)的時候,沒有將重慶作為大都會,是因為諸葛亮也看出了這里風水的怪異吧。

曾傲吹著簫,低沉婉轉的樂聲在山巒間回響,漸漸地太陽隱沒,厚厚的云層越聚越多,慢慢覆蓋向大婁山,致使這山里漸漸地暗起來。

曾傲的腦海里浮現起那一夜重慶上空出現異常天象的情景。半夜后,曾傲在睡夢中被一束光驚醒,他追逐著光束出了臥室,看到大夏國皇宮上空有一顆很亮的星星越來越暗,慢慢地墜落著,隱約中,夜空里現出重慶城的縮影,那顆星星就墜落在那個影子里。影子向天空飛升,突然幻化為一條河流,好似還有滾滾翻動的水浪。曾傲皺著眉頭仰望著,心頭卻是微微發顫。繼而,一顆赤紅的星星從水浪里沖天而起,向著東南方的天空飛速而去。

曾傲為明玉珍和大夏國擔心不已,這天象預示著大夏國的壽命很短暫,他的存在是為造就那顆紅得發亮的星星,赤紅,就是朱色,朱,即朱元璋也。明玉珍的命運注定是悲慘的,他稱帝稱得不是時候,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但他有雄心壯志,希望借助西南這片天地跟朱元璋、陳友諒、張士誠抗衡,更想做一個愛民如子的皇帝。明玉珍制定的那些惠及民生的國策,得到曾傲認可,于是從那夜開始,他為改變大夏國命運而努力。

結果,他還是失敗了。

曾傲沉浸在回憶中,完全不知道此刻發生了什么事。簫聲引來了無數鳥兒,他們沖破覆蓋大婁山的烏云,在曾傲頭頂上空盤旋飛舞。各種色彩的鳥兒飛來飛去,組合成一條騰飛的巨龍——

也許是烏云背后有了陽光,也許是鳥兒的色彩絢麗了天空,那天,亮了,美了。烏云徹底被陽光驅散,陽光照射著群鳥,令那色彩更艷麗,更光芒萬丈,剎那間,整個大婁山都絢麗起來。曾傲渾然不覺,心中涌起一種悲恨情緒,那簫聲陡然從婉轉蒼涼到悲壯激烈,于是,那條彩色的“鳥龍”便激越飛騰,耀眼極了。

藏身在溶洞里的人聞訊紛紛沖出來,不管他們站在哪個位置,不管頭頂是否有密林遮擋視線,都無法阻擋那絢麗飛騰的“鳥龍”進入他們的視野,或者說,當鳥龍在密林上空飛騰時,更有一種落入人間的態勢。鳥龍隨曾傲的簫聲飛動,那天人合一的景致,驚呆了所有人。

劉云湛倒是很快回過神來,拍拍萬祥的肩膀,道:“你說,他是不是真命天子?”

萬祥最理解曾傲內心的所思所想,但此刻他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大夏國被戴崇定所滅,是不是預示著曾傲“出世”?陳友諒、張士誠都被朱元璋所滅,大夏國無法具備抵抗朱元璋的力量,只有曾傲稱帝了,才能真正與之抗衡,爭奪天下?這念頭一冒出來,萬祥自己也嚇了一跳,再仰首望曾傲,便覺得他真是一條可以縱橫寰宇的彩龍。

在大婁山,正所謂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那次鳥龍出現后,曾傲走到哪里,兵將們都叫他稱帝,個個表決心追隨他奪取重慶,占領四川乃至云南、貴州,然后逐鹿中原,與朱元璋一爭高下。大家的說辭都一個意思,不管是不是劉云湛在散布什么,曾傲都覺得那些話很刺耳。

曾傲還是那樣沉默寡言,常常坐在那塊巖石上吹簫,那樣的天象只出現過一次,但那一次足夠人們津津樂道了。那樣的天象算是暴露了曾傲,藍沁雪就是在聽說這個消息后找來的。當然,她入山后即被劉云湛手下抓獲。

當然,不是藍沁雪真的沒有抵抗之力,她“束手就擒”,就是篤定曾傲在這里。因為她不反抗,捆她的人也就沒有用大力氣,繩子比較松散。兩個嘍啰押著她,一個人牽著她的黑馬。一路被押著上山,藍沁雪一路觀察地形,尋找曾傲的蛛絲馬跡。走了一段,她聽到了簫聲,熟悉的簫聲令她振奮,于是嘴角邊露出滿意的微笑。

嘍啰們押著她走的路線,恰好就是曾傲吹簫的地方。遠遠地,藍沁雪望見了那個坐在巖石上吹簫的孤獨男人。她更加欣喜的是,他依然披散著頭發,那身處懸崖而渾然忘我的姿勢,讓人無法將他與凡夫俗子聯系在一起,他就像是從天外飛來的神秘客,充滿了眩惑的力量。

到了那座懸崖下,曾傲閉著眼睛沒有看到藍沁雪,藍沁雪卻運了運功,迅速將雙手從繩子里解脫出來,沒等押她的人反應過來,她已經縱身躍向懸崖——她所走的這條山路與那座懸崖之間,有不下兩丈寬的鴻溝,她卻毫無懼色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險險地踩著一段突出的石棱,身子晃了幾晃,便抓住了另一段石棱,扭頭沖看呆的幾個嘍啰展露了一個俏皮的笑容,而后像壁虎一般爬向曾傲。

只要她稍微不注意,就會摔進萬丈深淵,那樣的險地,她竟能置生死不顧,這讓押她的幾個嘍啰目瞪口呆,許久都沒反應過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藍沁雪已經爬到曾傲坐的那塊巖石下,雙手攀著巖石邊沿,笑瞇瞇地看著曾傲。

曾傲本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知道有人以這樣的方式上來。但是,在藍沁雪攀住巖石的時候,他張了張眼睛,赫然看到她那張布滿風霜的俏臉,心頭微微顫動,竟有幾分喜悅,下意識地伸手要拉她上去,手卻在半空中停下了,迷惑地看著她,不說話。

藍沁雪俏皮道:“原來我可以根據奇怪的天象找到你,以后我用不著到處找了。——哦,不,我從現在開始不離開你,也就用不著滿世界找你。”

他愛她嗎?此刻似乎沒有。但她是他的故人,他們訂過娃娃親,他許諾過回去娶她。也許,那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了,但在記憶里刻下了,就無法抹去。她的身份讓他選擇遠離,可是在看到她的剎那,不能否認有幾許驚喜。

他必須逃避她此刻火辣辣的目光,便繼續吹簫。他知道她那姿勢保持得越久越危險,巖石下沒有可以讓她立足的地方,踩著石棱能保持多久?時刻要運氣提神,她又能堅持多久?

她忽然問:“要是我此刻掉下去,你會不會救我?”

他陡然抓著她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她就騰身飛躍上來,以一個漂亮的筋斗飄坐在他身邊,情不自禁將頭靠在他肩膀上。巖石本來就不大,兩個人并肩而坐后,就顯得很危險,所以他們必須靠得更緊一點。

他繼續吹簫,她則靜靜地聽,她完全沉浸在一種幸福里,他的心則一直在顫抖,在迷惑,在糾結。聽著聽著,她抱住了他的腰,漸漸地睡著了。她太累了,這一個多月的尋找,身累,心也累,滿臉的風霜掩藏不住,此刻睡著的樣子,顯得特別可愛。曾傲從簫聲里看到了當年那個十歲女娃娃對他的依依不舍,也看到了那個決然離開的十六歲的自己,那一次分離,竟是十五年過去了。

當年乖巧伶俐沒有小姐脾氣卻有小姐柔情的女娃娃,已經長成了有男兒性格和能力的成熟女子,他無法想象她如何從嬌小姐的柔軟蛻變為馬皇后的侍衛,如何在千軍萬馬里沖殺,將手無縛雞之力演變為斬殺敵人的斗士。

曾傲就那樣抱著藍沁雪,任她沉沉睡去,直到天黑。山里的夜很冷,他便將她圈得更緊,無意中碰到了她飽滿的胸部,竟然驚跳了一下,心,頓時狂跳起來,跟著喘息也粗重起來。他急忙穩定心神控制男人身體里那種本能的渴望,想想這樣待下去不行,于是將她抱起來,施展輕功躍下巖石,腳尖幾次點著石壁,順利到了安全地帶。

曾傲的溶洞里鋪設著厚厚的干草,有了被子,藍沁雪睡夢里也感覺到暖和多了。然后,他躺在一旁睡了。

藍沁雪醒來時,天還沒亮,但微微有一絲亮光,足夠她看見曾傲。她睡飽了,所有的疲憊都消除了,覺得精神特別好。她爬過去趴在他身邊湊近去看他的臉,同時也看見了他鬢角的白發。她輕輕撫摸他的臉,輕輕地吻他,特別享受此刻的溫馨與甜蜜。睡夢里的曾傲潛意識里將這一切都當成了夢境,女人嘴唇觸及肌膚的親透感,女人呼吸的誘惑,激活了他所有沉睡的細胞,他翻身將她壓下去,激烈地封住了她的紅唇。

不管是不是夢,身體的觸感是不會騙人的,身體的渴望也是封不住的,當被剝離了衣服的女人全身火燙的肌膚熨帖著男人強健的肌體時,陽剛與陰柔就是天作之合了。

曾傲是過來人,半夢半醒之間,很清楚該做些什么。藍沁雪則還是處女,沒有經歷這樣的人事,內心和身體的激動更明顯,卻又那樣被動。不過,她此刻不再是馬皇后的女侍衛,不是舞刀弄槍的粗魯女人,而是回歸到柔情女人的熱烈回應,致使輕微的痛楚也是魂靈出竅的享受,痛過后的甜美享受將她帶入縹緲云端,于是,再從柔情奔向狂野……

曾傲徹底醒過來時,天已亮了,那正是他激情奔涌的時刻,當看清藍沁雪的臉時,他有馬上“離開她”的念頭,但這念頭一閃而沒,因為,再理智的男人也無法控制這一刻。藍沁雪——他昔日的娃娃親,十幾年的牽掛,夢一般幸福的未來,觀音座前玉女般的神圣與可愛,告訴他根本無須控制,她此刻的嬌羞嬌喘,更是催發他激情的迷魂藥……天地算什么?世俗算什么?所有的殘酷現實又算得了什么?

有時候,失意的人希望自己沉醉于一個夢里不要醒來,因為“醒”,是最大的折磨,最重的摧殘。因為“醒”,就必定要面對不愿面對的現實。曾傲在習習晨風里舞劍,將所有情緒都灌注在劍上,一襲長衫,一頭飄逸的長發,兩鬢閃亮的白光,讓他在劍影里被撕裂,被粉碎。開始,他的動作還比較慢,然后越來越快,快到看不清他的影子了,但見他就是劍,劍就是他,那團影子一會兒樹上,一會兒崖上,一會兒地上。

藍沁雪找尋而來,見他在舞劍,便在一旁觀望,目光里飽含著幸福。

曾傲看見她了,“嗖嗖嗖——”他和劍一起向她刺去——她是馬皇后的女侍衛,是朱元璋封的公主,是滅亡大夏國的人——她于瞬間驚駭,卻半分沒動,只是眼睛睜得大大的。他在刺到她的剎那急速轉移方向,人劍一起從她頭頂劃過,只聽“嗖——”一聲長嘯,寶劍從他手里飛了出去,射進了百米外的一棵樹,劍身穿過了粗壯的樹干。

“你走吧。”他背對著她,聲音冰冷而無情。

她所有的幸福感瞬間降到冰點,啞聲道:“我是你的人,你還叫我走?”

“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你讓我去哪里?”

“來自哪里,便去哪里。”

“好。”

她干脆地應了一聲,奮力沖向懸崖,毫不猶豫地縱身跳下。曾傲驟然回頭,望見她飄落的身影,駭然飛掠過去,也是毫不遲疑地往下跳,幸好速度夠快,一手抓住她手腕,一手抓著石縫。而她則全身懸空。

“叫你走,不是叫你死。”他怒道。

“有何區別?”

“威脅我?藍沁雪,告訴你我不吃這一套。”

“那你松手吧。反正,我十五年前就該死了。”

是,她經歷了家破人亡的巨大痛苦,從一個柔弱的女娃娃成長起來,她的剛烈絕不是裝的。從幾個時辰前那般的激情激烈到剛才的寒冷徹骨,她的心,是會“死”的。不管她是不是帶著某種“目的”而來,這一刻,她都只是為情所傷的絕望小女人。

曾傲鄙視自己的殘忍與冷酷,聲音哽咽了:“雪兒,對不起,眼下我——不能娶你。留下可以,但是,離我遠一點,我——我需要時間想很多問題。”

藍沁雪這才用腳尖去尋找石壁,一旦碰到石壁,便借力使用壁虎功緊貼著石壁,然后和曾傲一起攀援上來。之后,她看到他左手因緊抓石縫而磨出了血,雖然心疼,卻終究沒有做什么,看了他一眼,飛快地跑走了。臨走時,只留下一句:“聽說戴崇定在修建朝天門,不曉得他搞什么鬼。”

戴崇定修建朝天門?曾傲悚然一驚。


更新時間:2025-05-02 18:25: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