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傷疤
一眾人持刀再次蜂擁而來,末歸狠拍了一下額頭,她用斷箭劃破自己的手掌,卻怎么也不能凝神,只是胡亂揮動著斷箭。來人被斷箭刺中的部位未有任何異樣,反倒是自己周身被劃了幾十道口子。
末歸最后體力不支,一下就癱倒在滿是泥濘的地上,血淋淋的傷口浸泡在泥水中,口里喃喃道:“怎么會?”
青瞳人持刀緩緩蹲下,刀背在末歸臉上摩挲著,柔聲道:“因為你遇到了我,嘖嘖,細看這臉蛋,還挺漂亮。棲鳳霞飛禽走獸眾多,丟了你一個小女孩,赤焱境三尊應該不會發現的,至于你說的隱瀧澤未來帝后,呵呵,想必你此生都無緣了?!痹挳?,在末歸臉上輕輕一劃,起身對手下吩咐道:“留命,送回去?!?/p>
末歸感覺身上接連又被劃了幾刀,刀刀透心涼,奈何身體卻一絲也不能動彈,恍惚中聽到幾個人的對話。
“大哥,三十六刀告慰我們逝去的兄弟,一刀不少。”
“罷了,還得留口氣送回去,上點藥。誰?”
一個清冷的聲音只吐出兩個字:“默海?!?/p>
一個驚恐的聲音顫顫巍巍道:“萬里默海,宛以魔骸。你是…”
末歸的眼皮重的連一絲縫都打不開,只是迷迷糊糊感覺到周圍瞬間安靜下來,自己被人從冰冷的地上帶到溫暖的懷抱之中,然后就再無意識了。
次日正午,衣衫襤褸地末歸在蒼梧山腳下的一簇雜草堆里醒轉過來。末歸撐著地面,緩緩起身,扶著腦袋,踉蹌幾步,最后索性蹲坐到離溪水最近的一塊石頭上。溪水潺潺流動,她看著水中倒影晃悠,心中惶恐不安,本能后退到一處雖夾雜泥沙但是靜止的水坑旁,用衣角蘸著上部濁水小心清洗著自己身上可以觸及到的傷口,手掌、手肘、小腿等數十處,她緊皺著眉頭,嘴里斯斯低喃著。
“有病,大白天裹著一身黑布,總追著我不放做什么,我末歸又沒吃你家大米。老伙計,下次就狠一點,多吸點他們的血,省得他們老惦記你?!?/p>
末歸的目光掃向腰間的斷箭,莞爾一笑之后,干脆將整個手臂放入水坑之中,“蒼梧山巔,幽幽冥潭,涼涼雪水,沁人心脾。這話真不假,斯,這水還真涼?!?/p>
水坑倒影中臉上的那道刀痕依然是血紅之色,末歸越瞧越憤恨,“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加倍償還?!?/p>
“水是渾濁的?!?/p>
末歸聞聲迅速收回水坑里的左手,泥水四濺,右手抽出絲線甩向說話人,斷箭徑直穿過水花直奔說話人的脖頸。青衣男子站定原地,神情自若地摩挲著手指上形似骷髏的骨戒,只一瞬,一抬手,骨戒飛出,鏘,斷箭被擋了回去。
“哼!”
末歸眉頭緊鎖,憤憤起身,接住斷箭。她狠瞪著青衣男子,他渾身散發出的寒氣引得她傷口的疼痛感愈發加重,心想:他那戒指本就頗有玄機,瞅他一身寒氣凜然,定不是那泛泛之輩,今日剛脫離虎口,況且有傷在身,不宜正面硬抗,還是先走為妙。
末歸捂著手肘,一瘸一拐離去。
“且慢!”青衣男子一個箭步,拽住末歸的衣角。
嘶啦,原本被刀劍劃破的衣袖被撕成了個大口子,青衣男子愣在原地。
末歸:“扯人家衣服干什么?有病??!”
青衣男子:“有傷?!?/p>
末歸手肘上的傷口已經化膿,青衣男子一把抓住末歸的手腕,從腰間掏出一個藍色小瓶。
“喂,放手!流氓!”女孩急得跺腳,可怎么也甩不開他的手。
“我不是流氓,我叫初塵。”初塵拉著白皙的手臂,淡然地上著藥,對一身黑衣作男子打扮的嬌小身軀毫無一絲防備。
“初塵?哎哎,我管你叫什么,趕緊放手。”
末歸情急之下,將手伸向初塵腰間的長劍,無奈觸碰到初塵的腰身,初塵面不改色地握住了末歸的手,末歸自己卻漲紅了臉。
“我只是想拔出那柄劍。”末歸甩開初塵的手,別過臉訕訕地解釋道。
初塵嚴肅問道:“蒼瀾?取它作甚?”
“捅你呀!”話畢,末歸便沿著溪邊緩慢挪動著腳步。
末歸的話絲毫沒有激起初塵的怒氣,初塵反倒像個孩子般乖巧地扶住末歸,完全沒有顧及到男女之別。
“別碰我,沒人教過你,男女授受不親嗎?再說了,你看我像需要別人扶的樣子嗎?罷了罷了,看你修為頗高,怎么跟個呆子一樣?!蹦w停住腳步,咬牙切齒低喃一通。
初塵停在原地,懵懂地盯著末歸,陷入沉思,蟬翼夫人時常告誡他:“乖初塵,你如今是有媳婦的人,斷不可招惹其他女孩?!?/p>
“你看我做什么,走啊,去你自己應該去的地方!”女孩一瘸一拐地推搡著初塵。
初塵黯然道:“我去虛云?!?/p>
末歸看著他一表人才,卻一副不諳世事、甚是冷漠卻又一副單純的模樣,心生幾分惻隱,伸出右手?!澳阋惨ヌ撛茋??那好吧,允許你同我一起。扶我!”
“嗯!”初塵高興地迎上去,伸出雙手,似又想起什么,半空中的手訕訕地放了回去。
末歸見狀,嗤笑了一聲。
“你打哪兒來,去虛云又是做什么?”
“東海,找媳……兄長?!背鯄m頓了頓,回憶起臨行前蟬翼夫人對二人的囑咐。
“扶世,你父尊已同我說了,你生性沉穩,此番出島歷練歸來,便將這浮沉殿交付于你。阿塵自那日在赤焱境回來之后,心智異常,時而如孩童一般,堂堂神龍嫡脈遭此劫難,為免東海族內動亂,你父尊將扶弋送至萬里默海,讓他跟隨守長老潛心修煉,這些許年未曾踏出默海半步。此番出島,我最不放心的便是他,與人正面交戰倒是無慮,就怕被人利用。混沌乃玄冥靈隱,居于北漠盡頭,輕易不入世;人皇道盡數是凡人,人心難測;隱于塵世的鬼怵道族人,性格又有些古怪,不好相處。你作為兄長,定要護他周全。待他心智恢復,我隱瀧澤一脈定會另有一番景象。”
蟬翼夫人笑說著拉過初塵的手,摩挲著他左手食指上的骨戒,“初塵,今日你又調皮了,驚擾到漁人,引起世間一番波動亂。這骨戒乃當年土伯削骨所制,土伯的血氣與它早已融為一體,以致于它有安神凝氣、催魂攝魄的作用,你隨身帶著,對你開啟心智大有裨益。乖初塵,聽聞今日你媳婦也丟了,這次隨兄出島就將你媳婦尋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