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三年，頭一回病來得這么急，跟那年高考似的，同樣吃壞了肚子，上吐下瀉發(fā)高燒。
在發(fā)現(xiàn)鄒鎮(zhèn)燁向周爍川求救后，梁博瀾竟然沒有阻止。
人生病時比較脆弱，渴望得到關愛。
他現(xiàn)在就是這種狀態(tài)，與心中無法宣之于口的期待無關。
他在鄒鎮(zhèn)燁的攙扶下，哆嗦著在睡衣外面套上外套，套完才發(fā)現(xiàn)，周爍川沒把他的羽絨服帶走。
叫了輛網(wǎng)約車直奔醫(yī)院。
坐上車后，咬著牙一聲不吭。
“你堅持一下，千萬別吐車上，司機大哥會殺了你的。”
鄒鎮(zhèn)燁上了車后，終于鎮(zhèn)定下來，有了開玩笑的心思。
梁博瀾瞥了他一眼，腸子絞得不想開口。
前排的司機早發(fā)現(xiàn)了乘客臉色蒼白如紙，大冷天額頭全是汗，卡著最高限速起飛。
十分鐘后就到了醫(yī)院。
凌晨一點的北城二院，急診室里人多得像菜市場。
春暖乍寒，特別多人感冒發(fā)燒。
兩人站在人來人往的急診室，看著哭鬧不止的小朋友們，都有點懵。
“我去掛號。”鄒鎮(zhèn)燁跑著去的，只想讓人盡快看上醫(yī)生。
梁博瀾捂著肚子，一把攔下護士，“廁所在哪？”
護士一看他這樣，就知道這人拉肚子，沒有廢話，往走廊盡頭一指，一陣風刮過。
剛剛的大帥哥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看來病得挺急。
周爍川到的時候，梁博瀾正掛著吊瓶，住在茅坑里，痛得像孫子。
“怎么樣？”周爍川跑得滿頭大汗，在廁所門口碰到鄒鎮(zhèn)燁。
看到穿著白大褂的周爍川，鄒鎮(zhèn)燁一時沒反應過來，“呃......”
“還拉嗎？”
“嗯，剛吊上的水，哪有這么快起作用。”
周爍川一邊走進廁所，一邊翻看檢查單子，確定只是病毒引起的腸胃不適，稍松了口氣，“瀾瀾。”
最后一個坑里傳來虛弱的聲音，“在這。”
周爍川走到底，敲了敲門，“讓我進去。”
梁博瀾：“......”
這太不講究了吧。
周爍川：“不要有包袱，我是醫(yī)生，什么沒見過。”
梁博瀾：“你還是醫(yī)學生。”
“我在校本部臨床醫(yī)學院見習了三個半學期，什么都見過。”
梁博瀾心想，見的又不是我，你拉肚子光著屁股蹲坑，讓我看看試試，看你有沒有包袱。
周爍川等著心焦，只有確定梁博瀾真的沒有問題，他才真的放心，“再不開門，我要從上面爬進去了。”
聲音從頭頂傳來。
梁博瀾抬頭，對上了周爍川的視線，比見了鬼還要驚恐，急得直想提褲子，越急越亂，情急之下就罵人了，“草你周爍川，你還有沒有點羞恥心，我在拉屎，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拉屎。”臭不死你。
梁博瀾蒼白的臉都紅潤了，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或者兩者都有。
周爍川微笑，“慢慢來，不要急，你這么中氣十足，那我就放心了，我去外面等你。”
周爍川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沒再刺激病人，跳下馬桶，抽了一張紙擦干凈腳印，洗了手，去廁所門口等。
等了半個小時了，不見人出來。
眉頭皺了皺，重新回了廁所，“瀾瀾。”
梁博瀾沒好氣，“當我死了。”他沒屁股見人了。
“你離遠點，我要踹門了。”
梁博瀾知道周爍川這狗逼說到做到，履行起來絕對不打折扣，急忙道：“我好了，馬上開門。”
梁博瀾被迫打開門，一手擋臉，一手拎著吊瓶，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周爍川發(fā)現(xiàn)他穿著他的羽絨服，沒拉上拉鏈，因為來得匆忙，底下穿的是洗得發(fā)白的睡衣，光腳踩著酒店的一次性鞋子。
他上前將手穿過他的腋下，“我抱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
“地上涼。”
“涼死我算球。”
“......”
周爍川沒有勉強，看了一下吊瓶上的藥水，“快打完了，還有嗎？”
“還有兩瓶，在輸液室。”梁博瀾見周爍川沒強勢要抱他，松了口氣。
周爍川攙著他，去了輸液室。
周爍川來了，鄒鎮(zhèn)燁便回去了，“明天要去上班，我先回去，我會幫你請假的。”
兩人寒暄了幾句，梁博瀾終于癱在凳子上，沒一會就睡著了。
等再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在走廊支起的簡易病床上，肚子不痛了，身體也暖和了，特別是手，像放在火爐里。
周爍川呢？
一扭頭，病床邊上趴著周爍川。
而他打針的右手被他緊緊握在手里。
梁博瀾不自在地掙了掙。
周爍川眉心微蹙，睜開眼睛，“醒了？”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他松開手，滾燙的掌心貼上了梁博瀾的額頭。
梁博瀾笑他，“你一個醫(yī)生，還相信這種測溫度的方法，你的手掌比我額頭還燙，該不會是被傳染了吧。”
周爍川定定地看著他，眼底復雜的情緒一閃而過。
梁博瀾被看得莫名緊張，他昨晚燒糊涂了，應該沒有說糊話吧。
正當他搜腸刮肚找話題，周爍川站起身，“醒了就可以走了，先去吃飯。”
外面天空大亮，護士也換了班，不再是昨晚那個。
周爍川把人帶去醫(yī)院的食堂，一路上，有好幾個人跟他打招呼。
“喲，小師弟怎么來這邊了，一院肯放人了？”
“小師弟穿白大褂還是這么帥，我可是聽說了，咱們院的好幾個護士小姐姐向我打聽你。”
“嘿，你們別說了，再說，顏雨然要急了。”
周爍川笑笑沒說話，對梁博瀾說：“想吃什么，我去拿。”
顏雨然應該是他女朋友的名字吧，挺好聽的。
都在醫(yī)學系統(tǒng)內，又被所有人祝福。
梁博瀾承認自己酸了，像泡久了的蘿卜，酸不可耐。
意興闌珊，敷衍道：“隨便。”
周爍川端了碗抄手過來，沒有放辣椒油，淋了香油，飄著紫菜和蝦米，蔥花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鉆。
他把抄手放梁博瀾跟前，自己吃的是白粥和素包子。
太安靜了，除了吃飯的動靜，什么聲音都沒有，讓梁博瀾坐立不安，想找個什么話題。
看著被周爍川咬開的包子，露出里面綠油油的大白菜，張口就說：“你以前不是喜歡吃肉包嘛，怎么今天吃起素包來了？”
問完，梁博瀾就覺得自己不該問，說不定是人家女朋友喜歡吃素包呢。
他低著頭，滿臉懊惱。
周爍川咽下口的包子，“怕香著你，吵著鬧著要吃肉包子，你剛犯了急性腸胃炎，只能吃清淡的，肉包放了五香粉，不適合你現(xiàn)在吃。”
說完，又補充道：“等你好，我給你帶。”
“今天就不吃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