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傳來各種嘈雜但不尖銳的聲音,仔細一聽,有駐足聊天的,有洗漱的,有汽車經(jīng)過的......充滿了生活氣息。
梁博瀾閉著眼睛聽了一會,手機一震,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周爍川發(fā)來條信息。
【鑰匙放在床頭柜第一個抽屜,如果你出門,記得帶上。】
梁博瀾躺著不想起,耐不住肚子受不住,抗議得越來越大聲。
不得不強迫自己離開溫暖的被窩。
也不知道周爍川的床墊多少錢的,怪舒服的,如果不貴,他也可以買一個。
【桌上有早餐,應(yīng)該涼了,你拿微波爐叮一下再吃,不要吃涼的。】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四月初,倒春寒剛過,但氣溫仍不高,頂天了二十度,只穿短袖睡衣,還是有點涼的。
梁博瀾在衣帽架上找自己外套,發(fā)現(xiàn)不管是昨晚掛在這里的外套還是褲子,都不見了。
只能打開衣柜,找了件周爍川的套上。
走到客廳,一眼就從拉開窗簾的窗戶看到了院子里曬著他的外套和褲子。
嘖了一聲,周爍川還怪賢惠的。
他還以為周爍川口中的桌上是在茶幾上,結(jié)果沒在茶幾上看到早餐,倒是在廚房旁邊的一個空位上支著一張白色的折疊桌,以及兩張白色的凳子。
是那天給他看過的折疊桌椅。
桌上擺著一碗肉粥,一盤小籠包。
他聽話地送進微波爐里叮了兩分鐘,小籠包的香味從里面?zhèn)髁顺鰜恚勚幌袷撬賰鍪称贰?/p>
像一早起來在外面買的手工制品。
肉粥很糯,放久了,一坨一坨的,不影響它的美味。
梁博瀾一口粥一口包子,沒吃飽,但也夠了,他打算走到醫(yī)院,陪周爍川吃個午飯,然后再回來。
他把刮得干干凈凈的粥碗盤子拍照發(fā)給周爍川。
周爍川很快回了過來。
【徐揚說我把你餓成這個逼樣,碗都舔得可以當(dāng)鏡子照了。】
梁博瀾:“......”
回了過去。
【也不用什么都跟徐揚說吧。】
發(fā)出去,又秒撤回。
那邊幾分鐘后回了信息。
【撤回了什么?沒有看到,剛剛老師過來了。】
【徐揚剛好在我旁邊,不小心看到的。】
后面那句解釋了不是特意跟徐揚說的。
梁博瀾心里有什么東西不斷發(fā)酵,翻騰起一陣粉紅的泡。
在手機上看了下氣溫,感覺出去應(yīng)該不用穿外套,挑了一件白襯衫一件黑色薄毛衣套上,又穿了條黑色的休閑褲,褲腰有點大,幸好衣帽架上掛著條皮帶。
梁博瀾摘下來,系上,褲腿稍長,正好蓋住他黑色的運動鞋,即便不穿皮鞋,也不顯得突兀。
周爍川家只有一個床頭柜,因為房間太小,床有一面靠墻,只有外面床前有個床頭柜。
他三兩步走到床頭柜,拉開第一個抽屜,果然見里面放著串鑰匙。
上面掛著的東西讓他明顯一愣。
他的記憶瞬間拉回高中畢業(yè)那個暑假,周爍川建軍節(jié)生日,他從小就記得,但是他從來不敢買禮物,好像直男之間過生日從來都不送禮物的。
只會請客,大家出去搓一頓。
周爍川也不例外,初中之前都是去他外婆家吃飯;高中住校,他便請大家在學(xué)校外的餐館里搓一頓。
沒有人會買禮物。
已經(jīng)成了約定俗成的習(xí)慣,只有過生日的那人破費請客。
梁博瀾自然也不敢送,會顯得他特殊。
他不能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他心中的秘密,哪怕渝城早已是人們口中肛腸科最嚴重的城市。
只要有一人發(fā)現(xiàn),周爍川就會有知道的可能,那時的他,一點也不想失去給予他溫暖的周爍川。
那個暑假,周爍川基本都守著他,似乎怕他哪天一轉(zhuǎn)眼就拎著行李南下打工去了,不去上大學(xué)。
閑出屁的兩人沒事就到街上閑逛。
周爍川生日那天,逛著逛著,他來了電話,兩人站在街上,梁博瀾抬頭看了看隨機停下的一家店前,心血來潮,“你生日,選個禮物?”
正在打電話的周爍川一抬頭,大大的二元店紅底白字的招牌映入眼簾,他突地大笑出聲,笑出了眼淚,也戳中了梁博瀾的笑點,兩人站在熱烈的街道上,笑得引人注目。
周爍川隨便跟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話,匆匆掛上電話,一把圈住梁博瀾的脖子,拖進了二元店。
二元店品種的豐富簡直令人眼花繚亂,每樣?xùn)|西都透著廉價的精致,兩人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終于在老板娘防偷般的注視下。
周爍川決定放過老板娘緊繃的神經(jīng),選了一枚金屬戒指。
有著一顆藍色塑料鉆石的戒指,周爍川對他說:“送我個戒指吧。”
心中有鬼的梁博瀾嚇得心臟當(dāng)時就停跳了,眼神閃爍,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急得鼻尖全是汗,心想直男遇到這種情況會怎么處理?
周爍川已經(jīng)拿上戒指拖著梁博瀾去付款。
周爍川從梁博瀾口袋里摸出一把被汗浸得潮濕的零錢數(shù)了十五塊遞給老板娘,剩余的又塞回梁博瀾口袋里。
二元店并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賣兩元,這個戒指大概是這里面最貴的。
梁博瀾站在那看著,臉和被破到的大腿皮膚都燙得心臟不斷收縮。
周爍川似乎很喜歡,抓住戒指往自己的中指上戴。
明明大小適合戴尾指上,他偏不,就要硬擠中指。
梁博瀾腦袋嗡嗡的,就這么看著他把自己的中指杵紅了,活口戒指愣是被他拉變形,才勉強戴了進去。
那天,周爍川一改往日的高冷,見人就炫耀戒指。
第二天,梁博瀾就沒有在周爍川手指上看到這枚戒指了,知道那不過是一時興起的玩笑,為此他還暗自失落了好幾天。
記憶太深刻了,梁博瀾一眼就認了出來,按壓下劇烈跳動的心臟,生怕自己生出不該有的想法,一如當(dāng)年。
把鑰匙串拿起來,湊到眼前,孩童玩具的活口戒指早已變形,大了一圈,才能戴入男人的手指。
......真的是他送的那個戒指!
周爍川是什么意思?
不是已經(jīng)丟了嗎?
怎么還留著?
梁博瀾把把戒指從鑰匙串上取下來,戴到自己手上,大了一點,有些松。
此時,電話進來,嚇得梁博瀾迅速擼下來,心虛地想串回去,結(jié)果手一滑,戒指發(fā)出清脆的聲音,滾進了床底下。
梁博瀾:“......”
任由手機不斷地震動,他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昏暗得什么都看不清,他去院子里拿了掃把,趴在地上,打開手機手電筒,往里照。
“你在干嘛?”
梁博瀾嚇得心臟病都要犯了,騰地轉(zhuǎn)身,看到是周爍川,松了口氣,“嚇死我了,以為進賊了。”
一下班就狂奔回家的周爍川,因為沒帶鑰匙,打梁博瀾電話又沒人接,以為梁博瀾出了什么事,翻墻進來,結(jié)果看到他趴地上。
“......我才被我嚇死了。”
“你在干嘛?”
“尋找愛麗絲的夢境?”
紅暈悄悄爬上了梁博瀾白皙的臉,“那個......”有些難以啟齒。
總不能說掛鑰匙扣上的戒指掉里面去了吧?
要是周爍川問他摘戒指干嘛?
他要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