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醫院時，梁昶又給學長打了電話。
夏行致：“傷者有被碰撞過嗎？是否只有外傷？”
梁昶：“沒有碰撞，被刀劃傷，只有外傷。”
夏行致：“行，那好辦，你們來清創室，我給他處理。”
三人按夏行致指示直奔清創縫合室，到時夏行致已經在等候了。
他今夜值班，病人不多，還算有空閑。
梁昶扶著陳寞，唐樂衍慫噠噠跟在后面，夏行致一見三人納罕地喲一聲：“弟弟難得老實，闖大禍了吧。”
唐樂衍頭上還有干涸血跡，夏行致哪能猜不到，八成是唐樂衍跟人打架還連累別人受傷。
他和梁昶高中就認識了，聯系一直沒斷過，也沒少見梁昶給唐樂衍擦屁股。
說真的，比起哥哥，夏行致覺得梁昶更像唐樂衍操心的老父親。
不過這小子闖禍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見血呢。
梁昶扶著陳寞進去坐在治療椅上，頭也不回：“別管他了，你先給陳寞看看，血倒是不怎么流了，不過創口有些大，需要縫合。”
陳寞流了不少血，本來一張臉就白，此刻更是面如白紙，一點血色都沒有。
梁昶半蹲下來，用手摸了摸他的臉。
陳寞臉上冰涼涼地，梁昶心里有些慌亂。
理智上，他知道從出血量看，沒傷著血管，且現在已經到醫院了，總歸不會有事；但心里卻不好受，血液在他手上蜿蜒出一條刺目的紅，整只手幾乎都被染成了紅色。
梁昶不可避免地回憶起白天一起吃飯時，陳寞蔥白手指和粉色指尖捏著筷子的樣子。
陳寞見梁昶面色難看，出言安慰：“沒事，血差不多止住了，你別擔心，我傷在胳膊上問題不大，倒是樂衍被砸了頭，先給他看看吧。”
雖然看起來唐樂衍這會沒什么問題，但畢竟傷在頭上，就怕出什么問題。
陳寞對自己的傷不以為意，這傷在他從小到大受過的傷里都排不上號。
遠了不說，就來北城之前，他在工地做工，被掉落的鋼管砸在腳上，當場就捅了個對穿，幸運的是沒傷著神經，沒留下后遺癥。
不幸的是工頭交了醫療費之后，看他年齡小，沒人管，不僅不讓他做工了，還扣下了他的賠償。
陳寞仰躺著看著蹲在旁邊的梁昶，覺得他大驚小怪，這點小傷，到了醫院哪還值得擔心呢。
就是有點疼，但也還好。
梁昶生活中從沒見過這樣的人，明明是他受傷了，卻淡定得很，還能分神關注唐樂衍。
除了臉色不好看，沒有流露出其他不好的情緒。
連忍痛的表情也是清淺的，只繃緊嘴角，放緩呼吸。
從受傷到現在，梁昶甚至沒有聽見他呼痛。
夏行致點點頭，先給唐樂衍檢查一番：“小唐就是擦破皮，流了點血，沒事，待會兒我順手給他包扎一下就行。”
聽他說唐樂衍沒問題，兩人放下心。
“麻煩你先給陳寞處理一下。”說完梁昶轉頭放輕聲音對陳寞道：“有不舒服要說，實在疼就喊出來。”
夏行致抱臂看著他倆，居高臨下，興味盎然。
雖然作為醫生用這種表情看病人不合適，但是作為朋友，他還是第一次見梁昶這態度呢。
溫和的，輕緩的。仿若怕嚇到一只小飛雀。
聞言，夏行致上前，先抬起陳寞受傷的那只手，讓他挨個動動指頭，五指靈活沒有問題，又讓他動動手腕，也沒問題。
簡單查看傷口長度和位置，血差不多不流了，但傷口比較深且長，需要做簡單的清創消毒，還得打一針破傷風才行。
夏行致準備好器械和用具，用碘伏給他清洗消毒，已經很少出血的傷口受到刺激，又開始淌起血來。
陳寞額頭上冷汗浸出，緊咬牙關忍痛。
一邊的唐樂衍不敢發出聲音，就在后面悄悄地哭，不知道的還以為病人快不行了呢。
梁昶：“你不能輕點嗎？”
怎么感覺這人不靠譜啊，怎么越治流的血越多呢。
庸醫？
夏行致讀取到梁昶臉上的懷疑，差點氣笑了：“朋友，不消毒后續很容易感染的好嗎?”
還能怎么輕，不然消毒也給打針麻藥行不咯。
醫鬧？
陳寞拍拍梁昶胳膊：“不是很疼，聽醫生的。”
許是因為自己是救唐樂衍受傷的，所以梁昶有愧疚吧。
他眼都不眨的盯著夏行致清創，整個人面色緊繃，不難看出緊張。
陳寞拍梁昶的動作很輕，梁昶感覺像是小動物在他胳膊上撞了幾下，軟乎乎的，直叫他的心也軟下去。
他收斂情緒點點頭，一動不動蹲在一旁等夏行致做完消毒。
消完毒，夏行致準備給陳寞縫針：“雖然沒傷著神經和血管，但傷口有點長，需要縫五針。”
梁昶：“你縫仔細一點。”
夏行致給他一個白眼，他師從名醫，縫合傷口是基本功，這都做不好，早被老師踢出師門了。
夏行致沒回他話，不多見的，梁昶收了白眼后沒說什么。
看夏行致麻利地給陳寞打了點麻藥，三兩下就把傷口縫合完包扎好。
“行了，到注射室打一針破傷風就可以了。七天后來拆線，不方便的話找個診所拆也行。”
梁昶托著陳寞的背，把他扶起來。
他這才發現，陳寞后背被汗濕，一片冰涼。
梁昶把外套脫下來搭在陳寞肩上，小心避開傷口沒碰著。
外套上還殘留著梁昶的體溫，他里面就穿了件黑色背心。
人看著瘦，脫了衣服后身形卻并不單薄，不是夸張到鼓鼓囊囊的肌肉，是恰到好處的健美，蘊含著力量又不失美感。
梁昶外套掛在陳寞身上大了許多，衣擺蓋到臀上，陳寞有點難為情：“我不冷，你穿吧。”
外套上的溫度蓋在陳寞冰涼的背上，竟讓他覺得有點燙。
這是第一次，有人為他披上一件外套。
梁昶：“天熱，不穿也沒事，你背上都汗濕了，擋擋風，免得著涼。”
他拿了藥扶著陳寞往注射室去，臨出門才對夏行致說：“謝了。”
唐樂衍和來時一樣，亦步亦趨跟在他們身后，只是頭上多了塊難看的紗布。
夏行致饒有興致地看他們離開。
梁昶什么時候會給人披衣服了，簡直奇聞軼事。
陳寞打了針，一通折騰下來，天色已晚，因為受傷失血，陳寞精力不濟，回去的路上坐上副駕駛，梁昶把座椅給他調了一下，讓陳寞可以半躺著。
陳寞上車不到兩分鐘便合上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