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的檀香在殿內裊裊升起，我望著銅鏡中那張布滿皺紋的臉，恍惚間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六十三年了，從十七歲入宮到如今白發蒼蒼，這一生榮華富貴享盡，卻也孤寂至極。
"太后娘娘，該用藥了。"槿汐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依舊那般溫和，只是也添了蒼老。
我緩緩抬手，那碗黑褐色的藥汁映出我渾濁的眼睛。忽然一陣眩暈襲來，
手中的藥碗"啪"地摔碎在地，瓷片四濺。"娘娘！"槿汐驚慌的聲音漸漸遠去，
我的視線被一片黑暗吞噬..."小姐！小姐快醒醒！這都什么時辰了，
再不起就要誤了選秀的時辰了！"我猛地睜開眼，流朱那張稚嫩的臉龐近在咫尺。
她手里捧著繡有纏枝牡丹的旗裝，正焦急地搖晃我的肩膀。"流朱？"我聲音發顫，
不可置信地撫摸自己光滑的臉頰，又低頭看向自己纖細的雙手——沒有老人斑，沒有皺紋，
這分明是..."小姐莫不是睡糊涂了？今日可是選秀的大日子，老爺夫人都在前廳等著呢！
"流朱急得直跺腳。我踉蹌著撲向梳妝臺的銅鏡，
鏡中映出一張明媚鮮妍的少女面容——這是我十七歲時的模樣！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疼痛真實得不容置疑。我重生了？回到了入宮選秀這一天？"小姐？"流朱擔憂地喚我。
我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無妨，只是做了個噩夢。更衣吧。
"坐在前往紫禁城的馬車上，我透過紗簾望著熟悉的街道，心潮起伏。
前世種種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回：初入宮時的天真，杏花微雨與皇上的相遇，
被華妃陷害的驚惶，失去第一個孩子的痛楚，被迫出家的屈辱，
回宮復仇的快意...最后是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既然老天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我定要..."嬛嬛。"父親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為父知你心性高潔，
但宮中不比家里，切記謹言慎行。"我望著父親擔憂的面容，
前世他因我被貶官流放的畫面刺痛了我的心。"女兒明白。"我輕聲應道，
卻在心中暗下決心——這一世，我絕不會讓家人因我受累。神武門前，秀女們已排成長隊。
我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前列的沈眉莊，她穿著淡紫色旗裝，氣質如蘭。前世她是我最好的姐妹，
卻因我牽連慘死..."這位姐姐，可是松陽縣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
"我下意識尋找那個怯生生的身影，卻不見其人。"安秀女？她前日就入宮了，
聽說被華妃娘娘看中，破例提前入選了呢。"旁邊一個秀女答道。我心頭一震。不對，
前世安陵容明明是與我同批選秀，后來才被皇后拉攏...難道重活一世，
有些事情已經改變了？正思索間，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傳，
松陽縣丞甄遠道之女甄嬛覲見——"踏入體元殿的剎那，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皇上端坐在龍椅上，旁邊是華妃與皇后。我快速掃過他們的面容——皇上比記憶中年輕許多，
華妃依舊美艷逼人，而皇后...我目光微凝，她看我的眼神竟帶著一絲探究，
仿佛早已知曉我會來一般。"臣女甄嬛，參見皇上皇后娘娘，愿皇上萬歲萬福，
娘娘千歲吉祥。"我規規矩矩行了大禮，刻意將頭埋得更低些。"抬起頭來。
"皇上的聲音傳來。我緩緩抬頭，卻故意讓眼神顯得木訥呆滯。
前世因"嬛嬛一裊楚宮腰"的詩句引起皇上注意，這次我決不能再蹈覆轍。
"可曾讀過什么書？"皇后溫和地問道。"回娘娘的話，臣女愚鈍，只略識得幾個字，
女則女訓倒是熟讀。"我佯裝惶恐地回答。華妃輕笑一聲："倒是個老實本分的。
"皇上似乎有些失望，正要揮手讓我退下，忽聽太后身邊的竹息姑姑匆匆進來，
在皇上耳邊低語幾句。皇上神色微變，重新打量我："母后要見你。蘇培盛，
帶甄秀女去壽康宮。"我心頭狂跳。前世太后直到我入宮多時才召見，
為何這次...難道太后也...壽康宮內，檀香依舊。太后倚在榻上，
目光如炬地注視著我。我恭敬行禮，心跳如鼓。"走近些。"太后聲音沙啞卻威嚴。
我緩步上前，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哀家昨夜做了個夢。"太后緩緩道，
"夢見一只鳳凰涅槃重生，飛入紫禁城。你覺得這夢是何征兆？"我后背沁出冷汗。
鳳凰涅槃重生...太后是在試探我？"臣女愚見，鳳凰乃祥瑞，預示國運昌隆。
"我謹慎回答。太后忽然笑了，那笑容讓我毛骨悚然："甄嬛，你很聰明。
哀家希望你的聰明，能用在正途上。"她抬手示意我退下，卻在我要轉身時又道："對了，
華妃身邊的安答應，你可見過了？"我渾身一僵："尚未得見。""她會是個有趣的人。
"太后意味深長地說，"你們...會有很多話聊。"退出壽康宮時，
我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太后的每一句話都似有所指，難道她真的知道什么？還有安陵容，
她提前入宮成為華妃的人，這變故意味著什么？"甄秀女留步。"沈眉莊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快步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道："方才見你從太后宮中出來，
可是...?"望著她關切的眼神，前世她慘死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我握住她的手，
輕聲道："眉莊，無論發生什么，記住遠離華妃，切勿飲用她賜的任何東西。
"沈眉莊愕然："你怎的突然說這個？"我還未回答，
太監已高聲宣布選秀結果："松陽縣丞甄遠道之女甄嬛，留牌子，
賜香囊——"命運的車輪再次轉動，但這一次，我絕不會重蹈覆轍。走出神武門時，
夕陽將紫禁城的琉璃瓦染成血色。我握緊香囊，在心中立誓：這一世，我要做執棋之人，
而非他人手中的棋子。第二章初入宮闈## 第二章 初入宮闈黃道吉日，
朱紅宮門次第而開。我站在承乾宮外，望著眼前熟悉的景致，恍如隔世。
前世我初入宮時居于此地，如今卻要主動避開。"小主，內務府說承乾宮已收拾妥當了。
"流朱捧著我的妝奩，眼中閃著興奮的光。我輕輕搖頭："去告訴內務府，我想住碎玉軒。
""碎玉軒？"流朱瞪大眼睛，"那可是最偏遠的宮室，
聽說冬日里連地龍都不暖和..."浣碧扯了扯流朱的袖子，低聲道："小姐自有道理。
"我贊許地看了浣碧一眼。前世她因身世之痛與我離心，這一世我定要好好待她。
至于碎玉軒——偏遠才好，遠離漩渦中心，才能靜觀其變。安頓下來已是黃昏。
碎玉軒雖偏僻，卻勝在清幽。院中一株老梅正打著花苞，想來冬日必有暗香浮動。"小主，
沈貴人來看您了。"槿汐輕聲道。我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顫。前世此時，眉莊已是常在，
如今卻只是貴人，這細微差別更印證了世事已變。"快請。
"沈眉莊穿著一襲藕荷色旗裝款款而入，發間只簪一支素銀簪子，依舊那般端莊大方。
"妹妹這里倒是清靜。"她笑著握住我的手，"我原想著你必住承乾宮，誰知撲了個空。
"我拉她坐下："姐姐知道我不愛熱鬧。"目光掃過她腰間懸掛的香囊，
我心頭一緊——前世她就是因為華妃所賜的麝香香囊而小產。"姐姐這香囊好生精致。
"沈眉莊低頭撫了撫香囊："是皇后娘娘賞的，說是安神靜氣。"我故作好奇地接過細看，
果然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麝香氣味。皇后...竟比前世更早動手了？
"我近日新得了個香囊，比這個更精致。"我從妝奩中取出一個繡著蘭草的香囊，
"里面填的是蘇合香與茉莉，最是安神。姐姐若不嫌棄，我們換著戴可好？
"沈眉莊笑著應了。看著她將我準備的防麝香香囊系在腰間，我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對了，你可聽說安答應？"沈眉莊忽然壓低聲音，"她如今是華妃娘娘跟前最得寵的新人，
昨日竟當眾讓齊妃難堪呢。"我手指一顫："安陵容？""你認識她？
""選秀前有過一面之緣。"我含糊其辭，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安陵容前世膽小怯懦，
如今怎會如此張揚？正說話間，
外面突然傳來太監尖細的通報聲："華妃娘娘到——"我與沈眉莊對視一眼，急忙起身相迎。
華妃穿著一襲正紅色織金鳳袍，發間金鳳步搖熠熠生輝，氣勢比前世更盛三分。
而她身側那個穿著湖藍色宮裝的女子，赫然是安陵容！
"本宮聽說碎玉軒來了位天仙似的妹妹，特來瞧瞧。"華妃眼波流轉，目光卻冷得像冰。
我規規矩矩地行禮："嬪妾參見華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抬起頭來。"我緩緩抬頭，
刻意讓自己的眼神顯得溫順呆滯。華妃盯著我看了半晌，忽然輕笑："倒有幾分姿色，
難怪太后喜歡。"安陵容突然開口："娘娘，這位甄姐姐看著好生面善呢。
"她的聲音不再是從前那般怯懦，反而帶著幾分刻意的甜膩，"甄姐姐可還記得我？
選秀前我們曾在客棧有過一面之緣。"我心頭警鈴大作。前世此時，
安陵容根本還未與我相識！"安答應認錯人了。"我垂眸道，
"嬪妾入宮前一直在家中學習女紅，不曾外出。"安陵容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還想說什么，
卻被華妃打斷："罷了，本宮乏了。安答應，你不是說要給本宮捶腿嗎？回宮。
"看著華妃與安陵容離去的背影，我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安陵容的表現太反常了，
難道她也..."這安答應好生奇怪。"沈眉莊蹙眉，"她入宮才半月，
就從官女子晉為答應，如今更是華妃跟前紅人。我聽說她擅調香，
華妃近日用的歡宜香就是她改良的。"歡宜香！我心頭一震。前世這香是皇上專為華妃所制，
內含大量麝香致她不孕。如今安陵容竟參與其中？她若真有前世記憶，怎會..."小主，
太后娘娘傳您過去說話。"竹息姑姑突然出現在門口。壽康宮內，檀香裊裊。
太后半倚在榻上，手里捻著一串佛珠。"臣妾參見太后，愿太后福壽安康。
"太后緩緩睜眼："起來吧。哀家聽說，華妃去你那兒了？""是。華妃娘娘慈愛，
特來看望臣妾。"太后輕哼一聲："她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忽然話鋒一轉，"甄嬛，
你可信輪回轉世之說？"我心跳驟停，強自鎮定道："臣妾愚鈍，不敢妄議佛理。
"太后目光如炬："哀家年輕時曾遇一位高僧，說這世間有人能帶著前世記憶重生，
謂之'涅槃者'。"她忽然傾身向前，"甄嬛，你可知鳳凰涅槃時，最先燒掉的是什么？
"我掌心沁出冷汗："臣妾不知。""是羽毛。"太后意味深長地說，
"再華美的羽毛也會燒盡，留下的才是本真。"她忽然遞給我一個錦囊，"這個你拿去，
隨身佩戴，可保平安。"錦囊入手沉甸甸的，隱約有金石之聲。我正要謝恩，
太后卻已閉目養神，擺擺手示意我退下。回到碎玉軒，我屏退左右，
小心打開錦囊——里面竟是一枚金鑲玉的鳳凰玉佩！與前世皇上賜我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
只是鳳凰的眼睛處多了一點朱砂，仿佛泣血。"小主，皇后娘娘派人來，
說請您明日去景仁宮賞花。"槿汐在門外輕聲道。我將玉佩緊緊攥在手心。
前世此時皇后對我避而不見，
華妃提前對我生疑；安陵容性情大變；太后言語詭異...這一世的一切都偏離了原有軌跡，
而我必須盡快找出其中規律。夜深人靜，我獨坐窗前，望著那輪與前世無異的明月。
鳳凰涅槃，最先燒掉的是羽毛...太后是在警告我，重生并非簡單的重來，
而是要付出代價嗎？明日去見皇后，必須萬分小心。我摩挲著鳳凰玉佩，
忽然發現玉佩背面刻著兩個小字——"不悔"。前世種種在腦海中翻涌，
最終定格在皇上賜我鴆酒那日，他眼中閃過的痛楚。這一世，我能否找到一條不同的路？
窗外梅枝輕顫，第一朵梅花悄然綻放。暗香浮動中，
我輕輕吐出前世未能說出口的話："四郎，這一世，我們能否不相欠？"晨光熹微時，
我便醒了。"槿汐，把那件藕荷色的旗裝找出來。"我望著銅鏡中略顯蒼白的臉色，
特意吩咐道，"妝容也素凈些。"前世今日，皇后稱病不見任何人。如今卻主動邀我賞花，
其中必有蹊蹺。我摩挲著太后賜的鳳凰玉佩，將它藏在貼身的荷包里。玉佩昨夜竟莫名發燙，
像是在警示什么。"小主，該動身了。"槿汐輕聲提醒。景仁宮的庭院中，秋菊開得正好。
皇后穿著家常的湖藍色袍子，發間只簪一支白玉簪，比記憶中樸素許多。
她正俯身修剪一株綠菊，見我來了，含笑招手。"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我規規矩矩地行禮，眼角余光卻在打量四周——沒有其他嬪妃，連宮女都站得極遠。
"起來吧。"皇后放下金剪，親手扶我，"本宮一見妹妹就覺親切，
像極了本宮未出閣時的表妹。"我佯裝受寵若驚："娘娘抬愛，臣妾惶恐。
"皇后引我至涼亭，亭中石桌上已擺好茶點。我注意到茶壺是罕見的青玉制成，
壺嘴處雕著并蒂蓮——前世她就是用這套茶具給我下了避孕的藥物。
"這是福建新貢的大紅袍，妹妹嘗嘗。"皇后親自斟茶，茶湯橙紅透亮。我端起茶盞，
忽然貼身荷包里的玉佩又是一陣發燙。低頭佯裝聞茶香，
果然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氣味——是前世的避孕藥！"好茶。"我贊嘆道，
趁皇后不注意，將茶水傾倒在袖中暗藏的棉帕上，"臣妾在家時也常為父親煮茶，
最知道好茶需配好水。聽說娘娘宮中的水都是從玉泉山每日運來的？
"皇后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妹妹倒是懂行。"她忽然壓低聲音，"本宮聽說，
昨日華妃去了碎玉軒？"來了。我放下茶盞，面露惶恐："華妃娘娘慈愛，特來看望臣妾。
""她帶著安答應去的？"皇后似笑非笑，"那安陵容可不簡單，
入宮半月就哄得華妃將她從官女子晉為答應。聽說她調的香，連太后都稱贊呢。
"我心跳加速："臣妾與安答應不熟。""是嗎？"皇后忽然從袖中取出一張紙，
"那這方子，妹妹可認得？"我定睛一看，紙上赫然寫著"鵝梨帳中香"的配方！
這正是前世我教安陵容調制的香方，如今怎會在皇后手中？"臣妾不懂這些。"我強自鎮定。
皇后意味深長地笑了："安答應說，這方子是她夢中所得。說來也巧，
她入宮那日正是妹妹選秀前一天。"她忽然握住我的手，
"本宮就直說了吧——華妃與安陵容正在查你。她們懷疑你...不是尋常秀女。
"我后背沁出冷汗："娘娘明鑒，臣妾不過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本宮自然信你。
"皇后拍拍我的手，"所以才提醒你。安陵容近日總往御藥房跑，
專查一些...有趣的藥材。"她遞給我一個小瓷瓶，"這香露你隨身帶著，若遇見安陵容，
就抹一些在腕上，可防不測。"我接過瓷瓶，心中驚疑不定。皇后此舉是何意？
前世她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如今卻似乎想拉攏我對抗華妃？離開景仁宮時，
我刻意繞道御花園，想理清思緒。秋日的陽光暖融融的，卻驅不散我心底的寒意。
安陵容的香方、皇后的示警、華妃的敵意...這一切都偏離了前世的軌跡。"甄姐姐留步。
"一個甜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轉身，只見安陵容穿著一身湖藍色宮裝，
發間金釵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她比前世此時華貴太多，眼神也不再怯懦，反而帶著幾分銳利。
"安答應。"我微微頷首，"有事？"她走近幾步，
我立刻聞到一股熟悉的甜香——正是前世她用來害我的"暖情香"！我下意識后退半步，
握緊了皇后給的瓷瓶。"姐姐何必見外？"安陵容笑容不減，"我初入宮中，
正想找位知心姐姐說話呢。"她忽然壓低聲音，"尤其是...同樣做過夢的姐姐。
"我心頭巨震，面上卻不動聲色："答應此話何意？
"安陵容從袖中取出一個香囊："這是我特制的安神香，送給姐姐。姐姐晚上放在枕邊，
或許會做些...熟悉的夢。"我接過香囊，指腹觸到里面堅硬的顆粒——是麝香！
前世她用同樣的手段害我小產。她若真也重生，為何手段與前世一模一樣？"多謝答應美意。
"我假意將香囊收入袖中，實則暗中調換了皇后給的香露瓶，"我也有禮物送你。
"我將香露抹在自己腕上，頓時一股清涼的薄荷香彌漫開來。安陵容臉色驟變，
猛地后退兩步，像是被燙到一般。"這是什么？"她聲音陡然尖銳。"普通的薄荷露而已。
"我故作驚訝，"答應不喜歡薄荷？"安陵容勉強恢復鎮定，
眼中卻閃過一絲我熟悉的怨毒——正是前世她害我時的眼神："姐姐好手段。
看來我們...來日方長。"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我長舒一口氣。
試探已有了答案——安陵容確實也重生了！而且她記得前世的一切，
包括我用薄荷香破解她詭計的事。難怪她提前入宮，難怪她攀附華妃...她是來復仇的！
回到碎玉軒，我立刻命槿汐燒掉安陵容給的香囊，又讓浣碧去太醫院要了些尋常的安神香。
"小主，沈貴人來了。"浣碧剛回來就通報道。沈眉莊匆匆進來，臉色有些蒼白："嬛兒，
出事了。芳若...歿了。"我手中茶盞差點摔落。芳若是眉莊的貼身宮女，
前世直到眉莊被害時才..."怎么回事？""今早她去御藥房替我取藥，回來就說頭暈，
不到一個時辰就..."沈眉莊聲音發顫，"太醫說是急癥。
可我總覺得...她臨死前一直說'香...香...'"我渾身發冷。
芳若定是撞見了安陵容在御藥房的勾當！前世安陵容就是用香料害人，如今她手段更狠辣了。
"姐姐近日千萬別用任何香料，尤其是安答應經手的。"我緊緊握住沈眉莊的手，
"我這里有太后賜的玉佩，你隨身帶著。"沈眉莊疑惑地看著我："嬛兒，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正猶豫如何回答，忽聽外面一陣喧嘩。
流朱慌慌張張跑進來："小主，不好了！華妃娘娘帶著人往碎玉軒來了，
說是...說是要搜宮！""搜什么？"沈眉莊站起身。流朱臉色慘白："說是有宮女舉報，
碎玉軒私藏...巫蠱之物！"我腦中轟然作響。前世直到我晉封嬪位后，
華妃才用這招害我，如今竟提前了這么多！是安陵容的主意？
她重生后竟如此迫不及待要置我于死地？"槿汐，去把妝奩最底層那個錦盒拿來。
"我迅速冷靜下來，"眉莊，你先從后門回宮，千萬別被牽連。
"沈眉莊卻不動："我豈能丟下你？""放心，我自有應對。"我將太后給的玉佩塞給她，
"這個你拿著，若我出事，就去找太后。"剛交代完，宮門已被推開。華妃一身正紅宮裝，
氣勢洶洶地踏入院中，身后跟著一臉得意的安陵容和幾個拿著刑具的嬤嬤。"給本宮搜！
"華妃厲聲道，"每一寸地都不許放過！"華妃的紅衣在秋陽下刺目如血。"給本宮搜！
每一寸地都不許放過！"她一聲令下，幾個嬤嬤如狼似虎地沖進內室。
我強自鎮定地行禮："不知娘娘駕到，有失遠迎。只是這搜宮...""怎么？心虛了？
"華妃鳳眼微挑，指尖上的鎏金護甲劃過我的臉頰，"有人舉報你碎玉軒私藏巫蠱之物，
詛咒皇上。本宮協理六宮，自然要查個明白。"安陵容站在華妃身后，
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她手中把玩著一個錦囊，
正是方才在御花園給我的那個——原來這是個連環計！"娘娘明鑒，臣妾入宮不過數日，
連各宮娘娘都未認全，怎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我佯裝惶恐，
眼角余光卻在觀察安陵容的一舉一動。"是與不是，搜過便知。"華妃冷笑，
"若真冤枉了你，本宮自會向皇上請罪。"內室傳來翻箱倒柜的聲音，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前世華妃是在我承寵后才用這招，當時槿汐機警，提前發現了藏好的木偶。如今事發突然，
我根本來不及檢查宮中每一處角落！貼身荷包里的鳳凰玉佩突然發燙，燙得我腰間一顫。
華妃正背對我訓斥宮女，我趁機取出玉佩——只見那鳳凰的眼睛處竟滲出一點朱砂，
在陽光下紅得刺目。"娘娘！找到了！"一個嬤嬤捧著個黑漆匣子沖出來，
"在床榻暗格里發現的！"華妃得意地瞥我一眼，親手打開匣子。
里面赫然是個穿著龍袍的布偶，心口處扎著三根銀針！我倒吸一口涼氣。
這布偶比前世那個精致得多，龍袍上的紋路清晰可辨，顯然是費了心思的。
安陵容為了置我于死地，竟做到這種地步！"甄嬛，你還有何話說？"華妃厲聲道，
"私藏巫蠱詛咒皇上，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我攥緊手中的玉佩，
忽然發現鳳凰的尾羽處有一道幾不可見的縫隙。電光火石間，
我猛地將玉佩往地上一摔——"啪"的一聲脆響，玉佩應聲而裂，
一枚金針從鳳凰尾羽中彈出，在陽光下閃著寒光。滿院寂靜。"娘娘明鑒！"我搶先跪下，
拾起那枚金針，"這才是真正的巫蠱之物！臣妾方才發現這玉佩有異，才故意摔碎。
這金針上刻著符咒，分明是要害臣妾啊！"華妃臉色一變，奪過金針細看。
金針上確實刻著細小的符文——這是太后給我的暗示！"胡說！
這分明是你..."安陵容忍不住開口，卻被我打斷。"安答應怎知這金針的來歷？
"我佯裝驚訝，"莫非這玉佩..."安陵容臉色刷白，急忙跪下："娘娘明鑒，
嬪妾只是...""都住口！"華妃厲喝，狐疑地打量著我和安陵容，"這玉佩從何而來？
""回娘娘，是太后賞賜的。"我恭敬道，"昨日太后召見臣妾，賜此玉佩說是保平安。
誰知竟暗藏這等陰毒之物..."我故作痛心，"若非今日搜宮，臣妾還蒙在鼓里。
想來是有人要借臣妾之手害太后娘娘！"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華妃也變了臉色。涉及太后，
事情就不簡單了。"來人，去請太后..."華妃剛開口，
院外突然傳來太監尖細的通報聲："皇后娘娘到——"皇后穿著一襲月白色宮裝，
發間只簪一支銀鳳步搖，比平日素凈許多。她緩步而入，
目光在地上的碎玉和金針上停留片刻。"妹妹這是做什么？"皇后溫聲問道，
"本宮聽說你帶人來搜碎玉軒，特意來看看。"華妃勉強行禮："回娘娘的話，
有人舉報甄常在私藏巫蠱，臣妾協理六宮，不得不查。""哦？可查到了什么？
"皇后看向那個詛咒皇上的布偶。我心跳如鼓。皇后此刻出現絕非巧合，她是來幫我的，
還是..."娘娘容稟。"我搶先道，"這布偶確是搜出來的，但臣妾懷疑是有人栽贓。
而這金針..."我指向地上的金針，"是從太后賜的玉佩中發現的。臣妾懷疑，
有人要借臣妾之手害太后！"皇后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俯身拾起金針細看："這符文...是西域的詛咒之術。"她忽然轉向安陵容，
"安答應精通香料，可認得這符文？"安陵容渾身一顫："嬪妾...嬪妾不懂這些。
""是嗎？"皇后從袖中取出那張"鵝梨帳中香"的配方，"這上面的符文，
與金針上的如出一轍呢。"我心頭一震。原來皇后早有準備！她給我的香露，
莫非就是為了此刻？華妃狐疑地看向安陵容："這是怎么回事？""娘娘明鑒！
"安陵容慌忙跪下，"這配方是嬪妾夢中所得，并不知...""夢中？"皇后輕笑，
"那安答應做的夢可真夠詳細的。"她忽然變臉，"來人，把安答應帶下去好好審問！
至于這巫蠱之事，本宮會親自稟明皇上和太后。"華妃臉色陰晴不定，
最終冷哼一聲："既然皇后娘娘接手，臣妾告退。"說罷甩袖而去，竟不管安陵容了。
安陵容被兩個嬤嬤架著，眼中滿是怨毒地瞪著我。在被拖出院門前，
她突然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甄嬛，你以為這就完了？我們...來日方長。
"這句話如冰水澆透我的脊背。前世她害死沈眉莊時，說的就是這句話！待眾人散去，
皇后將金針交還給我："妹妹受驚了。這金針...確實是太后的手筆，不過不是為了害你，
而是為了保你。"我愕然："娘娘此話怎講？"皇后意味深長地看著我："鳳凰涅槃，
需經歷烈火。太后這是在告訴你，重生之路...不好走。"我渾身血液仿佛凝固。
皇后竟也知道重生之事！"娘娘...""不必多說。"皇后打斷我，
"今日之事已驚動太后，她必會再召見你。記住，無論太后問什么，你只需答'不悔'二字。
"她將金針放在我手心，"這枚金針可破百毒，你隨身帶著。安陵容不會就此罷休。
"皇后離去后，我癱坐在椅子上，冷汗已浸透衣衫。今日這場風波，表面看是我贏了，
實則暗藏更多兇險。安陵容的狠毒、皇后的深不可測、太后的神秘布局...這一世的后宮，
比前世更加危機四伏。"小主..."槿汐輕聲喚我，"要傳膳嗎？
"我搖搖頭："你們先下去吧，我想靜一靜。"獨自坐在內室，我仔細回想今日種種。
安陵容的反應證實她確實帶著前世記憶重生，而且對我恨之入骨。華妃似乎不知情，
仍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皇后...最是莫測，她似乎知道很多，卻態度曖昧。
最令我困惑的是太后。那枚金針上的符文，皇后說是西域詛咒之術，
可太后為何要在給我的玉佩中藏這個？
皇后又說這是為了保我...我忽然想起玉佩背面的"不悔"二字。太后是在考驗我嗎？
鳳凰涅槃需經歷烈火...難道每一次危機都是她設計的考驗？夜幕降臨，我輾轉難眠。
窗外秋風蕭瑟，吹得梅枝輕顫。我摩挲著那枚金針，
忽然發現針尖處刻著極小的字——"子時，梅林"。這是...太后的密約？我悄悄起身，
披上斗篷，只告訴槿汐我去院中走走。碎玉軒后的梅林在月光下影影綽綽，
秋風卷著落葉發出沙沙聲響。"你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轉身看到太后披著黑色斗篷站在梅樹下，身邊只跟著竹息姑姑。"臣妾參見太后。
"我急忙行禮。太后示意我起身："今日之事，你怎么看？"我斟酌詞句："臣妾愚鈍，
只知有人要害我，幸得太后庇佑...""老狐貍！"太后突然罵道，"哀家說的是皇后！
"我愕然。太后冷笑："你以為那金針真是哀家放的？皇后這招借刀殺人用得妙啊。
先讓安陵容害你，再假裝救你，為的就是讓你對她感恩戴德！"我如遭雷擊。是啊，
皇后出現得太及時，對金針的解釋也太巧合..."那這上面的字..."我舉起金針。
太后皺眉："什么字？"我這才意識到，針尖上的小字恐怕只有我能看見！太后與皇后，
到底誰在說真話？"罷了。"太后忽然嘆氣，"甄嬛，你可知為何選中你？
"我心跳加速："臣妾不知。""因為你不悔。"太后目光如炬，"前世種種，你可有悔？
—皇上的辜負、陵容的背叛、眉莊的死、允禮的情...最終定格在我親手毒死皇上那一刻，
他眼中的痛楚。"不悔。"我聽見自己說。太后笑了："好一個不悔。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這個給你。下次見到安陵容，讓她看看這個。"我打開錦盒，
里面是一朵干枯的海棠花。"這是...""她前世臨死前握在手里的。
"太后的話讓我毛骨悚然，"讓她知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竹息姑姑突然低聲道："太后，有人來了。"太后迅速將斗篷帽子拉起："記住，
皇后不可全信，安陵容必須除掉。至于華妃...她不過是個可憐人。"太后剛離開，
梅林另一端就傳來腳步聲。我慌忙藏起錦盒，只見沈眉莊提著燈籠匆匆而來。"嬛兒！
我聽說今日之事，擔心得很。"她握住我冰涼的手，"你沒事吧？"望著眉莊關切的眼神，
前世她血崩而亡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我緊緊抱住她："我沒事。眉莊，答應我，
無論發生什么，都離安陵容遠一點。"沈眉莊被我突如其來的激動嚇了一跳："好，
我答應你。只是...安答應不是已經被關起來了嗎？"我苦笑。
安陵容豈會這么容易被解決？重生歸來，她的手段只會比前世更狠毒。回到寢殿，
我將太后的錦盒藏在枕下。枕畔還放著皇后給的香露瓶。這兩樣東西，
代表著后宮最有權勢的兩位女性對我的"關照"。窗外，第一縷晨曦已悄然浮現。
這一夜過后，我知道自己再也無法獨善其身。
安陵容的宣戰、皇后的試探、太后的布局...我已被卷入一場比前世更危險的博弈。
而這一次，我要做執棋者，而非棋子。皇后召見的諭旨是在晌午送到的。"娘娘說，
請甄小主未時三刻到景仁宮賞菊。"傳話的小太監低眉順眼，卻掩不住眼中的探究。
昨日那場風波已傳遍六宮，如今人人都想知道，我這個剛入宮就卷入巫蠱案的常在，
究竟有何特別之處能讓皇后親自解圍。"臣妾遵旨。"我接過諭旨，
指尖觸到紙張邊緣時微微一顫——這紙質地特殊，帶著若有若無的杜若香氣。
前世皇后與我在甘露寺密謀時，用的就是這種熏了杜若香的紙。
槿汐替我梳妝時格外用心："小主今日穿這件藕荷色繡梅花的可好？既端莊又不搶風頭。
"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刻意讓眉目間多幾分懵懂稚氣。皇后若真如太后所言知曉重生之事，
我越顯得無害才越安全。"簡單些就好。"我將太后給的金針藏在袖中，
又取出皇后先前給的香露，在耳后抹了一點。清冽的薄荷香頓時驅散了殿內熏香的甜膩。
景仁宮的菊花果然開得極好。皇后穿著一襲月白色宮裝，正在修剪一株綠菊。見我來了，
她放下金剪，笑意盈盈地招手。"臣妾參見皇后娘娘。"我規規矩矩行禮，
眼角余光卻在觀察四周——殿內竟無一個宮女太監。"起來吧。"皇后親手扶我，
"今日只我們姐妹說話，不必拘禮。"她引我至偏殿，那里已備好茶點。
我注意到茶壺正是上次那套青玉并蒂蓮的，心頭一緊。"放心，今日的茶很干凈。
"皇后似笑非笑，竟直接挑明，"本宮若要害你，昨日就不會救你。"我心跳加速，
強自鎮定道："娘娘說笑了，臣妾只是受寵若驚。"皇后輕抿一口茶："甄嬛，
這里沒有外人，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她忽然直視我的眼睛，"你記得多少？
"我手一抖，茶盞險些脫手："臣妾愚鈍，不知娘娘何意...""前世。
"皇后干脆利落地吐出這兩個字，"你記得多少前世的事？"殿內霎時寂靜如死。
我耳邊嗡嗡作響，手中的茶盞再也端不住，砰地落在桌上，
濺出的茶水在桌面洇開一片深色痕跡。皇后不慌不忙地用手帕擦拭："看來是記得不少。
"她忽然壓低聲音，"本宮也是。"我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盯著她。皇后也重生了？
那她前世...是被我毒死的那個皇后，還是..."別緊張。"皇后輕笑，
"本宮不是來尋仇的。相反，本宮想與你合作。""合作？"我聲音發緊。
皇后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人名，
有些被朱筆劃去："華妃、安陵容、齊妃、曹貴人...這些都是我們的敵人。不同的是，
前世我們各自為戰，這一世，何不聯手？"我細看那張名單，
發現被劃去的赫然是"芳若"和幾個昨日涉事宮女的名字。皇后的情報網竟如此迅捷精準！
"娘娘為何選我？"我試探道。皇后意味深長地笑了："因為你'不悔'。
"她特意加重這兩個字，顯然是知道太后與我的對話，"這后宮中，真正不悔的人不多。
安陵容算一個，可惜她選錯了路。"我心頭一震。皇后不僅知道重生之事，
還清楚太后對我的試探！她與太后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安答應她...""在冷宮。
"皇后冷笑，"不過別高興太早，她不會這么容易倒下的。"她忽然湊近，
"想知道她為何恨你入骨嗎？"我屏住呼吸。"因為她死前最后看到的，是你賜的白綾。
"皇后一字一頓，"而她手中握著的，是你最愛的海棠花。"我如墜冰窟。
太后給我的那朵干海棠，竟是安陵容前世臨死時握著的！
難怪她重生后如此瘋狂地報復我..."本宮可以保護你。"皇后坐直身子，"作為交換，
你要幫本宮留意華妃的一舉一動。"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她要我當眼線。
前世我因純元故衣事件被禁足時，華妃也曾這樣拉攏過安陵容。"臣妾...遵命。
"我低頭應下，心中卻警鈴大作。皇后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她若真重生了，
為何不恨我前世毒死她？除非...她根本不是那個皇后！離開景仁宮時，
皇后贈我一對翡翠耳墜："戴著它，華妃會以為你已投靠本宮，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她意味深長地補充，"冷宮那邊，本宮已打點好了。有些事...親眼看看才明白。
"我揣摩著她的話，決定冒險一探。安陵容若真在冷宮發狂，
或許會暴露出更多關于重生的秘密。回宮路上，我刻意繞道御花園西側。那里人跡罕至，
幾株老梅掩映著一座灰敗的宮室——冷宮。"小主，這地方不吉利..."槿汐小聲勸阻。
我搖搖頭："你們在這等著，若有人來，就以鳥鳴為號。"冷宮大門虛掩著，
推開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殿內昏暗潮濕，墻角結著蛛網，
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姐姐終于來了。
"一個幽幽的聲音從內室傳來，驚得我寒毛直豎。那聲音雖輕，卻帶著刻骨的恨意，
正是安陵容！我握緊袖中的金針，緩步走入。內室更暗，只有一束光線從天窗投下，
照在蜷縮在角落的身影上。安陵容穿著臟污的白色中衣，長發披散，正低頭擺弄著什么。
"安答應。"我停在安全距離外，"你找我？"她緩緩抬頭，
我險些驚叫出聲——她的眼睛布滿血絲，嘴角卻掛著詭異的笑，手中赫然是一只死老鼠！
"姐姐看，像不像那年你送我的栗子糕？"她癡癡地笑著，"表面香甜，
內里...卻是穿腸毒藥。"我胃部一陣絞痛。前世我確實在給她的點心中下過藥，
但那是在她害死沈眉莊之后..."陵容，你病了。"我試探著靠近，
"我讓人請太醫...""別過來！"她突然尖叫，抓起死老鼠朝我扔來，"你們都想害我！
皇后、華妃、你...都一樣！"我側身避開，死老鼠擦著我的衣角落地。
安陵容卻突然安靜下來，歪著頭看我："甄嬛，你知道鳳凰為什么能重生嗎？
"我心跳驟停："什么？""因為它的羽毛..."她神經質地揪著自己的頭發，
"羽毛里有秘密...太后知道，皇后也知道...只有我們這些傻子，
以為真的是重生..."她的話讓我毛骨悚然。鳳凰羽毛？是指太后給我的玉佩嗎？
我正想追問，安陵容卻突然撲到我跟前，嚇得我后退數步。她跪在地上，
仰著臉詭異地笑："姐姐，
了一份禮物...就在你枕頭下面..."我渾身發冷："你如何能...""快去看看吧。
"她癡癡笑著，"晚了...就來不及救你親愛的眉莊了..."眉莊有危險！
我轉身就要離開，安陵容卻在我身后幽幽道："甄嬛，
這一世我要你親眼看著所有你在乎的人...一個個死去。"我沖出冷宮，
顧不上槿汐的詢問，一路疾奔回碎玉軒。掀開枕頭，下面赫然躺著一封信箋，
散發著淡淡的杏仁味。"朱砂淚！"我失聲驚呼。這正是前世我用來毒死皇上的劇毒！
安陵容竟將這一殺招提前這么多年就用出來！我急忙用帕子包住信箋，正要處理，
忽聽外面傳來沈眉莊的聲音："嬛兒，你在嗎？"我慌忙將信箋藏入袖中，
轉身時眉莊已踏入內室。她臉色有些蒼白，手中捧著一個錦盒。"眉莊！你沒事吧？
"我緊張地打量她。"我能有什么事？"她疑惑地看著我，"倒是你，怎么慌慌張張的？
"我稍稍安心，注意到她手中的盒子："這是...""安答應托人送來的。
"眉莊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支精致的玉簪，"說是向你賠罪。我覺得蹊蹺，
特地拿來給你看看。"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安陵容竟同時對我和眉莊下手！
那玉簪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必是涂了劇毒！"別碰它！"我打落眉莊手中的盒子，
"有毒！"眉莊嚇了一跳："嬛兒，你怎么知道..."我顧不上解釋，
拉著她退到安全距離，用金針挑起玉簪細看。針尖觸到簪子的瞬間，金針突然變得滾燙，
針身上的符文竟浮現出暗紅色的光芒！"這是..."我震驚地看著這異象。
眉莊卻突然甩開我的手："甄嬛，你到底瞞了我什么？"我轉頭，只見她臉色煞白，
..避開承乾宮、提前準備防麝香香囊、今日又一眼認出毒藥...你..."她聲音發顫，
"你好像早就知道會發生什么..."我啞口無言。眉莊太了解我了，
在她面前偽裝實在太難。"眉莊，你聽我解釋...""芳若死前跟我說了一句話。
"眉莊打斷我，"她說'甄小主看安答應的眼神，
像看一個死敵'...可你們明明才剛入宮！"她步步緊逼，"除非...你早就認識她？
"我退到桌邊，袖中的信箋不小心滑落在地。眉莊彎腰要撿，我急忙攔住："別碰！
那上面有毒！""那你為何能碰？"眉莊眼中已含淚光，"嬛兒，我們自幼一起長大，
你從未瞞過我任何事。如今這是怎么了？"望著她傷心欲絕的眼神，
我再也忍不住了："如果我說...這一切我都經歷過一遍，你信嗎？
"眉莊呆住了："什么？""前世。"我艱難地吐出這個詞，"我死過一次，又重生了。
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知道誰會害我們...所以我才能提前防備。"眉莊踉蹌后退，
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著我："你...瘋了？""芳若死于麝香中毒，華妃會用木偶陷害我，
皇后在茶里下避孕藥..."我一口氣說出幾個只有未來才會發生的事，"還有安陵容，
她前世害死了你！""住口！"眉莊厲喝，"你中邪了！
我要去請太醫..."我拉住她："眉莊！你還記得七歲那年，你在湖邊滑倒，
是我用你送我的那條鵝黃色手帕給你包扎的。那條帕子你后來一直留著，
時再還給我..."眉莊如遭雷擊："這事...我從未告訴任何人...""因為在前世，
你臨死前才告訴我。"我淚流滿面，"你說'嬛兒，那條帕子我放在妝奩最底層，
本想等你大婚時...'"眉莊雙腿一軟，
跌坐在椅子上："這不可能...""我知道這很難接受。"我跪在她面前，"但請相信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眉莊沉默良久，
終于顫抖著開口："如果...如果你真的重生了，那么告訴我..."她直視我的眼睛，
"前世我是怎么死的？"我喉嚨發緊。前世眉莊被安陵容設計的麝香害得血崩而亡，
死狀極慘。我怎能告訴她這些？"我...我不能說...""因為那是你編的！
"眉莊突然激動起來，"或者...或者你用了什么妖法窺探我的秘密！"她站起身，
眼中滿是恐懼，"甄嬛，你被什么臟東西附身了？"我正要解釋，
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浣碧慌慌張張跑進來："小主！不好了！安答應從冷宮逃了！
還打傷了兩個嬤嬤！"我和眉莊同時變色。安陵容逃了？她去了哪？就在這時，
我貼身藏著的鳳凰玉佩突然劇烈發燙，燙得我胸口生疼。我急忙取出玉佩，
只見那鳳凰的眼睛處不斷滲出朱砂，
竟在玉佩表面勾勒出一幅微型地圖——指向御花園的某個位置！
"這是..."我震驚地看著這異象。眉莊也呆住了："這玉佩...自己在流血？
"我猛然醒悟："安陵容去了御花園！她要害人！"顧不上解釋，我抓起金針就往外跑，
"眉莊，求你信我這一次！快去找太后，告訴她'鳳凰羽毛見血了'！"我沖出碎玉軒，
朝玉佩指引的方向狂奔。安陵容逃出冷宮，必是要實施更瘋狂的報復。而玉佩的異變，
顯然是太后在警示我什么。御花園深處，一抹湖藍色身影一閃而過。安陵容果然在這里！
她手中似乎捧著什么，正鬼鬼祟祟地向御河方向走去。我正要追上去，
突然被人從身后捂住嘴巴拖入假山后！"別出聲。"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皇后！
她松開手，指向安陵容的方向，"你看。"安陵容跪在河邊，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
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竟是一簇頭發！她將頭發放入一個草扎的小人里，
然后..."那是巫蠱！"我倒吸一口冷氣。皇后卻按住我的肩："仔細看那頭發。
"我瞇起眼，借著月光辨認——那頭發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色，
分明是..."皇上的頭發！"我失聲驚呼。安陵容竟敢對皇上行巫蠱之術！她瘋了嗎？
"現在你明白了？"皇后在我耳邊低語，
"安陵容不是普通的重生者...她被什么東西附身了。"我渾身發冷。
些關于鳳凰羽毛的瘋話、太后玉佩的異變...這一切都指向一個可怕的真相：我們的重生，
或許根本不是天意，而是某種古老儀式的部分！安陵容手中的草人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她跪在河邊，口中念念有詞，聲音忽高忽低，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隨著她的吟誦，
草人身上的頭發開始蠕動，如同活物般纏繞著草莖，
漸漸勾勒出一張人臉——赫然是皇上的面容！我渾身發冷，本能地想沖出去阻止，
卻被皇后死死按住肩膀。"別動。"皇后在我耳邊低語，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現在打斷她，被詛咒的反噬會要了你的命。"我驚疑不定地看向皇后。月光下，
她的側臉線條顯得格外鋒利，眼中閃爍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銳利光芒，
完全不似平日溫婉的模樣。安陵容的咒語聲越來越急促，她忽然咬破手指，將血滴在草人上。
血珠接觸草人的瞬間，竟發出"嗤"的一聲響，冒出一縷青煙。更可怕的是，
那些血珠沒有落下，而是被草人吸收，在表面形成一道道血線，如同血管般蔓延開來！
"這是..."我聲音發顫。皇后沒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安陵容的一舉一動。
我注意到她的右手不知何時已探入袖中，似乎在準備什么。安陵容忽然站起身，
雙手高舉草人，對著月亮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嘯。那聲音不似人聲，倒像某種野獸的嚎叫。
隨著這聲長嘯，她周身竟浮現出無數血色符文，在空氣中緩緩旋轉，形成一個詭異的陣法！
我胸前的鳳凰玉佩突然劇烈發燙，燙得我幾乎要叫出聲來。我急忙將它掏出，
只見玉佩表面已變得通紅，鳳凰圖案上的每一根羽毛都亮起金光，那些光芒在玉佩表面流動，
逐漸組成一個復雜的符文——與安陵容周身的血色符文一模一樣！"果然如此。
"皇后冷笑一聲，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把銀色小刀，"甄嬛，捂住耳朵！"不等我反應，
她已縱身躍出，銀刀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寒光，直刺安陵容后心！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耳邊傳來安陵容一聲凄厲的慘叫。再睜眼時，只見皇后已與安陵容纏斗在一起。
令我震驚的是，平日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皇后，身手竟如此敏捷，每一招都凌厲狠辣，
完全不像深宮婦人！安陵容卻更詭異。她的身體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著，
避開皇后的攻擊，口中發出非人的嘶吼。那些血色符文隨著她的動作飛舞，
像有生命般試圖纏繞皇后。皇后冷哼一聲，銀刀突然變向，劃破自己的左手掌心。
鮮血涌出的瞬間，她快速在空中畫了一個符號——正是玉佩上浮現的那個符文！"破！
"皇后一聲厲喝。血色符文應聲而碎，安陵容如遭雷擊，踉蹌后退數步，草人脫手飛出。
皇后趁機一腳將草人踢入河中！"不！"安陵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撲向河邊。
皇后沒有給她機會，銀刀一揮，直取她咽喉。千鈞一發之際，
安陵容突然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后仰，同時右手成爪，直掏皇后心窩！"娘娘小心！
"我顧不得隱藏，沖了出去。聽到我的聲音，安陵容動作一滯，皇后抓住這瞬息機會，
銀刀劃過她的手臂。安陵容痛呼一聲，
卻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晚了..."她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猛地砸在地上。
瓷瓶碎裂，一團黑霧瞬間彌漫開來，帶著刺鼻的腥臭味。"閉氣！"皇后一把拉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