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致命疲勞凌晨三點，山谷中的鐵軌被霧氣包圍。遠處傳來沉重的轟鳴聲，
如同野獸在咆哮。紅色的信號燈在濃霧中閃爍，一明一滅。貨運列車的車頭穿透霧氣，
緩慢駛?cè)胍曇啊＼嚿黹L達數(shù)百米，連接著數(shù)十節(jié)車廂。每節(jié)車廂都貼著紅色的危險品標識。
“易燃”、“高爆”、“劇毒”，字跡刺眼。車頭駕駛艙內(nèi)，一盞微弱的閱讀燈亮著。
老楊坐在駕駛座上，眼神疲憊，神情麻木。他的眼皮在打架，頭一點一點地垂下。
副駕駛小吳靠在椅背上，頭戴耳機，眼神空洞。他們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了十八個小時。
列車調(diào)度臺的指令不斷傳來，電波中夾雜雜音。“前方五公里，
準備減速……重復……五公里……”老楊沒聽清，耳朵嗡嗡作響。他抬手想調(diào)高音量，
卻誤按了靜音鍵。調(diào)度臺的聲音瞬間消失在空氣中。列車繼續(xù)前行，速度沒有減慢。
小吳摘下耳機，看了看控制面板。速度表上的指針穩(wěn)穩(wěn)指向85公里每小時。
“是不是太快了？”小吳嘟囔了一句。老楊沒有回應，他的眼睛閉了一瞬。
列車突然進入一個彎道，車身微微傾斜。慣性讓車廂一陣晃動，鐵軌咯吱作響。
老楊猛地睜開眼，握緊了操縱桿。“該減速了……”他嘟囔著，伸手按制動器。
但他的手指打滑，按偏了按鈕。警示燈亮了一排，但剎車系統(tǒng)沒有啟動。小吳驚覺不對，
立刻直起身查看儀表。“剎車沒響應！”他喊道，聲音發(fā)顫。車頭進入下坡段，
速度開始緩緩上升。85，88，90，紅色的數(shù)字閃爍不止。
2 失控的列車前方山谷深處，一座老舊的橋梁橫跨其上。橋梁限速標志早已被藤蔓覆蓋。
列車沖入橋面，鐵軌發(fā)出尖銳的嘶吼聲。橋梁開始劇烈震動，鉚釘發(fā)出撕裂般的響聲。
老楊雙手死死握住方向桿，滿臉是汗。車輪與鐵軌間的摩擦，激起一連串火花。
后方的車廂開始左右搖晃，不受控制。其中一節(jié)載滿炸藥的車廂猛烈撞擊旁邊的車廂。
碰撞聲如悶雷，震動傳至整個列車。小吳驚慌失措地喊：“斷了！連接桿斷了！
”列車尾部的車廂開始失控地左右晃動。每一次晃動都牽扯著后方幾十噸的爆炸物。
鐵軌外側(cè)是一片陡峭的山坡。車廂撞擊護欄，護欄發(fā)出慘烈的金屬悲鳴。
一道連接桿被生生扯斷，車廂飛出鐵軌。它翻滾著，像一頭瘋狂的猛獸，滾下山坡。
接連數(shù)節(jié)車廂被扯下軌道，如骨牌倒塌般墜落。爆炸物的外殼在巖石中摩擦，
發(fā)出尖銳的吱吱聲。還未爆炸，卻已令人心跳如鼓。老楊死死盯著后視攝像頭里的畫面。
“完了……”他聲音低啞，仿佛喃喃自語。小吳手忙腳亂地撥打調(diào)度中心的緊急號碼。
信號微弱，只有雜音回應他。車頭依舊在前行，鐵軌變得扭曲不堪。后方火車車廂接連脫軌，
場面慘烈。遠處一座小鎮(zhèn)燈火通明，尚不知災難逼近。山坡下，濃霧未散。
墜落的車廂橫七豎八，像斷裂的脊骨。金屬殼體被撞得變形，釘子翹起如利爪。
一節(jié)車廂半嵌進巖石，裂口正在冒煙。空氣中彌漫刺鼻的化學味道。山林的鳥群驚起，
在空中盤旋不安。3 隧道驚魂老楊終于拉下了緊急制動。但列車已錯過減速點，
慣性拖著它向前。小吳跌坐在地，額頭血流不止。他死死抓住扶手，
聲音顫抖：“它要炸了……”老楊咬緊牙關，擰開緊急廣播。“前方各站注意！列車失控！
貨物車廂脫軌！”“車廂內(nèi)裝有高爆炸藥！請求封鎖線路！”聲音傳出，在空中回響，
如同絕望的吶喊。調(diào)度室內(nèi)，一片混亂。工作人員紛紛接線，手忙腳亂。“快！
切斷下一段電源！啟動隧道封鎖！”“通知應急組！緊急轉(zhuǎn)移鎮(zhèn)區(qū)居民！”山谷另一側(cè)，
十公里外的小鎮(zhèn)尚在沉睡。幾盞路燈閃爍，電線微微顫動。鎮(zhèn)子邊緣是一家化工倉庫，
守夜人正打瞌睡。警報器突然響起，刺破夜空。紅燈亮起，整個鎮(zhèn)子瞬間驚醒。
鎮(zhèn)長穿著睡衣沖出屋門，臉色慘白。“全鎮(zhèn)疏散！去高地！快！”廣播車開進街道，
喇叭一遍遍喊著警告。居民驚慌失措地拖著孩子奔向高處。狗吠聲，嬰兒哭聲，混成一片。
鎮(zhèn)上的警察組建路障，封鎖通往鐵道的道路。與此同時，山坡下的車廂中傳出一陣爆響。
不是爆炸，是金屬疲勞的裂紋聲。那節(jié)最早翻落的車廂，頂蓋已被炸藥撐開一道口子。
白色的蒸汽從縫隙中噴出。一顆銹跡斑斑的螺絲釘飛出，嵌入巖石。車廂在抖動，
如同在掙扎。另一節(jié)車廂被滾落的巨石擊中，猛然傾覆。震蕩波傳到上方鐵軌，
列車劇烈震動。小吳幾乎被甩出駕駛艙。他看著儀表盤上的溫度計，數(shù)字快速上升。
“車廂過熱……不能再拖了……”老楊臉色鐵青，打開列車尾部自動斷離開關。
他試圖將剩余未脫軌車廂切斷，保住前半部分。系統(tǒng)卻顯示：斷離失敗，連接裝置卡死。
列車依然負載超重，剎車效能被壓制。轟鳴繼續(xù)，車頭進入一條狹長山谷。山谷的盡頭，
是一座穿山隧道。而那隧道的另一頭，直通小鎮(zhèn)邊緣。
4 爆炸邊緣調(diào)度中心傳來焦急的聲音。“前方隧道口人員尚未撤離！”“你必須減速！
楊師傅！”老楊沒有回應，他死盯前方那條黑洞般的入口。小吳低頭，
手里緊握一張家人的照片。列車速度仍未下降，車輪發(fā)出尖銳金屬嘶叫。車廂尾部，
又有兩節(jié)開始不穩(wěn)定地搖擺。山坡邊緣的泥土松動，整片坡體開始下滑。滾石砸在車廂上，
火星四濺。一節(jié)車廂終于承受不住重量，從邊緣滑落。它撞進另一節(jié)脫軌車廂，
火焰瞬間噴出。小吳大喊：“起火了！點火源泄露！”老楊轉(zhuǎn)頭，臉上汗如雨下。
他深吸一口氣，手握油門與制動，開始調(diào)頭操作。列車猛然左右搖擺，發(fā)出沉悶的抗拒聲。
遠處，隧道內(nèi)傳來回音，一列檢修車剛駛出。
兩個維修工在鐵軌邊看見了遠處駛來的貨運列車。他們臉色慘白，轉(zhuǎn)身就跑。
身后的鐵軌發(fā)出震天響聲，如同巨獸咆哮。而此時，山下第一節(jié)起火的車廂，
終于爆發(fā)出第一聲爆鳴。火光照亮夜空，濃煙直沖云霄。巨響震動整片山谷，
地面似乎都在顫抖。爆炸震碎周圍的石壁，一道裂縫向上蔓延。更多的車廂開始自燃，
火勢沿車體蔓延而上。老楊看了一眼身后濃煙滾滾的車廂。他低聲道：“如果沖進隧道，
全鎮(zhèn)完了。”小吳雙手顫抖：“那就只能……跳車？”風呼嘯而過，
夜空中回蕩著警報與驚叫。列車仍未停止，車頭距離隧道僅剩三百米。車頭距離隧道，
只剩兩百五十米。車輪仍在飛速旋轉(zhuǎn)，鐵軌被磨得冒煙。老楊猛拉操縱桿，
車體發(fā)出抗拒的怒吼。小吳用力摁下緊急泵，泵體噴出高壓氣霧。剎車裝置艱難咬合，
發(fā)出劇烈金屬摩擦聲。列車速度終于緩了些，但仍遠超安全值。老楊咬牙大吼：“不行，
就撞進去了！”隧道口的檢修工丟下工具，拼命狂奔。調(diào)度中心的聲音刺耳：“還有兩百米！
”“重復，兩百米！人員尚未完全撤出！”小吳抬頭望向后方。火焰已吞沒三節(jié)車廂。
鐵皮被燒得扭曲，像沸騰的水壺蓋。火舌狂舞，炸藥包裝外層已被燒穿。
車廂內(nèi)的溫度不斷上升，油氣正在泄露。那節(jié)燒得最猛烈的車廂，正在劇烈膨脹。一聲炸響，
碎片沖天而起，撕開了夜空。強烈沖擊波掃過山谷，樹木被連根拔起。火焰裹著煙塵，
向前撲來，速度極快。小吳眼睛瞪圓：“它追上來了！”老楊松開制動，猛打方向，
準備沖出鐵軌。但前方只剩下筆直隧道，別無他路。“跳！”他吼道，“小吳，跳車！
”小吳遲疑了一秒，隨即沖向側(cè)門。風聲如刀，車體仍在晃動。小吳推開門，
毫不猶豫縱身躍出。身體在空中翻滾，重重摔進路旁草地。他嘴里噴出一口血，但還活著。
老楊沒有跳，他仍握著操縱桿。火焰越過斷裂的護欄，卷上最后幾節(jié)車廂。
炸藥發(fā)生二次爆炸，火柱直沖二十米高。一片巨響之后，整列車尾斷裂崩塌。
幾節(jié)車廂被氣浪拋入空中，摔得粉碎。爆炸沖擊波襲來，整節(jié)隧道口在震動。
碎石從上方落下，砸在鐵軌與車頭上。老楊眼前一黑，身體狠狠撞在儀表盤上。
他聽到血液在耳邊轟鳴，手中操縱桿被震彎。但他仍死死按住緊急切斷。車頭距離隧道，
僅剩五十米。他咬緊牙關，低吼著：“不能讓它進去……”遠處，小鎮(zhèn)疏散仍在進行。
人群被火光吸引，紛紛停下腳步。天邊紅光如血，爆炸聲在山谷中回響不絕。
鎮(zhèn)上的廣播車持續(xù)呼叫：“不要回頭！快走！”鎮(zhèn)長站在高地，看著火焰吞噬山坡。
他喃喃一句：“天哪……這真是場戰(zhàn)爭。”5 生死線山谷內(nèi)，車頭依舊前沖。
但速度已降至每小時三十公里。火舌緊隨其后，車廂一節(jié)節(jié)爆炸，一節(jié)節(jié)焚毀。
隧道內(nèi)的維修工抱頭趴在地上，等待沖擊。調(diào)度中心依舊在呼叫老楊的名字，聲音顫抖。
“老楊，回應！你還能聽見嗎？”駕駛艙內(nèi)，儀表盤大半熔毀。空氣中彌漫焦糊味與血腥味。
老楊艱難睜開眼睛，按下第二個斷離開關。這一回，系統(tǒng)回應成功。前后連接被切斷，
殘余車廂脫離軌道。車頭繼續(xù)前行，但后方已經(jīng)斷開。火焰被阻隔，沖擊減弱。
但脫落的車廂滾落在隧道口。火勢蔓延到出口，鋼軌熔化變形。車頭進入隧道的前一秒，
爆炸再次發(fā)生。這一次，爆炸震碎了隧道口的承重結(jié)構(gòu)。巖石如山崩般塌下，吞沒入口。
隧道口塌方，塵土飛揚，遮天蔽日。車頭被困入黑暗，尖銳剎車聲回蕩其中。
老楊身體被甩出座椅，狠狠撞向車門。一切歸于寂靜，只有火焰在遠處燃燒。山谷里，
爆炸還未完全結(jié)束。滾滾濃煙向空中翻騰，如末日降臨。小吳捂著肋骨，掙扎著坐起，
看向山谷。眼前是一片燃燒的廢墟。天空被火光染紅，山林在遠處哀鳴。他喘著粗氣，
眼睛死死盯著那塌方的方向。風吹過臉頰，帶來焦黑氣味與鐵銹味。隧道塌方后，
塵土還未落定。車頭埋在巖石下，完全看不見。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空氣中有煤灰的味道，也有血的味道。老楊倒在車廂角落，頭破血流。他嘗試動一下，
劇痛立刻傳來。肋骨斷了，手臂脫臼，額頭鮮血不停滴落。他沒有叫，只是咬著牙，深呼吸。
每次吸氣，都帶著灼痛。儀表盤上的燈光已經(jīng)熄滅。電源斷了，通風也停了。
隧道內(nèi)的氧氣在一點點消耗。車頭殘骸卡在巖石間，四周開始滲水。地面潮濕，
冰冷的水從門縫流入駕駛艙。老楊掙扎著摸到腰包，打開通訊器。屏幕漆黑，沒有信號，
沒有聲音。他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瞳孔仍清醒。他知道，他還不能死。外面，
小吳站在高坡上，望著塌陷的山體。塌方掩埋了入口，碎石堆成數(shù)十米高。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山腳，喊了一聲：“老楊！”只有回音，沒有回應。他瘸著腿，
開始往塌方處爬。手指劃破，膝蓋磕出血，仍不停。他抓住一塊石頭，拼命掀開。巖石滾落，
他險些被砸中。他繼續(xù)挖，哪怕只是寸進。鎮(zhèn)上，消防車終于趕來。頭車緊急剎車，
噴出水霧。消防隊長跳下車，手握對講：“現(xiàn)在什么情況？
”小吳啞著嗓子：“老楊被埋在隧道里！”隊長臉色驟變，立刻呼叫后方增援。
6 絕望時刻“啟動生命探測！快！”他們抬出熱成像儀，架設在山體前。
屏幕上的圖像不穩(wěn)定，不斷跳動。一處紅點微弱，忽明忽暗。“這下面有人！還活著！
”“立即清理通道！準備開挖！”十幾名救援人員上前，手腳并用搬開碎石。
塌方區(qū)域還在滑動，每走一步都可能埋進去。但沒有人停下。小吳在一旁不停咳嗽，
聲音啞得像砂紙。他指著那一塊凹陷處：“那里！他就在下面！”消防員們輪流上陣，
手套都磨破了。夜色漸深，溫度驟降，霧氣再次升起。救援燈照亮整個山腳，
光線像刀子扎在塵土里。而在隧道深處，老楊靠著座椅，眼皮越來越重。
他感覺到呼吸越來越難。手指摸到胸前的工牌，輕輕握住。車頭內(nèi)，一根電纜掉落，
砸在控制面板上。火星跳了一下，照亮他蒼白的臉。這一下，也照亮了他的眼睛。
他看到面板上一個紅色的按鈕——備用電源。他抬手，按下。整輛車頭微微一震，
一盞紅燈閃爍著亮起。而外面，探測儀上的紅點，瞬間增強。“有反應！他還活著！”“快！
再快一點！”挖掘機開進現(xiàn)場，鐵爪一下一下扒開碎石。距離車頭，還有三米厚的巖層。
而那層巖石，開始滲出黑色液體。有人喊：“不對，這不是水，是油！
”“可能是地下管道被炸斷了！”隊長一聽，立刻下令：“所有明火全部熄滅！”“誰點火，
誰死！”空氣變得黏稠，味道嗆鼻。小吳驚恐地看向山體：“還會爆嗎？”沒人回答，
但每個人的眼里都寫著“可能”。消防員戴上呼吸器，繼續(xù)開挖。地面震動了一下，
有石塊從上方松動。“停一下！檢測山體穩(wěn)定！”“上面還在滑！太危險了！”但就在這時，
熱成像儀報警聲響起。紅點忽然變?nèi)酰_始閃爍。“他撐不住了！”“必須馬上挖開！
”隊長咬牙：“不管了！挖！”機器重新運轉(zhuǎn)，鋼爪撕開一塊巖壁。一條縫隙出現(xiàn)，
空氣突然倒灌進去。氣壓變動，山體再次晃動。縫隙中透出一點紅光，是車頭里的備用燈。
所有人都看見了。“快！再來一下！”機械臂猛地推進，把最后一層碎石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