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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工人這么說,我不驚反喜。
終于遇到一個能理解我現(xiàn)狀的人了。
我忙問道:“師傅,您說這東西不干凈,是怎么回事?”
工人說道:“這么重的陰氣,跟剛從墳里挖出來似的,能是好東西嘛!”
“您怎么看出來的?”
“咳,我十八歲就在這里給人鑿碑挖墳,什么沒見過,小伙子,聽我一句勸,趕緊把這玩意扔了,免得惹禍上身。”
“我倒是想扔,可是扔不掉啊?!?/p>
工人的忽然面沉似水,靠近了些,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正色道:“小伙子,我昨天看你就不太對勁,你是不是遇到事了?”
“這兩天半夜里,這部手機(jī)老在響,還給我發(fā)消息,我昨天明明記得把它扔出去了,結(jié)果今天一早又……”
“噓——!”
工人連忙讓我打住,臉上滿是惶恐與驚愕:“這不吉利的事情,快別說了!”
“師傅,那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趁現(xiàn)在天還沒黑,趕緊回家!”
工人扛著鏟子,連連擺手,像躲瘟神一樣,快步離去。
我也緊上幾步追上去。
“師傅,請個和尚道士來做個法事有用嗎?”
“不知道不知道!快回家,我還要干活兒呢!”
工人又一次加快了腳步。
我還有事情想問,但是看對方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心知這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沒有再繼續(xù)追問。
我看了看手里的老年機(jī),又看了看爺爺?shù)哪贡?/p>
“爺爺,你到底想要什么?”
晚上,我回到家中,將爺爺?shù)呐f手機(jī)鎖進(jìn)了柜子,借口說白天去找老同學(xué)玩,沒有告訴父母我真實的動向。
畢竟說了他們也不會信。
晚飯時,父親吩咐道:“兒子,車票我給你定好了,頭七過了,你就回學(xué)校去吧,學(xué)業(yè)要緊。”
“嗯?!?/p>
我囫圇吞咽著食物,以此壓制心中的恐懼與不安。
媽媽以為我只是餓了,給我夾了菜:“這孩子,光顧著玩,午飯沒好好吃吧?!?/p>
可口的飯菜,父母的關(guān)心,讓我的心情稍稍緩和了一些。
這時,爸爸忽然說道:“今晚幫我收拾點東西,明天要去墓園‘復(fù)三’,?!?/p>
聽到這話,我手一抖,碗筷差點摔落在地。
所謂的“復(fù)三”,就是死者埋葬三天之后,家人要去墓地招魂祭奠的習(xí)俗。
我?guī)桶职终砹艘恍敔斏笆褂眠^的衣物,準(zhǔn)備明天帶上山一起燒掉。
“爸爸,爺爺生前有沒有什么遺愿?”
“不知道,你爺爺走得挺突然,也算是安祥,他沒受什么苦,我們也沒受什么苦……”
爸爸的語氣也很傷感,我也不好多問。
過了一會兒,爸爸想起了什么,嘆息道:
“唉……真要說有什么遺憾,就是最后那晚,沒和你爺爺好好殺一盤(象棋)。”
“哦?!?/p>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爸,要不我明天把爺爺?shù)南笃鍘???/p>
爸爸愣了一下,想了想,點點頭:“隨你吧?!?/p>
收拾完東西,我按照爸爸的吩咐,早早休息。
半夜,一道霹靂劃過,緊接著便是炸雷聲,狂風(fēng)大作,將半開的窗戶被吹得“哐哐”直響,大雨傾盆而下。
被吵醒的我起床將窗戶關(guān)好。
“嗡……嗡……”
鎖在柜子里的手機(jī)不斷嗡鳴。
我不敢打開,一股腦地沖回了被子,將自己包裹在里面。
過了一會兒,柜子里爺爺?shù)氖謾C(jī)不響了,我放在枕下的手機(jī)震動了一下。
我不敢看,又不敢不看。
猶豫了半晌,我還是拿出了手機(jī)查看。
果然又是爺爺?shù)膩硇拧?/p>
“‘單騎救主’,會解了嗎?”
爺爺生前很喜歡象棋,尤其酷愛各種殘局,不僅會解,也會設(shè)。
短信里說的“單騎救主”,就是爺爺根據(jù)古譜改良過的殘局。
紅方剩五兵,一炮,一馬,一相,雙仕,黑方僅剩一馬一將。
然而,執(zhí)紅先行的我,一直都沒法解開這個局,每次都是兩三步就被爺爺跳馬將死。
這也是爺爺?shù)男脑竼幔?/p>
第二天一早,我和父母一起去墓園復(fù)三。
作業(yè)風(fēng)雨,重在墓碑旁的小松樹被刮落了不少葉子。
爸爸清掃了一番,然后擺上貢果,香燭,少黃紙,完成了祭奠。
我讓父母先回去,說自己還想再陪陪爺爺。
我拿出象棋,放在了墓碑前。
就在我遲疑要不要再擺一次“單騎救主”時,風(fēng)云突變,天色忽然陰沉了下來,雨滴落在我的臉頰上了。
很快,雨勢就變大了
我只好撐開傘,匆匆離去。
“小魚兒……”
大雨中,我似乎有人在呼喚著。
回頭一看,只見爺爺?shù)哪贡昂孟裾局粋€人影。
我趕緊揉揉眼睛,定眼再看,那里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