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震山計擒“孫小手”，可以說事先沒有做詳細的計劃，有沒有料想到孫殿學(xué)如此頑固不化。
其實這也正常，孫殿學(xué)七十多歲的人了，在活還能活幾年？何必把自己侄子搭上呢，可最終也沒有挽救得了“孫小手”
“孫小手”是個壞人不假，但是對他老叔有一百個好。
任何人都是，在內(nèi)心深處都有一個最重要的人，普天下父母心中最重要的人是女兒，但凡是以兒女作為要挾的，這件事肯定能成功。
“孫小手”無兒無女，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他老叔，所以才中計被抓。
蔡震山一伙人，回到“老爺廟”把“孫小手”從馬上拽下來，就關(guān)在看押房，沒打沒罵，還給了一些喝的吃的。
蔡震山進了屋，眾人圍了上來，問東問西，蔡震山把事情經(jīng)過一說，眾人拍手叫好。
蔡震山休息了一天。
當(dāng)天夜里，召集所有隊員在大院子里集合，五十多人在下面立正站好，知道今天晚上有大事發(fā)生，都靜靜的等著呢。
蔡震山大步從屋子里走出來，雙手叉腰站在臺階上。
憋著氣，黑著臉，睜著眼睛看了一圈，左右都是自己的把兄弟，身后站著青龍，黑龍兩個貼身保鏢。
“大將軍八面威風(fēng)”往臺階上一站，就能鎮(zhèn)得住場子，五十多人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都準(zhǔn)備好了嗎？”蔡震山嚴(yán)肅的說道。
呂有德扯著大嗓門回答。
“都準(zhǔn)備好了，隊長。”
稍停了一會，蔡震山對著看押房一揮手喊道。
“給我?guī)蟻怼辈陶鹕皆捯魟偮洹?/p>
早有五個人，把“孫小手”五花大綁，推拉扯拽的帶出來。
“孫小手”左右晃動肩膀，雙腿亂蹬，大罵道。
“放開我，我操你祖奶奶……你們是哪個山頭的？”
五個人抬著“孫小手”帶到蔡震山面前，蔡震山居高臨下，這才仔細打量起“孫小手”
歲數(shù)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也就四十剛出頭，蔡震山本以為“孫小手”是彪形大漢，實際“孫小手”和蔡震山高矮胖瘦差不多。
蔡震山走下臺階，這才發(fā)現(xiàn)“孫小手”的右手有殘疾，比正常人的手要短一截，往胸口窩里縮著。
蔡震山有心想問問他的手是怎么回事？轉(zhuǎn)念一想還是算了，殺人不過頭點地，打人不打臉，罵人不罵娘，沒必要去羞辱他。
都是吃綠林這碗飯，也都是被逼無奈，有一點辦法誰愿意走這一步！
“孫小手”就算是壞事做盡，該千刀萬剮，也是為了能吃口飽飯，這有什么錯？我蔡震山也未必就是完人。
說一千道一萬，只可惜你我二人有解不開的血海深仇。
蔡震山冷冷的說道。
“你認識我嗎？”
“孫小手”抬頭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說道。
“不認識！你是誰？”
“你聽清了，我叫蔡震山！”
“孫小手”一聽說是蔡震山！長長的吸了一口涼氣，心里自知是有死無生，便不再掙扎。
能上山入伙，當(dāng)土匪“胡子”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自己心里都清楚，早晚有這么一天。
“孫小手”對著蔡震山說道。
“蔡隊長，你動手吧！”
蔡震山也得服氣，“孫小手”算是個人物，今天落在自己手里了，算他命不好。
“做鬼我也得讓你做個明白鬼！你我之仇，早在三年前就結(jié)下了，三年前你伙同濱河鎮(zhèn)胡翠亭殺害了我二哥蔡震北……
四個月前又襲擊我的保安隊殺了我干爹王寶增，這個仇我是必報無疑”
蔡震山的聲音越來越大，越說越氣，沖過去拽著“孫小手”的領(lǐng)口說道。
“實不相瞞，三年前胡翠亭的腦袋就是我砍下來的，這個仇我算是報了一半，今天你給我湊個圓滿吧”
“孫小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蔡震北是蔡震山的二哥。
“孫小手”也不狡辯，很平靜的說道。
“咱們哥倆是舊恨加新仇，今天落在你手里，我是自食其果，蔡隊長，你動手吧！”
蔡震山說了一聲“好”
對著呂有德喊道。
“抬上來！”
七八個人抬上來一個大火爐，上面一口大油鍋，里面都是豬油，往里面扔了一塊肉，豬油瞬間翻滾起來，冒著騰騰熱氣。
底下膽小的隊員，都閉著眼睛往后縮，不好看太嚇人。
“孫小手”一看抬上來一口大油鍋，雙腿一軟直接就躺地上了，站不起來了，嚇得骨頭都酥了。
保安隊的人都嚇得往后站，這些人也都是綠林出身，各個都是狠心漢，也殺過人，但是沒見過這種殺法。
蔡震山對著眾人，大聲呵斥道。
“你們都給我把眼睛睜開，我讓你們看清楚了，和我蔡震山作對，就是這個下場。”
說完，上來兩個人把“孫小手”身上的繩子解開，把衣服都扒下來綁在木頭樁子上。
蔡震山喊了一聲。
“給我潑！”話音剛落。
兩個人拿著大水瓢，從熱鍋里舀出熱油，一瓢一瓢的向“孫小手”身上潑。
燒火做飯崩身上一個油點都受不了，更別說用瓢往身上潑油了。
滾開的油剛潑到“孫小手”身上，就聽見“滋……滋……”的聲音，把“孫小手”燙的全身都跟著抖，嘴里不停的咒罵。
“蔡震山，你不得好死……”
還沒等罵完，又潑了一瓢“滋……滋……”“孫小手”疼的跳了起來，手指粗的繩子都崩斷了兩根，嘴里還在不停的咒罵。
“蔡震山，我他媽最鬼也不能忘了你……你不是個人啊……”
呂有德聽不下去了，在旁邊喊。
“潑他的嘴！”
一瓢油直接對著臉就潑上去了“啊……啊……”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響徹“老爺廟”
“孫小手”沖著蔡震山拼命掙扎，仿佛就要沖過來將蔡震山撕碎一般。
劇烈的疼痛讓“孫小手”的哭喊聲能傳出去三里多地，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小，就好像殺年豬一般，再也沒了動靜。
真是天良喪盡之人，遭了不是人遭的罪，曾經(jīng)令老百姓聞風(fēng)色變的“孫小手”懷著滿腔恨意，活活被油燙死。
蔡震山就在旁邊看著，眼皮兒都沒眨一下。
“老爺廟”保安隊全體人員，沒有一個不從心里懼怕蔡震山，懼怕蔡震山這個狠勁，一方面又佩服蔡震山的膽量和為人，是一個睚眥必報，嫉惡如仇的人！
“孫小手”活活被燙死以后，蔡震山命人用草席把尸體裹起來，抬到后山挖了一個坑埋了，如同死了一只雞，一只鴨。
眾人解散都回屋了，很多人都唏噓不已，認為這種做法有失人性，太過于殘忍，也有人認為，對待這種喪盡天良的人就該如此，這叫自作自受。
其實蔡震山也不想這樣，“孫小手”用刀殺，用槍殺，都一樣是死，但是沒有威懾力，蔡震山手下這幾個把兄弟那個都不是好惹的，正可以借助“孫小手”可以威懾手下眾人。
正所謂“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在綠林混，心不狠站不穩(wěn)。
一連幾天過去了，柳條溝的人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孫小手”已經(jīng)死了，以為還在他老叔家，一連三四天都沒有消息，手下大炮頭謝文強坐不住了，心里有點害怕。
親自帶了一棚的人，去高家店找大當(dāng)家的一進孫殿學(xué)家大門，看見屋門開著呢，沖進去一看地上躺著兩個“崽子”已經(jīng)死了。
四處尋找大當(dāng)家的沒有結(jié)果，在柜子里發(fā)現(xiàn)了他老叔孫殿學(xué)，抬出來一看也憋死了。
情況緊急，謝文強帶著人，馬不停蹄的又趕回柳條溝，把情況和其他幾個大炮頭一說，都亂了陣腳，有人說是“五里河”的錢本初干的，有人說是官府干……研究了好半天沒有結(jié)果。
謝文強眼睛一轉(zhuǎn)，突然想起來了，大聲罵道。
“王二狗！我滅你全家！”
眾人一聽這才恍然大悟，都罵道王二狗是個“千兒”上次來就是“踩盤子”來了，他謊報病情，他和那伙人是一起的。
謝文強又帶著人殺回高家店找王二狗，一進大門，王二狗家人去屋空。
就在“孫小手”被帶走的當(dāng)天晚上，王二狗知道自己惹下大禍了，柳條溝的人不會放過自己，連夜收拾東西帶著全家老小逃走了，去了哪里誰也不知道。
謝文強撲了空，氣急敗壞，惱羞成怒一把火把王二狗家房子點著了，又回到柳條溝。
“綹子”里群龍無首，亂做一團，不知道“孫小手”是死是活，只能先推舉一個人做代理瓢把子，等以后“孫小手”回來了，再做交接。
因此，謝文強理所當(dāng)然的成了代理瓢把子。
謝文強，謝文東哥倆是最早跟著“孫小手”的，也是“綹子”里五大“炮頭”第一位，在“綹子”里威望頗高，所以才推舉他做瓢把子。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謝文強自從當(dāng)上瓢把子以后，想方設(shè)法把自己的人拉上來，引起了其他幾個炮頭的不滿。
蔡震山殺了“孫小手”可自己并沒有覺得很高興，因為蔡震山心里清楚殺了“孫小手”不能使我的親人復(fù)活，我殺“孫小手”就是解我心頭之恨，將來或許有一天我也落得個油潑而死的下場，只是這冤冤相報何時了？
蔡震山嚴(yán)令，各處加強戒備，加強崗哨，加強訓(xùn)練，以備不時之需，“孫小手”雖然死了，可手下還有二百多人呢，說不上什么時候就殺到“老爺廟”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一晃過去七八天了，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沒有，氣氛也沒有以前那么緊張。
蔡震山就回到老岳父李四海家，很長時間沒有好好陪陪家人了，這次回來打算多住幾天。
媳婦李氏看見蔡震山回來了很高興，白天陪著岳父說話嘮嗑，晚上回到房中和李氏談心。
小兩口“小別勝新婚”卿卿我我說個不停，李氏又準(zhǔn)備了一桌酒菜，都是蔡震山愛吃的酸菜粉條子，鯰魚燉茄子，尖椒干豆腐……
夫妻對坐，說話談心，一起喝了幾杯酒，吃了幾口菜，說著說著李氏就抽泣著哭了起來。
蔡震山急忙站起身，走到夫人身邊，關(guān)切的問道。
“夫人，好好的怎么哭起來了，有什么心事？”
李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
“當(dāng)家的！不瞞你說，自從你離開我，我是食不能寢，請夜不能寐，害怕有一天……”說完抱著蔡震山哭了起來。
蔡震山能不知道夫人的心思嗎？也只能寬言安慰。
又回想起自己這幾年來走過的路，不能說兇多吉少，也算是死里求生，為了什么呢？還不是為了不被欺負，為了吃口飽飯！
蔡震山把夫人扶到床邊坐下，無奈的說道。
“夫人，我也是身不由己！命不由我啊，將來有一天…………”
剛要說下句，李氏急忙用手把蔡震山的嘴堵上，擔(dān)心的說道。
“不許胡說”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到天都快亮了才休息。
蔡震山在家住了三天，第四天中午和夫人告別準(zhǔn)備回“老爺廟”來到前屋和岳父告別，管家說老岳父李四海去隆安縣城見一個朋友，今天早上就走了。
蔡震山回到“老爺廟”保安隊，剛一到屋呂有德就進來了。
“大哥，您回來了。”
蔡震山看見呂有德很高興，好幾天沒看見了也挺想念。
“二弟，來來來這邊坐，這幾天隊里咋樣”說完，還給呂有德倒了一杯茶。
呂有德這個人從來不喝茶，不管春夏秋冬，捧起涼水咕咚咕咚就是幾大口，覺得這樣喝才過癮。
看見蔡震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粗聲粗氣的說道。
“這玩意燙嘴，喝著不過癮”
蔡震山哈哈一笑，拿過茶自己喝了一口，又問道。
“來找我什么事？”
呂有德快人快語，不假思索的說道。
“大哥快過年了，兄弟們是不是該關(guān)餉了，底下人一直問。”
蔡震山這才想起來，好幾個月沒關(guān)響了，急忙命人把混江龍叫來。
保安隊現(xiàn)在漸漸有了規(guī)模，蔡震山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都靠這幾個把兄弟了，兵馬歸呂有德管，錢糧歸混江龍管。
混江龍一進屋。
“大哥，您找我？”
蔡震山忙招呼混江龍坐下，問道。
“老五，是不是該關(guān)餉了？”
混江龍支支吾吾半天，才算說出一句話。
“大哥，好四個月沒關(guān)響了，手頭緊，伸不開腿啊！”
蔡震山一聽明白了，不是不關(guān)響，是隊里沒錢了，剛開始人員少湊點錢就能對付活，不至于餓肚子。
今時不同往昔了，保安隊壯大了，人員也多了，原來地主老財湊那點錢夠干什么的？不夠塞牙縫的。
自古以來，不當(dāng)家不知道柴米貴，不養(yǎng)兒不知道父母恩。
三個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覷，混江龍小聲的對著蔡震山說道。
“眼看著過年了，再不想辦法搞點錢，人心不穩(wěn)啊大哥”
蔡震山一聽有道理，可去哪里能搞到這么大一筆錢呢，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一百兩二百兩頂什么用？沒有個萬八千兩銀子不解決問題。
呂有德出了個主意。
“大哥，咱們還是干老本行吧？砸窯！”
蔡震山聽完搖搖頭，覺得不行，附近地主老財都是自己的保護對象，畢竟咱們不是土匪“胡子”咱們是正經(jīng)的保安隊，一定要和土匪劃清界限。
混江龍沉思片刻，憂慮的說道。
“大哥，如果我們不去砸窯，還能有什么辦法搞到這么多錢？”
這一句話把蔡震山問住了，沒有回答混江龍的話，而是問混江龍。
“老五，賬面上還有多少銀子？”
混江龍摸著頭想了想，從胸口里掏出一個本子，打開翻了半天，才準(zhǔn)確的說道。
“還有七百八十七兩銀子！”
蔡震山心里一盤算，對著混江龍說。
“先關(guān)一個月的響，剩下的過年放炮之前補齊”
官府的兵都沒有蔡震山保安隊給的銀子多，每人每個月是四兩銀子，一年就是四十八兩銀子，清朝晚期自耕農(nóng)一年到頭才能掙十五兩銀子，當(dāng)保安隊員一年能頂三年。
保安隊養(yǎng)著五六十人，米面糧油，騾馬草料，子彈軍火哪里不需要錢，沒錢就沒人給你賣命，沒人賣命就等于死路一條。
蔡震山轉(zhuǎn)過身，又對呂有德說。
“明天你領(lǐng)人去鎮(zhèn)里，買兩頭豬，改善伙食！”
“大哥，咱們?nèi)ツ睦锱y子啊？”混江龍擔(dān)心的說。
“這個我想辦法，你別惦記了！”蔡震山說完，覺得自己頭很疼，就躺在炕上想休息一會。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出去了。
蔡震山去哪里弄銀子？自己也不知道，先關(guān)一個月的響，穩(wěn)定一下軍心，剩下的慢慢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