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又再松了口氣,心道萬幸啊萬幸,不枉她抖著手給大秘打了電話,腆著臉要來了梁懷茵的電話號碼。
“那梁小姐您看這樣好嗎,您跟我報一下您的出場費,我跟財務核算過后,再給您回電可以嗎?”
梁懷茵坐在地上垂下腦袋,自己五年前參加的最后一個商業活動,出場費是三個小時九萬。
過后公司抽一半,繳稅再去一半,她自己能拿兩萬左右,但如今五年過去……她還值兩萬嗎?
“一萬,妝發我可以自己弄”梁懷茵閉著眼睛道。
“啊?”
“呃……那個,我這個是全天的報價,因為畢竟要唱三首歌,而且我這邊會帶自己的話筒,剛才你也說了活動結束之后還有拍攝,所以……”
小徐低頭看向財務給自己的預算,那上面明晃晃的寫著。
一線男演員(池辛焱)預算一百八十萬,一線女團(晚安少女)預算一百八十萬,懷舊歌手(梁懷茵)預算四十萬。
小徐困惑的眨了眨眼,但出于職業素養,她依舊官方的道。
“好的梁小姐,這邊已經收到您的報價了,后續很快給您回話,希望您能注意接聽,祝您生活愉快”
“哦,好的,辛苦你了,也希望你生活愉快”
電話掛斷后,梁懷茵倒在地板上長長呼了口氣,又疑心自己的報價是不是太高了。
她舉著手機查看自己的銀行余額,上面赫然顯示著635.36元。
自從上次給小藍阿姨轉錢之后,她身上就只剩下一千多塊了,花到現在還剩六百,實在不能說她不節約。
陳非晚介紹給她的那個活兒,至多就是能刷臉,賺錢肯定是賺不到的。
倒是這個商場的開業活動,還真是及時雨呢。
梁懷茵將手機按在胸口,默默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祈禱。
拜托了,拜托用我吧,我一定會好好唱的,壓一點價也沒關系,一定要用我啊。
......
松松接到小徐來電時,正和卓靖詩在花園酒店的前臺辦理入住。
“冷秘書,是我,我是錦城營銷部的徐之遙”
松松一邊咬著錢包掏身份證,一邊點頭道:“窩滋道,里下午打過電發,問娘懷茵的電發嘛”
小徐緊張的手心出汗,她從一進公司就聽過這位傳奇秘書的美談。
傳說當年董事長被人綁架的時候,就是她提著一把砍刀殺進匪窩美救英雄的。
后來這位冷松冷秘書,就成了董事長心腹中的心腹,更被戲稱為卓意真正的二把手。
小徐深呼吸了一下,又一板一眼的轉述了梁懷茵提出的一萬報價。
徐之遙是個聰明女孩,得知上面指定要梁懷茵后,她就明白這件事里沒有自己做主的余地。
梁懷茵的報價這么低,看起來是公司占便宜,但自己要是為了公司利益私下拍板。
那來日出了紕漏,最先殃及就是她這條池魚。
她好不容易才轉正,絕不能承擔這種風險。
松松聽完了小徐的匯報后,也跟她一個心態。
卓靖詩點名要的梁懷茵,現在人家報價這么低……也不知老登是怎么個意思。
辦好入住后,松松掛了電話和卓靖詩一起上了電梯。
電梯里,松松問:“營銷聯系上梁懷茵了,說是報價一萬,咱們批的預算是四十萬,您看?”
卓靖詩聞言冷了臉:“報價一萬?為什么?”
松松眨眼:“……視金錢如糞土?”
“我看她是視自己如糞土吧”
卓靖詩說完這句,電梯門就開了,他出了電梯又進了房間,緊接著就隨手丟了行李。
套房客廳內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連片的大龜背竹。
此刻這些龜背竹正齊齊搖曳在綿綿的風雨里,葉片綠的反光,葉尖翠的滴水。
卓靖詩叉著腰站在落地窗前,有些煩悶的點了根煙。
松松進入房間后,先是替卓靖詩歸置好了行李,而后又把車鑰匙放在玄幻的木托盤里。
末了,她走去他身后,將已經鋪好濕紙巾的煙灰缸遞到他手邊。
“老板”
“你睡覺去,我現在挺煩的”
“得嘞,但報價這事兒……”
“按她意思給吧”
“行”
松松走后,卓靖詩悶在房間里抽了三根煙。
他不明白,梁懷茵怎么會報出這樣的價格來。
當年她的演唱會一票難求,即便現在過氣了,也不至于對自己缺乏信心到這個地步吧?
這樣想著,卓靖詩又點開微信里的小鱷魚頭像,翻看起了某人的朋友圈。
寂靜無聲的房間里,窗外的雨成了一種底噪,忽然的,卓靖詩的手機響了一下。
梁懷茵:[卓先生,在嗎?]
卓靖詩:[在]
梁懷茵:[太好了,我有一個好消息,但沒有人分享,只好來跟你炫耀啦!我剛才得到了一個商演機會,是去給一家商場做開業嘉賓]
卓靖詩的指尖頓了頓,實在不忍打擊她的快樂。
[真是好消息,我就說你肯定不止我一個歌迷,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有品味的人的]
梁懷茵:[哈哈,你也太會說話,我離婚之前有一次在花園里練聲,結果被我前夫看到,他說酒吧里賣唱的都比我有看頭,我這個歲數早就不適合做藝人了,叫不上價]
卓靖詩看著這條消息,只覺一陣惡心上涌,怪不得她沒自信,原來是被爛人PUA了。
待到卓靖詩想回復的時候,梁懷茵那邊卻又發來消息。
[又跟你倒苦水啦,今日告解已達成,你放心,等我做完這個商演,就給你發個大紅包,謝謝你的聆聽,真的謝謝]
卓靖詩輕笑,指尖拂過那只抱著吉他的小鱷魚。
[不客氣,等你好消息]
......
九月九號這天,梁懷茵早上六點就起床給自己做發型了。
節目組跟她約定十二點開攝像頭連線,為此還特地寄了一個go pro過來。
接通連線之前,梁懷茵屏住呼吸看向鏡頭里的自己。
麻花辮OK,白色連衣裙OK,一點點唇頰彩OK,錄音室背景OK,薄荷OK,電容麥OK,伴奏OK,簡易打光OK,耳返OK,歌手OK。
上鏡前一秒,梁懷茵聽到耳機里的節目編導在說:“連線準備,3,2,1,action!”
進入鏡頭那一刻,撥動薄荷那一刻,梁懷茵覺得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她不再緊張,也不再惶恐,電腦屏幕里,站在舞臺上的陳非晚正回頭看向大屏幕上的她。
耀眼燈光之下,她們依然看的清彼此的眼神,那眼神不勝則死帶著戾氣,絲毫不輸給十八歲時的她們。
很快。《雪中春信》唱完了,新編曲很有氣勢,演唱也幾乎零失誤。
不過,節目主持人卻并沒有詢問評委們對這首歌的評價。
為了收視率,她只能將矛頭對準八卦。
“天吶!真是太驚喜了!今天非晚姐的素人助唱居然是懷茵姐!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難道今天兩位要上演世紀大和解嗎?”
陳非晚紅唇明艷,拿著話筒輕笑。
“我和阿茵本來也沒什么仇,只是當年她所托非人,我又規勸不住,所以才狠心斷了聯系,現在她苦海回身悟了蘭因,我就想告訴她,阿茵,沒關系,我還在原地等你,任何時候,我們都可以當死對頭,好朋友,甚至塑料姐妹花,到死,到老,都可以……”
大屏幕里的梁懷茵笑的溫婉,心里卻瘋狂奔過了一萬頭草泥馬。
好你個陳非晚,說好的不炒CP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