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靖詩說不清自己對小女孩有無感情，他只是很喜歡她看向那個DJ時的眼神。
那眼神飽含感情，分外動人。
怪不得大文豪都講說，少女的臉紅勝過大段對白。
男女之間最情熱那一瞬，也不過就是兩兩相望這一幕了。
人類對被愛是有需求的，卓靖詩覺得自己已經太久沒有愛過人，也太久沒有被人愛過了。
是工作擠壓了他的戀愛時間？還是命中注定尚未出現？亦或是他自己出了問題，已經不再懂得愛人？
這問題復雜又矯情，想根治八成又要扯到前女友。
再糟糕一點，恐怕連童年創傷都要被他拉出來鞭尸。
他今晚不想自虐，是以就先將這樁心病放一放。
眼下呢，他想他還是刷刷短視頻，轉移一下注意力比較好。
不想這一刷，卓靖詩就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梁懷茵？
突然刷到梁懷茵直播的卓靖詩，幾乎驚訝的叫了一聲。
他慌張起身抽開領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手機屏幕。
她怎么會直播？
復出了？
太突然了吧？
對于這位退圈五年的女歌手，卓靖詩對她的喜歡可謂是粉頭級別。
當年梁懷茵還沒退圈的時候，她的每場演唱會他都會去追。
后來她突然公布了婚訊，他一度不能接受，甚至還專門派人去查了她丈夫的底細。
等得知偶像嫁的是錦城首富后，他才搖頭驚嘆——原來天仙也愛錢？
對于年輕時那個憤世嫉俗的自己，卓靖詩的評價只有兩個字。
傻逼。
純正的傻逼。
毋庸置疑的傻逼。
現在的他只會想，天仙不愛錢愛什么？難道要他的女神嫁于匹夫草草一生？那他才真的要嘔血吧！
寧叫這明珠鑲于他人寶冠之上，也絕不能叫她流落民間一生蒙塵——三十歲的卓靖詩如是想。
他從十幾歲就開始聽她唱歌，也看過她在街頭賣唱的視頻。
伶仃的一個女孩，穿件灰色的帽衫，扎著馬尾，抱著舊吉他。
那時她還沒有自作詞曲，只是一味翻唱蔡琴，難得的是，她竟也唱的上去。
倔強的臉，不太專業的麥克風，晚高峰的地鐵口，她唱的好用力，用力到仿佛在開萬人演唱會，生怕后排觀眾聽不到。
但卓靖詩也不否認，他一開始的確是被梁懷茵的臉吸引的。
梁懷茵很美，不食人間煙火的那種美，水汪汪的一雙眼睛里飽含真摯，每一次眨眼都閃出藝術家的靈。
流暢的鵝蛋臉，圓潤的耳相，唇紅齒白中庭短，瞧著很顯幼態，可偏偏她眉毛又生的英氣，于是就有了一張宜喜宜嗔的臉。
美，真的美。
但比她更美的，是她的聲音。
娛樂圈常有種說法，說誰誰誰是老天爺賞飯吃。
卓靖詩初聽不以為然，可等喜歡上梁懷茵后，他覺得這話簡直就是為她量身定做。
她嗓子是真的好，明明是煙嗓，卻能毫不費力飆高音，唱搖滾有爆發力，唱民謠就更要命。
他還記得她初次登上一個選秀舞臺，抱著吉他唱了一首「追夢人」。
那空靈沙啞的嗓音，就地把比賽現場變成了山野之地。
幾分鐘過去，被驚到叫出聲的卓靖詩已經恢復了冷靜。
他三十歲了，即便是見到昔日偶像，鬼叫個一兩聲也差不多了，再多就算失態。
屏幕里的梁懷茵看起來狀態不錯，她穿著白T，戴著黑框眼鏡，扎著馬尾，裝扮一如當年簡單。
只是眼神有些飄忽，少了曾經的真摯堅定。
卓靖詩沒想到梁懷茵會跟他說話，即便直播間只有他一個人，他也沒想到她會直接開口問他，要不要聽她唱歌？
天知道自她退圈后，他聽著她的歌喝了多少瓶白蘭地。
他挪動手指打字回復她，不料僅一個「想」字拼出，就讓他手心汗濕，口唇發干。
這之后她又問他想聽什么歌，他不自覺做出吞咽動作，盡可能禮貌的回復說「都可以」。
然后，她就真的唱歌給他聽了。
她唱了蔡琴的「請假裝你會舍不得我」，寥寥幾句歌詞被她唱的深情難當，愁腸百轉。
比之十八歲的梁懷茵，現在的她弱化了技巧部分，只在咬字間極盡含情。
就仿佛經過了十年的歲月洗禮，現在的梁懷茵已經完全懂得了詞中遺憾。
有點丟臉的是，卓靖詩聽哭了。
萬把塊的領帶松松垮垮搭在他胸口，黑色的襯衣也和夜色融為一體。
寂靜無光的車內，只有一個中年男人望著昔日偶像淚流滿面的滑稽場景。
唯有卓靖詩自己知道，他當年是怎么靠著這首歌熬過了那些抑郁的長夜，無措的清晨，以及頭痛欲裂的傍晚的。
偏偏就是這首。
她偏偏唱了這首。
梁懷茵下播的太過突然，屏幕一瞬變黑的時候，卓靖詩的眼淚還掛在臉上。
他愣了一瞬，首先懷疑手機壞掉了，待看清屏幕上的主播已離開后，他才怔愣著接受現實。
他急匆匆的給直播間點了關注，又后知后覺的想到，剛才直播間里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
那她算不算是只唱歌給他一個人聽了？
想到這里，卓靖詩又忍不住的笑了一聲，像個偷到糖果的快樂小孩。
他抬手擦了把臉，只嘆自己活到這個歲數，居然還能對著一個遠在天邊的明星生出幻想，也真是活回去了。
他發動車子，一路駛回自家車庫，而后下車鎖庫，又提著西裝外套和朋友送的紅酒進了家門。
洗漱過后，卓靖詩倒在床上閉眼，可幾分鐘過去，他又不由自主的打開了直播軟件。
意料中的，她沒有再直播。
為什么呢？卓靖詩皺起眉頭。
突然的上線，又突然的下線，只今天這樣？還是日后也會直播？她生活中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