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恪蹲在馬路牙子上,手機屏幕的光映著他咬牙切齒的臉。
知乎熱榜:《如果穿越到嘉靖朝,如何扳倒嚴嵩?》
他拇指翻飛,鍵盤冒火:
“第一步,結交裕王府太監馮保!第二步,利用徐階和嚴嵩的矛盾!第三步……”
室友張胖子啃著烤腸路過,瞥了一眼:“喲,陳閣老又微操大明呢?你上周在小區業主群罵物業,還被保安追出二里地。”
陳恪冷笑:“那是因為他們不講武德!要是放在明朝,老子一封奏折遞到通政司……”
話音未落,馬路對面突然傳來尖叫。
一輛逆行的三輪車沖向小女孩,車頭“嚴記殯葬”四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我日,嚴黨穿越來殺我了?!”陳恪條件反射撲出去。
最后一刻,他聽見三輪車大喇叭在放:
“嘉靖~嘉靖~家家皆凈~”
然后——
砰!
世界黑了。
“三魂渺渺歸何處哇~”
刺耳的嗩吶聲中,陳恪感覺臉上濕漉漉的。一睜眼,神婆的血盆大口正對著他哈氣,黃牙間還卡著半片韭菜。
“山魈附體!得用黑狗血灌尻眼!”
“等、等等!我是讀書人……臥槽這什么虎狼之詞?!”他想掙扎,卻發現自己被捆成粽子,五歲的小短腿在空中亂蹬。
低頭一看——
粗布麻衣,開襠褲,腳趾縫里還有新鮮的牛糞。
原主的記憶碎片涌進腦海:
身份:放牛娃,五歲,小名“牛娃子”,父親早死,母親是織布娘。
日常:放牛、撿糞、被地主兒子用彈弓打屁股。
最新記憶:昨天放牛時,不小心把牛糞甩到了路過的舉人老爺鞋上,被罰跪祠堂。
“……”
陳恪沉默了。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先挽回尊嚴。
“諸位鄉親!”他奶聲奶氣地喊道,“我乃文曲星下凡,特來……”
“啪!”
一塊泥巴精準糊在他臉上。
地主兒子劉大寶叉腰大笑:“文曲星?那你背個《三字經》聽聽!”
陳恪冷笑,張口就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村民震驚。
劉大寶不服:“這有啥!我還會《百家姓》呢!”
陳恪輕蔑一笑:“那我考考你——‘一條鞭法’是什么?”
全場寂靜。
劉大寶撓頭:“鞭……鞭子?”
陳恪得意:“錯!是張居正改革的……”
話沒說完,神婆突然尖叫:“妖孽!這娃被山魈吃了魂!”
村民抄起掃把、糞叉,眼神逐漸危險。
陳恪急中生智,突然捂住肚子:“哎喲!我要拉屎!”
村民愣住。
他趁機掙脫繩子,光著屁股沖向茅房——
然后一頭栽進了糞坑。
半夜,陳恪蹲在河邊洗褲子,悲從中來。
穿越者三大定律全崩了:
1.沒有系統,只有漏風的褲襠。
2.歷史知識用不上,村民只關心牛糞和收成。
3.金手指是五歲幼童的膀胱,尿急時跑都跑不動。
陳恪蹲在河邊搓洗著沾滿牛糞的褲子,月光在水面碎成銀色的鱗片。他擰干褲子,突然狠狠摔在水里,濺起一片水花。
"我陳恪堂堂知乎歷史區大V,穿越過來就為了撿牛糞?"他對著月亮咬牙切齒,"嚴嵩還在京城吃香喝辣,我卻在跟開襠褲較勁!"
這個五歲的身體里裝著二十五歲的靈魂,此刻正被屈辱感燒得滾燙。他想起自己在知乎上寫的《論穿越者的自我修養》,第一條就是"永遠不要向封建勢力低頭"。
"我要反抗!"陳恪猛地站起來,濕漉漉的褲子啪嗒掉在腳邊。他光著屁股就往家跑,腳趾縫里殘留的牛糞在月光下甩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茅草屋里,母親王氏正在油燈下織布。陳恪沖進去時,織布機的吱呀聲戛然而止。
"娘!給我五兩銀子!"陳恪喘著粗氣,奶聲奶氣卻透著股狠勁,"我要創業!年利率按頂格算,保準讓你當上誥命夫人!"
王氏手里的梭子"啪"地掉在地上。她慢慢轉過頭,油燈在她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
"牛娃子,"她聲音溫柔得可怕,"你再說一遍?"
陳恪咽了口唾沫,但知乎大V的驕傲支撐著他:"我說要五兩銀子當本錢!我知道怎么制玻璃、煉鋼鐵、造火器——"
"啪!"
一根搟面杖不知何時出現在王氏手中。陳恪還沒反應過來,屁股上就挨了重重一下。
"嗷——!"五歲身體的痛覺神經格外敏感,陳恪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我是為咱家好!嚴嵩那老賊——"
"啪啪啪!"
搟面杖舞出殘影。王氏邊打邊罵:"讓你偷聽說書先生!讓你學那些混賬話!五兩銀子?咱家米缸里還剩幾粒米你心里沒數?"
陳恪抱頭鼠竄,最后縮在墻角瑟瑟發抖。現代職場精英的驕傲在明朝勞動婦女的搟面杖下碎成了渣。
"睡覺!"王氏把搟面杖往桌上一拍,"明天老老實實放牛去!"
夜深人靜,陳恪躺在稻草鋪上,屁股火辣辣地疼。月光從茅草縫隙漏進來,在他臉上畫出一道道銀線。
"沒有啟動資金..."他盯著屋頂喃喃自語,"那就白手起家!愛迪生當年不也是在火車上做實驗?"
第二天一早,陳恪牽牛出門時,眼睛滴溜溜轉得像算盤珠子。他故意把牛趕到村尾廢棄的磚窯附近,那里堆著不少燒窯剩下的材料。
"生石灰...石英砂..."陳恪蹲在材料堆前,小胖手扒拉著各種礦石,"我記得玻璃就是這些玩意燒出來的。"
他偷偷瞄了眼正在吃草的黃牛,迅速用衣擺兜起幾塊石頭。五歲的身體力氣有限,沒走兩步就踉踉蹌蹌,活像只偷雞蛋的企鵝。
中午時分,陳恪借口拉屎溜進了常地主家廢棄的灶房。這地方平時沒人來,灶臺雖然破舊但還能用。
"溫度要夠...要有助熔劑..."陳恪念念有詞,把各種石頭堆在灶膛里。他踮著腳往灶膛塞柴火,開襠褲在灶臺邊蹭得全是灰。
火苗躥起來時,陳恪激動得小臉通紅。他想象著自己成為明朝的玻璃大王,用透明窗戶換掉嚴嵩家的紙糊窗,讓老賊在陽光下原形畢露...
"砰!"
灶膛里突然炸出一團火花。陳恪還沒反應過來,一股黑煙就糊了他滿臉。他踉蹌后退,一屁股坐在了水缸里。
"咳咳咳!"陳恪掙扎著爬出來,活像只落湯雞。更可怕的是,灶膛里的火苗已經竄到了柴堆上。
"走水啦!"陳恪尖叫著沖出門,正撞上聞聲趕來的劉地主家廚娘。
廚娘手里的菜籃子啪嗒掉在地上。她瞪大眼睛看著這個黑乎乎的小人兒——臉像鍋底,頭發炸成雞窩,開襠褲還在滴水。
"牛...牛娃子?"廚娘的聲音都變調了。
陳恪急中生智,突然指著天空:"看!飛豬!"
趁廚娘抬頭的功夫,他撒腿就跑。身后傳來灶房坍塌的轟隆聲,還有廚娘穿透力極強的尖叫:"夭壽啦!放牛娃把灶王爺請走啦!"
傍晚的河邊,陳恪第N次清洗著自己。水面上倒映著一張堪比張飛的臉——眉毛燒焦了半邊,鼻頭黑得像炭,活脫脫一個迷你包公。
"穿越者第一守則..."陳恪悲憤地在心里刻下血淚教訓,"五歲的孩子,不能做化學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