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恕一邊吃山泡兒,一邊自我安慰。
自己只是因為溫言下午時,替自己的長相解釋了一句才出手的,并不會與對方有任何牽扯,以后兩不相欠,再無瓜葛。
等祁恕吃的差不多了,把布巾胡亂的塞進懷里,又拎起一旁掛著的一只野雞,手在屁股下方的樹干上用力一撐,直接從丈許高的樹上跳了下去。
今天進山,祁恕本來是想打兔子的。可惜兔子沒抓著,只打了一只野雞。
那野雞不是很大,不過他一個人也夠吃了。
祁恕回到家后,殺雞褪毛干的很是麻溜,等到該下鍋煮的時候,卻是犯了難。
他十二歲時離開的月牙灣,今年都十八了,在外面各種本事沒少學,就是沒學會做飯。
平時他吃東西,都是米菜水往鍋里一倒,加點鹽胡亂一煮就對付過去了,別管熟不熟或味道好不好,總歸吃不死人。
今天他心血來潮,本來是想弄只兔子烤著吃的,可惜最后只捉到了只野雞。
野雞也不是不能烤,可等收拾好了,他又覺得大夏天烤雞太熱,最后索性放鍋里燉了。
祁恕回想著自己師娘以前是如何做的。他先把收拾好的雞剁成塊,然后鍋里放油,油熱放雞,翻炒幾下加鹽和水燉煮,最后出鍋時,除了他怕煮的不夠爛燒糊了一些,味道竟是還不錯。
祁恕回來快半年了,除了在鎮上買著吃能吃點好的,今天終于是吃到了一頓還算滿意的菜了,頓時開心不已。
他覺得以后就算自己一個人過一輩子,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了。因為做飯那么難,他現在不也學會了嗎。
誰知等到雞盛出來后,他才想起剛剛煮雞肉的時候,忘了弄點米進去一起煮了。
“算了,一只雞差不多也夠吃了。”祁恕懶得再重新弄米飯,暗暗嘀咕一聲就當是找到借口了。
不會做飯的人就是如此,只要沒有其它人在,總是能糊弄一頓是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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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言回到家的時候,溫大良已經回來了,對方正和王蘭枝在后院給菜地澆水。
溫大良今年三十五歲,身材不是很高,卻很壯,大眼粗眉高鼻梁,眼神中透著幾分兇厲,看著就很不好惹。
事實也確實如此。溫大良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渾不吝不講理的,天天帶著和他差不多大的半大小子和別村的人干仗。
王蘭枝和溫言的母親以前就常說,溫言不像哥兒就是遺傳的他。
一直到溫大良十八歲成了親,有了溫言母親的管束,他才有所收斂。
溫言的母親秦氏性格溫柔,長得也漂亮。可惜生溫言時胎位不正,差點要了她的命去。最后人是挺過來了,卻是虧了身子落下了病根。
溫大良和王蘭枝精細的養了秦氏十幾年,還是沒能留住對方,秦氏是溫言十二歲那年沒的。
溫大良對秦氏不可謂不疼愛。自從兩人成了親,他事事都依著對方,再也沒出去跟人打過架。
用他的話說,漢子沒成家時可以不懂事,成了家就要扛起當人夫君的責任了。打架斗狠那是小孩子的把戲,自己現在是大人了。
后來溫言出生,秦氏的身體變差后,無論田里再忙,溫大良也沒有讓對方下過地,最多讓其幫著王蘭枝做飯洗衣服弄點簽香。
王蘭枝身為女人,更能體會女人生孩子的不易,秦氏因為生溫言落了病,她自然也是十分的心疼。當時她還年輕,家里的重活什么都沒讓秦氏干過。
按說溫家有手藝,家里日子要比現在過的好才是。
其實是因為當時王蘭枝和溫大良賺的錢,都給秦氏買藥買好東西補身子了。
溫言能比其它哥兒長得高,就是因為他小時候從沒有缺過嘴。
自他記事起,自己家可能穿的不好,卻經常都會有肉和點心吃。家里雞下的蛋,更是沒有拿去賣過。
溫大良看到是溫言回來了,眼神倒是柔和了幾分,對著前院喊道:“屋里有晾涼的溫開水,你去沖些糖水跟你阿奶一起喝。”
“好。”溫言把背簍上面的雞草拿出來放在草垛上,然后又把香葉倒在笸籮里攤開,這才邊洗手邊大聲道:“今天沒往里面去,只摘了半背簍就回來了。”
溫大良道:“沒事,等過幾天收了麥子,我跟你一起進山,到時候咱們走的深一些,多采一些回來。”
“好。”溫言答應一聲,就去屋里沖糖水去了。
王蘭枝見溫言進了屋,對溫大良小聲道:“等下你抽空跟言哥兒說了吧,省的讓他多心。他不是那種小性子的人,不會在意這些的。”
“嗯,等下我就跟他說。”
沒過一會兒,喝了碗糖水的溫言就過來了,“還剩多少沒澆,糖水我給你倆沖上了,不過沒有端過來。”
王蘭枝笑著道:“不用端,這就弄完了,晚上你們想吃什么,我去做。”
溫言上前接過王蘭枝手中的水瓢道:“吃什么都行,天太熱了不怎么餓。”
王蘭枝想了想道:“那晚上我熬點雜糧粥,弄幾個野菜窩窩再拌個瓜菜絲,涼涼的解暑。”
“好。”天太熱,涼菜吃著更舒服,溫大良和溫言都沒意見。
王蘭枝被溫言接了手里的活,就回前院準備晚飯去了,后院的菜地里就剩父子二人。
溫大良看了溫言一眼,這才開口道:“今天媒人說那一戶人家根本不行,那事就先算了吧,反正也不急。”
溫言點點頭道:“好,爹您不用這么跟我說話,我覺得怪怪的。”
溫大良聽了溫言的話,笑了一下才道:“那狗日的媒人不知收了對方多少好處,居然有膽子騙到老子頭上來了,回頭再見了她,看我不罵她一頓狠的。”
溫言看到自家阿爹開始像往常一樣說話了,終于是露出個笑來。
“言哥兒你是不知道,那小子也就長得還能看,人根本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娘生他時,他那兩個哥哥都十幾歲了,所以他爹娘對他尤其的溺愛,到現在十七八了,還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連家里的地在哪里都不知道。而且我聽三河壩的老木頭說,他們家會分家就是他在他爹娘跟前挑撥的,一個大男人活不怎么會干,還是個是非精,真是讓人不齒。”
接下來溫大良口沫橫飛的把媒人和那戶人家又數落了一通,直到澆完了菜地才算解氣。
溫言知道自己阿爹的性子,火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只要讓他發泄出來就沒事了。
果然,等到吃晚飯時,三人再沒人提起這事兒,就像是今天媒人根本沒來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