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買缸,溫言就知道是要賠給祁恕的。
想起祁恕,他又想起了昨天的事。不知怎么的,那白花花的人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只覺得臉上一熱,連忙收斂心神假裝喝湯。
果然沒過多久,溫大良就推著個空板車回來了。
王蘭枝見了問道:“怎么了,沒買到缸?”
“買到了,已經送過去了。言哥兒醒了嗎,還疼不疼?”
“醒了,他說沒昨晚那么疼了,這會兒剛吃過早飯,冬兒在陪他說話呢。”
溫大良把板車推到角落里,這幾天沒雨,馬上要收麥子該用了,他就沒把板車豎起來放。
溫大良從車把上解下來一吊肉給王蘭枝,王蘭枝不解道:“肉怎么沒一起給他?”
“給他了,他不要,說不會做都浪費了。”溫大良洗了洗手,頓了一下又道:“剛剛我去給他送水缸,剛好他在吃飯。桌上沒有菜,只有一碗粥,那碗里的粥感覺都沒煮熟,我見他可能真的不會做,這才沒有勉強。”
王蘭枝嘆了口氣道:“這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平時還不知都是怎么對付著吃的呢。那我中午把肉燉好了再給他送去,咱們砸壞了人家的缸,人家還跑著來送信,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行。”溫大良從懷里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遞給王蘭枝道:“娘你等下給言哥兒用這個藥,早晚各抹一次。”
王蘭枝看著那做工精巧的小瓶子,驚訝道:“這是你從哪買的,光這瓶子都不便宜吧。”
溫大良往屋里瞅了瞅,聽到溫言和林冬兒在說話,這才小聲道:“這是祁恕給的。”
“他給的?”王蘭枝小聲責怪道:“你去是給他賠禮的,肉沒送出去,怎么還能要人家這么貴重的東西呢。”
溫大良解釋道:“本來我也是不想要的,他說這藥效果好,抹上能緩解疼痛,我一想到言哥兒昨天疼成那副樣子,就沒忍住接了。我要給他錢,他說藥是別人送的,他沒花錢,說什么也不肯要。”
“……”王蘭枝看了看手中那圓肚闊口,觸感細膩,上面還雕了花紋的小瓶子道:“沒想到祁家倒是一窩歹竹里出了棵好筍,得了祁恕這么個好孩子。”
關于祁恕的那些流言,王蘭枝也聽說過,只是她并不怎么相信。
在她想來,這都是村東那幾家故意編出來,敗壞祁恕名聲的。不然祁恕回來也半年有余了,除了剛回來時揍了他那三個伯伯幾家外,為什么沒再生過其它事兒了?
藥既然已經拿回來了,王蘭枝就沒有再說自己兒子,其實她也不忍溫言受疼。
溫大良進屋看溫言去了,王蘭枝把肉拿到廚房掛好,又仔細洗了洗手,這才拿著瓷瓶進了屋。
王蘭枝心中想著,一頓肉可抵不了這瓶藥和這個人情,祁恕那孩子連飯都不會做,回頭還是多送些吃食過去吧。
王蘭枝進屋后,沒敢說是祁恕給的藥,不然傳出去又是一堆閑話,所以只說是溫大良買回來的。
溫言不疑有他,林冬兒更是不會想太多。
等溫大良說了幾句話出去后,王蘭枝和林冬兒一起給溫言重新上了藥。
那瓶子里是一種淡綠色,帶著好聞藥香的半透明脂膏。
瓶口的塞子剛一打開,林冬兒就直呼好聞,王蘭枝看了看那藥膏,心想這人情可真是欠大了。
她雖然沒怎么出過遠門,也沒什么大見識,可畢竟活了這么多年了。
這藥好不好,看品相,聞味道她也能感覺出一二來。更別說光那裝藥的瓶子,看著就十分精致貴重了。
當藥膏涂到溫言腰上青紫的部位時,他眼中頓時露出了一絲驚喜,“涼的,好舒服。”
王蘭枝沒有搭話,而是利索的幫溫言上完藥,讓他趴著等會兒再穿衣服,省的把藥蹭掉了。
林冬兒拿了扇子坐在溫言一旁給他扇風,被風一吹那藥更涼了,溫言覺得都不怎么疼了。
王蘭枝洗了手,也不管現在時辰還早了,立即在廚房忙活了起來。今天中午她要好好做幾個菜給祁恕送去,不然這人情欠著她心中不踏實。
沒過多久,廚房就傳出了肉香味,林冬兒透過窗戶吸了吸鼻子道:“言哥哥,阿奶又在做好吃的了。”
溫言也覺得奇怪,這才剛剛吃過早飯沒多久,阿奶就開始做午飯了,這是不是太著急了點。
院子里,溫大良雖然一起來就往外跑了好幾趟了,可他也是個閑不住的,拿了曬好的竹子出來,就開始削竹簽。
制作簽香的竹簽并不要求多精細,長短大小差不多就行,反正后面要滾上香葉粑粑的。
溫大良剛干了沒一會兒,江猛就提著禮過來了,他是為昨天陳氏來鬧事的事道歉來了。
溫大良和江猛從小一起長大,也是幾十年的感情了,而且這事是陳氏鬧的,對方媳婦不懂事,不搭理對方就是了,總不能真的就因此結下死仇。
再有就是溫大良也不想再提這事,禮沒有收,幾句話就把人給打發了。
江猛知道溫大良心中有氣,卻也沒有辦法,再說下去只會惹得對方更加不快了。
屋里的林冬兒等到江猛走后,才小聲嘀咕出聲,“江大勇他娘不問青紅皂白的鬧那么一出,害得你晚上還摔了一跤,就這還有臉來呢。”
溫言此時已經不怎么氣了,笑了下道:“算了,狗咬你一口,你總不能真的咬回去吧。”
林冬兒一想也是,不過還是有些氣不忿,冷哼一聲道:“以后見了江大勇我也要躲得遠遠的,省的他娘看見了多心,我可吵不過她。”
溫言聽了這話實在是沒忍住,邊笑邊替林冬兒數:“祁恕、祁德、江大勇,再這樣下去你要躲著走的人就太多了。而且這三人一個住在村口,一個住在村尾,一個住在村子中央,以后你還能出門嗎?”
林冬兒一想也是,她本想挑一個去掉的,可是這三個人她不是害怕就是討厭,所以糾結了半天也沒想好該不躲誰。
溫言放松身體道:“為什么是你躲著他們,而不是他們躲著你呢?你討厭他們就該讓他們怕了你,就像那祁德,以后見到我肯定是躲著走,想必那江大勇以后也沒臉再來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