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伶被帶走了,鈴蘭等人影都消失,才收回視線。
“喲,想攀上人家,瞧瞧人家搭理你嗎?”
鈴蘭臉色陰冷下來,扭頭轉身,瞧著那揶揄她的宮女,冷笑了下,“至少人家有往上爬的心思,可比你強。”
那宮女不服氣,“嗬,當我不知呢?這滿宮的宮女,論誰的野心最大,不是明擺著的事情?自己不敢做的事情,便想慫恿旁人當第一個冤大頭,你是想瞧著這村女走那條你不敢走的路,會不會丟了性命吧?”
鈴蘭眸光閃爍了下,推開人。
“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那宮女嗤笑一聲。
這宮里,想平步青云的人何其多,最簡便的法子便是爬上去,只可惜,陛下實在駭人,沒人敢真的那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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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伶腳步僵硬地在深深宮墻,跟著前頭嬤嬤,往威嚴的慈寧宮而去。
雙手攥得緊緊地,心頭緊張。
前世,太后就十分不喜她這個出身低微,來的第一夜便上了龍床的村女,此后對她百般刁難。
現下她還并沒有做什么,為何太后會....
不容她多想,慈寧宮已經到了,穆伶站在階下,嬤嬤先行進去通報。
里頭說笑的聲音乍停,而后穆伶便被帶了進去。
她只瞧了一眼,便垂目屏息,小步往前,跪下行禮。
端坐主位,一頭花白頭發的肅然老者,便是當今太后,她兩側,是已經四個月身孕的慧嬪和陪著說話的張美人。
“這就是被陛下藏在御書房的美人啊,倒是懂禮,見了太后,還不抬頭叫太后好生瞧瞧?”慧嬪尖著嗓子開口。
“這是從前救過陛下的人,倒也不算是藏著。”張美人很瘦,活脫脫一個瘦美人,連說話都有氣無力。
“哦?本宮倒是忘了,張美人從前也是有一樁同樣的事,怎么,怕陛下有了新人便忘了你不成?”
張美人抿唇,“嬪妾自是比不上慧嬪有身子,陛下百忙中也要去看望姐姐的。”
這是諷刺慧嬪拿肚子邀寵呢。
慧嬪卻毫不在意,她能懷,就是仗著肚子邀寵怎么了?你們這些人,難道是不想懷?懷上了還不是個個如此,你張美人,不也是日日裝柔弱,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好了,懷著身子呢,也不怕被肚子里的龍種聽了去,你,抬起頭來。”
太后威嚴開口,最后一句話是扭頭對著穆伶說的。
穆伶心跳怦怦,硬著頭皮抬起頭。
在她瑩白奪目的小臉仰起后,殿內又一刻的鴉雀無聲。
不是說,這只是一個村姑么?故而宮里的人雖然憤恨嫉妒,可卻個個仗著自己有相貌有家世,根本不將此人放在眼里。
可是,卻沒有人告訴她們,這村女...怎會生如如此這般美貌?
明眸皓齒,眉目不動卻已含情,叫人望之不忍移挪視線,美得三魂蕩了五魄。
慧嬪眸光閃動,牙關都咬緊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好俊俏的娘子。”
穆伶對上太后銳利的視線,不敢多看,復又垂下眼睫,遮住了一雙皓目。
前世她第一夜便得了寵受封,然后才得見太后,這次,她還什么都不是呢。
“民女參見太后,從前民女僥幸在家鄉為陛下提供過幫助,小事一樁不足掛齒,只是后來,民女生活艱難,這才想起此事,故而想求得些賞賜銀錢便早早出宮嫁人。”
太后盯著她瞧了好半晌。
“哦?你竟是無心留下,其實,以你的姿色,出身雖是低了些,可若是皇兒喜歡,封一個美人什么的,也無不可。”
慧嬪掩嘴,看好戲般瞧了一眼張美人,她抿唇,寬袖下,恐怕指尖都掐緊了吧。
一個村女,進宮便是美人,直接將她給比了下去。
穆伶急忙磕頭,惶恐不已,“民女蒲柳之姿,出身低微,實在不能也不敢伺候陛下。”
空氣安靜得嚇人。
“瞧,人家還瞧不上我們呢。”慧嬪幽幽開口,“看不上美人,那嬪位如何?”
“民女身份地位,絕無資格伺候陛下。”
慧嬪瞧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太后,輕輕咳了下,“你這村女,果真是粗魯無知,太后的好意,便等同于懿旨,你竟是抗旨不遵,好大的膽子!”
穆伶簡直有口難言,還以為這一回,太后對她的印象應當不至于太差,可在這樣的情況下,太后也不置一詞。
慧嬪便越發得意起來,“不敬太后,這樣的人,合該杖斃,念著你曾有恩,打十下手板以示懲戒,你可有異議?”
慧嬪瞄了一眼太后,太后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好似已經睡著,便是不打算管這事兒,默許了慧嬪的舉動。
宮里的手板可不是一般的,那板子上,都是倒刺,一下便能叫人滿手鮮血,十下下來,那手都不能看了。
穆伶暗暗叫苦,“民女并非不敬太后,實在只是因為身份低微,請慧嬪念在陛下的臉面上,饒了民女這一回吧。”
“是啊,這可是陛下的人,若是陛下瞧見了,興許會心疼呢。”張美人冷不丁地開口。
慧嬪卻是更猩紅了眼,她懷著龍裔,一月都只能見陛下一次,這女子日日宿在御書房,指不定哪一天,就要睡出事來,今日有太后的默許,若是不好生懲戒,日后哪來這樣的機會?
若是陛下心疼了,那還了得,陛下何時是個心疼人的人了?
“動手!”慧嬪厲喝一聲。
外頭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陛下駕到。”太監尖利的聲音倏地響起。
然后威壓的男聲便傳了過來,
“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