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滿臉憂慮的老夫人先是一愣,隨即喜上眉梢,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扶住了眼前的柳星瑤。
因為自己侄兒的這件事,她已經愁了許久。
臨安小王爺暴戾恣睢,京城人人皆知,縱使家財萬貫,哪個好人家的姑娘也不會愿意嫁過去。
本來還盤算著實在不行去煙花之地找個賣藝不賣身的女子,先湊數給侄子沖個喜。
如今聽見有人自愿,她一時間竟有些不敢相信。
“好姑娘,你真的愿意嫁過去沖喜?”
“你要知道,臨安他性格暴烈,如今又生了怪病,更是喜怒無常,前幾日連去府里診脈的太醫都被他罵了出來。你若嫁過去,定是要吃些苦頭的。”
老夫人握著柳星瑤的手,紅著眼盯著她低垂的眸子。
“而且萬一臨安這孩子有個什么好歹,你只能給他守寡,斷不能改嫁他人,你可想好了?”
柳星瑤跪在地上,聽著老夫人的話,恍惚間趙牧風的臉在腦海里一閃而逝。
心底像是有寒冰迸濺,凍得她周身都麻木了。
她閉了閉眼,干脆利落地磕了個頭。
“奴婢想好了。”
老夫人喜不自勝地連說了三個“好”字。
“你是哪個院子里的婢女?我去把你的賣身契要過來,五日之后,你和臨安成婚。這幾日你就跟在我身邊好了。”
柳星瑤垂下眼,懇請道。
“奴婢是王妃身邊的婢女,是隨著王妃來到王府的,和王妃感情深厚。求老夫人暫時不要聲張奴婢要成婚之事,一免得王妃傷心,二也成全了奴婢與她這些年的主仆情分。”
她不想讓顧月汐知道這件事,免得節外生枝。
按照顧月汐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要脫離她的掌控,必定會不擇手段地阻攔這件事。
到時候,自己再無離開這里的希望,一輩子會活在她和趙牧風的羞辱之下。
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老夫人微微頷首,臉上滿是欣慰。
“沒想到你這孩子雖然出身卑微,卻如此重情重義。這沒什么難的,你有這份心,我便成全了你,大婚的事宜,我會讓別人籌備好的。”
叩別老夫人后,柳星瑤便匆匆回了自己的屋子。
隨意啃了兩口冰冷的饅頭墊了墊肚子,渾身疼痛的她想躺床上休息一下。
可剛換好寢衣躺下,她就差點從床上彈起來。
伸手一摸,身下一片黏膩濕冷,原本干凈的床鋪濕漉漉的,有淡淡的咸腥味從里面滲出,顯然是有人在上面潑了鹽水。
她剛剛受了板子,臀腿處本就火辣辣痛的鉆心,如今被這鹽水一激,更是紅腫不堪,疼的她忍不住“嘶”地倒吸一口涼氣。
房門忽地被一腳踹開,她抬頭,看見顧月汐大丫鬟玲瓏那張得意洋洋的臉。
“王妃說怕你的被褥上有不干凈的東西,到時候傳染給王爺就不好了,特意讓我來給你潑點鹽水消消毒。”
柳星瑤聽著她冷嘲熱諷,心頭苦澀。
自從來到王府中,明里暗里遭受的刁難數不勝數。
顧月汐不愿去侍寢趙錦玦,卻又看不慣柳星瑤作為替身受到王爺疼愛,三番五次尋由頭折辱她。
柳星瑤沒有任何辦法,只能默默忍受著。
本想著一年期滿,自己就可以重新回到趙牧風的身邊,再也不用受著這些磋磨凌辱。
可現在,趙牧風無情地碾碎了她所有的念想。
幸好,還有5日,她就可以脫離這里了。
等玲瓏走后,柳星瑤起身想去尋些干凈的被褥來替換。
然而,當她打開衣柜,卻發現里面的衣物也被人翻得亂七八糟,全都被剪破了口子。
縫衣服的針線不知所蹤,整個屋子里除了剛換下的衣服外只剩下她身上穿著的這件寢衣是完好的。
床上陰濕處一時半會兒也干不了,沒辦法,她只能換回之前的衣服,想去柴房尋一些干稻草,鋪在床板上勉強湊合一下。
可因為剛才屁股碰到了鹽水的緣故,此刻腫得厲害,兩側臀峰高高聳起,怎么也穿不進去。
拉拽了一陣無果后,柳星瑤滿心無奈地選擇了放棄。
眼下沒有別的辦法,她只能穿著這身單薄的寢衣出門。
柴房就在她屋子后面的院子里,出門經過一條長廊轉個彎就是,取幾捆干草并不費時間。
但若是路上被別人看見她這副模樣,便會淪為王府眾人的笑柄,被人指著罵不知檢點。
猶豫再三,柳星瑤咬了咬嘴唇,還是強忍著臀腿處的劇痛,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四下無人,這才深吸一口氣,朝著柴房蹣跚而去。
剛從柴房挑了兩捆干草抱著經過長廊,柳星瑤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正在心里慶幸一路順暢,沒有遇到任何人的時候,她猝不及防地和一個高大的身影撞了個滿懷。
她手中的干草散落一地,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驚呼還未出口,就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攬入懷中。
她整個后背貼在一個健碩的胸膛上,隔著薄薄的布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熾熱的體溫。
“嗯?你怎么……”
低沉的嗓音里帶著幾分疑惑。
柳星瑤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心跳如雷,甚至蓋過了她臀腿處傷口的劇痛。
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正是每天夜里和她耳鬢廝磨的趙錦玦。
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這個時間他不應該是在書房處理政務,或是陪著顧月汐才對嗎?
柳星瑤羞恥地閉上眼睛,心底被絕望籠罩。
趙錦玦向來注重規矩體統,自己這副衣冠不整的模樣被他撞見,定會被嚴厲責罰。
若是被顧月汐知道了,怕不是立刻把她發賣到煙柳巷去,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不容易求了老夫人能脫離王府,卻又難逃被侮辱的命運。
想到這,她積壓許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