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用擔心。你的身體老身倒要囑咐幾句?!?/p>
沈鴻澤忙想起身,卻覺渾身酸軟,只得笑笑:“剛大夫也看過了,緩幾日應該就沒事了,岳母放心。”
“老身當然放心,大夫說了一切正常,這種毒不過是讓精神差幾天,不礙的。我知道沒事,”老夫人站起身平靜的看著沈鴻澤。
沈鴻澤面色一白,忙看看自己身上,驚恐的問:“娘,您說什么?”
“老身說我給你下了毒,不過你放心,對你身子沒什么防礙。過個兩三日,精神就恢復了。只是往后你不會再有孩子了?!?/p>
“您是說這幾日您一直在給我下毒?”沈鴻澤掙扎著下了床,不敢置信的望著老夫人。
“是,不信你自己找大夫看看去,若不是為了給你下毒,老身何苦日日要你陪著。當真以為老身不知你如何寵妾滅妻,縱著柳姨娘害了我的婧兒?!?/p>
老夫人一臉的平靜,心下卻是翻江倒海,她想不明白,老爺一世英明,怎么就在選女婿上出了這么大的紕漏。
老尚書在世時,待這個女婿不比兩個兒子差。沈鴻澤對寧婧也是百般的呵護。
結婚四年夫妻恩愛,不想后來寧婧還懷著孕,沈鴻澤竟與柳茹胭茍且,還懷了孩子。寧婧傷心,最終還是放不下夫妻情意,又沒經得住花言巧語,允了柳茹胭進門。
老尚書夫妻雖然惱怒,女兒允了,他們也沒有辦法,還是心疼女兒,幫了沈鴻澤與柳家不少,又把沈鴻澤安排到了九江作了一任的知州。
九江既是老尚書的故里,離沈鴻澤家鄉也不過二十幾里。兩家在地面上都有不少的關系。政績很容易做出來。京里的關系老尚書也早幫他打點清楚,只等任滿便能回京高升。
哪料只差一年,老尚書身故。沈鴻澤回京無望。
寧家雖不復往日。幸好寧家二子還都是官身,沒有完全敗落。沈鴻澤倒沒敢真的寵妾滅妻,但往日的恩愛變成了相敬。
寧婧更加寒了心。也明白老爺此時寵著柳姨娘,是因為柳姨娘的父親是皇商,老爺想用柳家的銀子鋪路,爭取升遷回京。
終究都是算計,自己和柳姨娘,其實誰都沒得到過老爺的心。
沈鴻澤被老夫人的話,嚇得打了個寒顫忙道:“娘,這話是怎么來的?婧兒生產還沒到日子,我才放心去的莊子上,誰想就這么巧,她能早產,還送了性命?!?/p>
老夫人眼里還是有了淚,用袖子擦了擦,臉上依然保持著平靜:“沈大人這么說,真以為老身老糊涂了?你回府這么長時間,老身不信你沒查過。
老身也沒想著沈大人能承認,事已至此,你承不承認又能如何。
如今我坦誠的告訴你,穩婆處理得很好,大夫說,就算是沒有耽擱,婧兒也很難救回來。可你的姨娘太心急了!”
老夫人拄著拐杖到了椅子旁,慢慢的坐了下去:“你還是躺回去吧,總要休息幾日的。后日老身就要起身了,實在放心不下慧婷和重兒。今日咱們索性說個明白。
放心,老身不會把柳姨娘怎樣,老身明白我現在奈何不得她??衫仙砣塘?,不是因為你,是因為三個孩子。
慧玉在我身邊,我自是放心,慧婷和重兒要在柳姨娘手下討生活,老身不能不做防范。
寧家是不負當年了,可老身還是朝廷二品的誥命。若慧婷,和重兒受半絲委屈,老身再無能,拼個魚死網破也得把你寵妾滅妻的事告到金殿上去?!?/p>
沈鴻澤哪還敢真躺回去,直接跪到了地上:“娘,那也是我的兒女,我怎么會讓他們受委屈?!?/p>
“你知道就好,現在老身只提醒沈大人一句,沈重是你沈家唯一的男丁。你再認由柳姨娘把他也害了,絕后的是你沈家。
該說的該做的,老身都說過做過了,今日就回去了,慧玉,慧婷老身帶走。
后日我們回京。會把慧婷送回來。沈大人就算是只為著你的仕途,也把慧婷護好了。柳家再有銀子也攀不上陸相和李候。慧玉、慧婷才是你日后的指靠?!?/p>
“岳母說的是,小婿自然知道輕重,不敢勞動岳母大人,后日小婿去送岳母大人,接回慧婷就是?!?/p>
寧老夫人帶著兩個外孫女回了寧府,沈鴻澤把自己關在了屋子里,埋著頭誰也不肯見。
柳姨娘來了幾次,都沒能見到老爺,心下不由暗暗著急,聽說寧老夫人和老爺說了半日的話,不知都說了些什么,現在老爺明顯是惱了自己,難道事情漏了?
忐忑難安的等了一日,柳姨娘實在忍不住了,沖進了老爺的臥房。老爺還在床上躺著,面色極其難看,柳姨娘輕輕的走了過來,柔聲叫了聲:“老爺?!?/p>
沈鴻澤坐起身,直直的盯著柳姨娘看,柳姨娘有些害怕,拉了老爺一下:“老爺這是怎么了?妾身有什么不妥嗎?”
沈鴻澤一把抓住了柳姨娘的衣領,伸手給了她一個耳光。
柳姨娘忙捂了臉,跪到了老爺床前:“老爺,妾身哪里做錯了,要您打我?!?/p>
沈鴻澤氣得渾身發抖,用手指著柳姨娘“你還有臉問我,謀害主母多大的罪過,你是什么事情都敢做了。”
柳姨娘變跪為坐,用手帕捂著嘴,驚懼的看著老爺:“老爺,您怎么能這么說妾,莊子上賬目有問題也不是妾做的呀。去查賬也是老爺要去的。再說姐姐早產我哪里知道?!?/p>
沈鴻澤“哼”了一聲,也沒再說又躺了下去,給了柳姨娘一個背。
柳姨娘坐在地上失聲哭了起來:“老爺,妾自進門,哪一點沒敬著姐姐,日日請安,敬茶立規矩,沒有一日的懈怠吧?在家里有姐姐的地方,從沒有妾坐的位置,妾可曾有過一句怨言。
慧珍日日喊著娘親,姐姐不給一個好臉,妾可曾怪過姐姐一聲,求過老爺一句。妾不過是喜歡老爺,想能侍候著老爺,哪有過那么歹毒的心腸。
進門生了慧珍,姐姐就惱了我,日日避子湯喝著,妾從沒敢違過命吧,可還是懷上了孩子總不是妾的錯呀。姐姐一碗藥打了妾的孩子,妾也沒敢抱怨半句。
八年了,姐姐終于懷了孩子,妾也高興,若這回姐姐生下長子,妾就也能再給慧珍生個伴了。哪日不是小心的侍候著。
姐姐年歲大了,大夫早就說過有危險,要小心著些。老爺這才讓妾暫時管了家,可從大夫到穩婆,再到侍候的下人,哪一個姐姐讓妾插手了?出了事怎么就能怪到妾的身上。
老爺,姐姐是尚書的嫡女,身份尊貴不假。妾知道自己一個商女沒法比,可也不能有臟水就往妾的身上潑吧。這么大的罪過叫妾怎么擔得起來?”
說完也不起身一直在地上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