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覺出不好,強壓著不安問:“什么事情,老爺快說,您要急死妾嗎?”
沈鴻澤吞吐著道:“前幾日我就在忙你扶正的事情了。你知道的我是官身,夫人的名冊,戶籍,都要上報才能算數的。”
柳姨娘急得臉色通紅,忙又掙脫了老爺,回過身來與他面對面的坐著道:“這些我當然清楚,可這些不是很好辦的事情嗎?”
沈鴻澤嘆口氣:“我這幾日其實一直在想著該怎么和你說。”
“老爺直說便是,快別繞了,到底怎么了?”柳姨娘急的汗都出來了。
沈鴻澤只能磕磕巴巴的接著道:“夫人五年前把你入了賤籍,半年后又改回了良籍。”
“什么”柳姨娘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一下子跳了起來道:“老爺,妾身可是一直跟著您的,怎么會入賤籍?”
“都說了你先別急,不是要把你扶正,這些事情我也不清楚呀,家里的事情,那時候全是夫人在管著,你也知道,那時寧家多大的勢力。夫人做這些事情,我哪能知道。”
柳姨娘雙眼含淚:“老爺明知是假的,那這記錄消不掉嗎?”
“能消我還愁什么,在九江當然沒有問題。可你入賤籍是在京城的國色添香,那是京城里最大的青樓了,官府的文書一樣不少。這么多年那些記錄一直存著。你讓我怎么去消。”
柳姨娘呆坐,萬沒想到寧氏會做出這種事情。沈鴻澤繼續勸道:“若你不扶正,其實這些也沒人會注意。但如果扶正,我就得層層上報。那這些就蓋不住了,而且入過賤籍按我朝律法也做不得官家正妻。”
又上前摟了柳姨娘道:“茹胭,你放心,我不會續弦。你在這府里也只差個名份。一樣是當家的主母。”
柳姨娘掙了幾回沒有掙開,淚水滴落到了沈鴻澤的手上。柳姨娘干脆躺在老爺的懷里低語道:“我哪是為了自己,我有老爺,萬事已足。是妻是妾沒什么區別,可珍兒怎么辦?她兩個姐姐各自嫁的都是高門,唯有她......”
柳姨娘哽咽著說不下去,又擦擦淚道:“我沒那么顯赫的娘家,自然也沒敢奢求女兒能嫁給侯爵之家。但總要嫁個和老爺相當的吧。只一個庶字,誰會要她。
沈鴻澤也為難:“我哪能沒考慮,走仕途的都重個名聲。沒誰愿意娶個庶女,實在不行,我倒是有個辦法,只是怕你不同意。”
柳姨娘忙道:“只要為了女兒,我沒有不應的。”
沈鴻澤偷看著柳姨娘的臉色道:“實在不行,把她記在寧氏名下,你看成嗎?”
柳姨娘咬碎了銀牙,放聲哭了出來:“她把我入了賤籍,你要我把女兒記到她的名下。”
沈鴻澤忙緊緊的摟住柳姨娘安慰:“你先別急,這不是商量著呢嗎?”
又輕撫了她一會兒才道:“不過是個記名,人都死了,還能怎樣。在誰的名下也是你的女兒。你和個死人計較什么?”
柳姨娘平靜了一會兒,又是一陣沉默之后點了頭。沈鴻澤終于松了口氣。
可跑了幾日,記名的事情終還是落了空,族里一至認為,本來記名是沈家的事,但寧氏已死,要記名就得寧家人同意才行。可不管是老夫人,還是兩位舅爺。沈鴻澤都不敢去提此事。記名也只好作罷。
柳姨娘氣得險些吐血,退了多少步終究也沒什么用。一腔恨意無處發泄。把自己關起來整整哭了三日,才無奈的接受了事實。
春去秋來,兩年的時光轉眼過去。十二的慧婷已經長出了姑娘的嬌態,容貌身材都是上好。這兩年柳姨娘一如往常,對慧婷和沈重猶如親生。哪里都不曾虧待。
可慧婷心里明白,柳姨娘這是又換了套路,明里對他們千好萬好,實際上卻是放縱。吃用半絲不缺,可教養一絲也無。
明面上女先生請了多少位,可根本沒一個是真正來教東西的。不是被逼著背那些沒用的詩詞,就是不斷的抄寫些女責女德。
再看慧珍卻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管家理事條條都懂。但沈鴻澤只能看到二女兒身上的華衣,和三女兒手上的板子。反會覺得柳姨娘敬著慧婷是嫡女,處處照顧。
三歲的沈重根本是無法無天,想做什么,就必須要做什么。慧婷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只要管教一下,柳姨娘就會千寶萬貝的把沈重給抱開。沈重反而和二姐親近不起來。
還好有個季媽媽,在夫人身邊侍候慣了,理家看賬樣樣都懂,私下里一直教著小姐,不讓小姐落了半分。
少爺那邊卻是一點辦法也無,只能由著柳姨娘嬌寵。指望著老爺能看出柳姨娘的用心。
京城里寧家來了人,說是年底大小姐要大婚。想要接二小姐過去觀禮。柳姨娘以慧婷還小,不宜遠行為由,硬是挑唆著老爺,沒有放慧婷到京城。
李家人也來送過一次節禮,柳姨娘趁老爺不在家,謊稱二小姐出去游玩不在家中,沒有讓李家人見慧婷。只是回了禮,客氣的送走了客人。
寒來暑往又是三年,慧婷慧珍都已十五,一對姐妹花出落得花榮月貌。柳姨娘寶貝似的看護著,二人難得邁出二門一步。
李家書信漸漸多了起來,雙方約定好了下聘和迎娶的日子。季媽媽安慰的跪在了夫人的靈牌前放聲大哭。這些年總算沒負了夫人的囑托,二小姐長大了,聰明漂亮有主見,像極了當初的夫人。
如今婚期也定下了,再有五日李家下娉的隊伍就會過來。二小姐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活著了。”
慧婷終于盼到自己可以去京城了,下娉后兩個月就是婚期,寧家會提前來接人,自己可以在外祖京中的府里備嫁。
李家下聘的隊伍一日日的靠近,沈家忙碌一片,張燈結彩,清掃庭院。柳姨娘忙的腳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