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
烈日普照,就連空氣都帶著灼熱感。
路邊樹上的蟬凄厲慘叫,聽的甚是煩躁。
就連守在縣衙大門前的眾人也焦急難耐。
威武石獅子掛著紅綢,嚴陣以待。
在石獅子兩邊,縣衙衙役換上嶄新的衣物站成兩排。
如此炎熱的天氣中,他們領口早已被汗水浸透,卻沒一人敢擦。
只有在中間來回踱步的典吏大人在拼命的擦著額角汗水。
今天是個重要日子。
六扇門真的來了,而且是直沖縣衙。
可等了半天,久久不見人影,這么多人在太陽下暴曬,都快脫層皮了。
何剛挎著刀,抹了一把額頭汗水:“姐夫,都是捕快,這六扇門的人派頭這么大?他算老幾啊,讓您親自等他?”
“閉嘴!”
典吏沒好氣的呵斥道:“你懂什么?那可是六扇門的人,就是你們為了等他曬死也值了。”
何剛悻悻后退,抬頭看向遠方,連忙道:“姐夫,人到了?!?/p>
烈馬嘶鳴,伴隨著噠噠腳步聲由遠及近。
典吏抬頭看去,為首是一面色冷峻青年,身后跟著十二人。
所有人都穿著紅色飛鳥服,配著鎖子甲,腰間挎著漆黑如墨的長刀,頭戴?纓絡帽?,金絲鑲邊,嵌著一顆圓潤的白色玉石,富貴中帶著威武之色。
“咳……”
典吏清了清嗓子,一路小跑過去替青年牽住韁繩,而后諂媚的笑了:“上官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實在是下官過錯?!?/p>
青年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十分陰冷,在他旁邊周圍氣溫都降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典吏忽然覺得自己不熱了。
青年冷哼一聲道:“行了,多余的話就不用說了,本官來找林凡,他人在哪里?”
典吏裝作沒聽到,笑容中充滿諂媚與尊敬:“上官一路遠行,舟車勞頓,下官已備好酒席……”
“少廢話,回答我的問題。”
典吏尷尬笑道:“一個瞎子罷了,到處亂跑,屬下也不清楚他的行蹤?!?/p>
青年攥著馬鞭,手肘頂在馬背上,斜眼睥睨他:“本官此番過來,就是為了見一見兩個月內肅清了一縣流匪的人,結果你告訴本官,你不知道?”
“身為一縣典吏,竟連手下行蹤都不清楚?”
“你說,你這個典吏,還有沒有做下去的必要?”
明明是六月酷暑天,典吏卻感覺面前襲來的風暴冰冷刺骨。
他連忙跪下道:“大人贖罪,屬下這就派人將他尋過來?!?/p>
說罷,他扭頭朝著“小舅子”何剛呵斥道:“還不快去!找不到瞎子,我扒了你皮!!!”
何剛連忙往縣衙外跑去,步伐踉蹌險些栽了個狗啃泥。
那青年忽然陰惻惻的笑了:“徐大人,好大的官威???”
徐有才,典吏的大名。
聽到對方這略帶嘲諷的話語,典吏戰戰兢兢的訕笑道:“大人遠道而來,這外面烈日灼燒,不如去衙門喝碗綠豆湯祛祛暑氣,下官已命人備好酒菜,就準備給大人接風洗塵。
一個瞎子而已,不配得大人冒著烈日等待?!?/p>
“接風洗塵?還是收買本官?”
青年冷笑道:“你三句話不離接風洗塵,看來,這滄陽縣的貪腐問題,是該查查了?!?/p>
“大人,屬下冤枉,屬下不過是見大人甚是辛苦,可萬萬沒有收買之意??!”
典吏額頭落下一滴豆大的汗珠,他根本沒空去擦。
他萬萬沒想到,這六扇門的人,竟如此看重那死瞎子,還準備摘自己烏紗帽。
“行了,沒有就沒有吧?!?/p>
“外面炎熱,還請大人進去避暑,屬下已備好綠豆湯。”
“本官就在這等他回來。”
青年施施然雙手抱胸,看向遠方。
典吏一陣無奈,只能陪他這么干等。
夏日炎熱,再經這么一嚇,他早起辛辛苦苦的打扮便成了落湯雞。
……
……
……
滄陽縣外。
古道旁,酒攤中。
酒攤旌旗無精打采的耷拉著,古道兩邊林中傳來蟬鳴。
路過的人們想要進去買壺清酒解解渴,看到幾個劃拳飲酒的大漢后悻悻而逃。
唯獨一個墨衣瞎子,拄著竹棍,腰間掛著酒壺,竹棍在地上噠噠探路,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幾個坦胸露乳,滿身紋身的大漢正喝的痛快時,身后卻傳來一道平淡的聲音:“滄山一窩蜂?”
聲音低沉,有些冷漠。
那大漢瞇著眼轉身打量他一眼:“找你爺爺何事?”
雙目蒼白,面容消瘦,明明是青年的長相,鬢角卻有些斑駁。
瞎子,還瘸了。
林凡點點頭:“那便沒錯了。”
大漢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什……”
下一秒,一道寒芒閃過。
血色光芒夾雜著紫色光芒掠過大漢脖子,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之后便是人頭落地。
其他幾人目眥欲裂,提起桌上斬馬刀便砍了過來。
斬馬刀鋒利,勢大力沉。
一擊之下,竟連酒鋪柱子都無比絲滑的切過去,直奔林凡而來。
林凡后仰躲過一刀,手中唐刀穩準狠一刀刺入其中一人喉嚨。
接著一手抓住斬馬刀背,在空中一個翻身落入另外一人身后。
那人正欲轉身,卻發現胸口透出的唐刀光亮無比,甚至能映出自己恐懼的瞳孔。
身后一人提刀殺來,卻被他以凳子木刺捅穿胸膛。
最后一人見不是對手,倉皇而逃。
唐刀旋轉著飛來,將他死死釘在酒鋪外的大樹上。
一窩蜂,數息之間,全部被拍死。
接著,林凡拔出唐刀,將那些人的腦袋盡數斬下。
剛剛還在張狂無比喝酒的大漢,都成了刀下亡魂。
唐刀回鞘,又成了一把探路的竹杖。
“勞駕,替我將人頭裝在這個袋子里?!?/p>
酒鋪掌柜看著對面林凡手中的麻布袋艱難咽下口水,而后顫抖著接過布袋。
他強忍著不適,戰戰兢兢裝著人頭,那刺鼻的腥氣混合著酒氣熏的他眼淚都快出來了。
可這是數息殺五人的狠人,得罪了他下場一定很慘。
他干嘔一聲,抬頭看去,那瞎子端坐在木桌前,自顧自倒酒喝著,仿若這場兇案跟他無關一般。
半炷香之后,掌柜提著人頭袋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客官,裝……裝好了?!?/p>
“多謝。”
林凡接過沉甸甸的袋子,沿著古道漸行漸遠。
等他的身形快消失時,酒鋪掌柜這才壯著膽子收拾酒鋪血污。
在其中一張桌子上,放著幾枚銅錢。
正是瞎子留下的。
遠方烈日照耀,一道孤寂的背影緩緩消失在天際。
掌柜一拍腦門:“原來是血判官林凡?。?!”
周圍看戲的人也緩緩湊過來,好奇道:“血判官是什么?”
“害,就是最近在滄陽縣特別出名的捕快?!?/p>
掌柜嘖嘖稱奇道:“我還以為是江湖仇殺,原來是血判官出馬啊,這滄山一窩蜂這些年壞事做盡,卻沒人敢收拾,今天落到林凡手中,也是老天開眼。”
那些過往百姓紛紛坐下。
這時候一個說書人走來:“既然大家想聽血判官的故事,那咱就講上一講,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p>
“話說這血判官,乃是戰場上下來的,身受重傷,眼睛又瞎,可他不服輸啊,就這么勤加苦練,神功大成。”
“今日咱們講講,血判官如何在半個月內,接連一刀斬殺秦浩,徐良才,朱進時,孫冒,以及天狼幫三品大當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