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貞路四號,二樓那間最小的臥室里,哈利·波特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安睡。盛夏的夜晚悶熱難當,但更讓他不適的是額頭上那道閃電形傷疤傳來的、熟悉的刺痛感。這種疼痛總是伴隨著那些紛亂、恐怖的夢境而來,像是一扇不請自來的窗戶,偶爾會窺見某種遙遠而邪惡的存在。
今晚的夢境尤其清晰,也更加怪異。
他發現自己置身于一間昏暗、破敗的大房間里。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腐朽的氣息。壁爐里跳躍著微弱的火光,將長長的、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剝落的墻紙上。一個矮小、肥胖、頭發稀疏的男人——哈利認出他了,是小矮星彼得,那個背叛了他父母、如今卻侍奉著伏地魔的蟲尾巴——正跪在一張破舊的扶手椅前,姿態卑微得令人作嘔。
扶手椅里,似乎裹著厚厚的毯子,隱約能看到一個異常矮小的輪廓。哈利看不清那是什么,但一股冰冷、純粹的惡意從那里散發出來,讓他渾身汗毛倒豎,傷疤也隨之劇烈地灼痛起來。那是伏地魔。他知道。
“不,不是,伏地魔大人,”彼得·佩迪格魯那尖利而惶恐的聲音在哈利耳邊響起,帶著令人不適的諂媚,“恢復您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我們可以用別的辦法,不用那個男孩也可以。”
用別的辦法?不用哪個男孩?哈利的心猛地一沉。他們在說他嗎?
“不行,”一個嘶啞、冰冷得不似人聲的回應從扶手椅里傳出,每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他是關鍵,非他不可。這件事必須按我說的辦。”
非他不可。哈利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伏地魔在策劃著什么?針對他的陰謀?
就在這時,房間里似乎又多了一個人。一個同樣瘦削、臉色蒼白得過分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眼神亮得嚇人,燃燒著狂熱的光芒。他也對著扶手椅的方向躬身行禮,但姿態里少了彼得的純粹恐懼,多了種宗教信徒般的激動。
“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主人!”那個新來者聲音顫抖,卻充滿了絕對的忠誠,“我會為您做任何事!”
伏地魔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滿意:“很好,巴蒂。你的忠誠從未讓我失望。首先,召集我們的老朋友發個信號,提醒他們,他們的主人回來了,并且很快很快就會重新君臨天下。”
巴蒂?哈利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但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的狂熱和危險氣息讓他不寒而栗。食死徒?又一個逃脫了阿茲卡班的食死徒?
這些對話和場景已經足夠讓哈利驚恐不安了。但更讓他費解,甚至感到一絲荒謬的是,在這些令人窒息的陰謀片段之間,他的夢境里還閃爍著一些完全不合邏輯的畫面。
他似乎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孩?
她好像就出現在那間破敗的大房間里,有時是在角落,有時又好像是在廚房?她的樣子很普通,穿著麻瓜的衣服,但她的存在本身就與周圍陰森恐怖的環境格格不入。
有一幕,她似乎在和彼得·佩迪格魯說著什么,臉上帶著一種古怪的、混合著嘲弄和無奈的表情。彼得則是一副敢怒不敢言、又怕得要死的樣子。他們在爭論什么?她為什么會和蟲尾巴說話?
另一幕,場景更加模糊,似乎還是在那間大房子里,墻上貼著一些色彩鮮艷、畫風奇特的畫作?哈利看不清畫的是什么,只覺得那些圖案和這棟陰森老宅的風格完全不搭。那個女孩好像就在那些畫旁邊忙碌著,像是在布置自己的房間?這怎么可能?
更詭異的是,在夢里那個核心對話發生的場景中,那個伏地魔、彼得和新來的“巴蒂”密謀的時刻,哈利隱約感覺到,那個女孩……似乎也在場?她可能就站在不遠處的陰影里,或者某個被忽略的角落。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參與,像一個完全不存在的幽靈。但哈利能感覺到她的存在,一個清醒的、活生生的、與這一切格格不入的存在。
她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那里?伏地魔和他的仆人為什么好像對她視而不見(至少在夢境呈現的邏輯里是這樣)?她是人質?仆人?還是某種他無法理解的存在?
這些關于女孩的零碎、費解的片段,像噪音一樣干擾著主線的恐怖情節,讓整個夢境變得更加混亂和令人不安。哈利無法將她歸類,無法理解她的角色,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問號,懸浮在那片由純粹惡意構筑的黑暗夢境之上。
“啊!”
哈利猛地從夢中驚醒,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浸濕了他的睡衣。額頭上的傷疤火燒火燎地疼著,提醒他剛才經歷的一切并非完全虛構。
伏地魔,蟲尾巴,那個叫巴蒂的狂熱信徒,還有那個神秘的女孩
黑暗的臥室里,只有窗外路燈投射進來的微弱光線。哈利摸著額頭上滾燙的傷疤,心臟還在因為恐懼和困惑而劇烈跳動。伏地魔在策劃著針對他的陰謀,這一點毋庸置疑。但那個女孩她到底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他的噩夢里?她和伏地魔之間,又到底是什么關系?
這個問題,連同傷疤的灼痛一起,像一根拔不掉的刺,深深扎進了哈利混亂的思緒之中,帶來比單純的恐懼更深一層的不安和費解。他蜷縮在床上,瞪大眼睛望著天花板,知道今晚恐怕是再也睡不著了。夢境中的陰暗房間、冰冷的聲音和那個費解的女孩身影,如同鬼魅般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